第107章 绝世好人是我儿(八)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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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瑜看这傻孩子一眼。
往常都是闷头做事的一个人, 如今竟然知思考,显然是因为发生什么事。
邵瑜也直截当,问:“今天出什么事?”
邵大春张张嘴巴, 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邵瑜说:“既然不想说, 那就算。”
说着, 邵瑜竟然真的不打算管他,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屋子里。
邵大春赶忙拉住他。
邵大春心里苦闷,也不知该跟谁说这事,原本他还觉得不该告诉邵瑜, 如今见邵瑜一点要听的意思都没有,他反倒变得特别想告诉邵瑜。
邵瑜耐着『性』子, 听便宜儿子将这几天的事说出来。
一个无条件帮助所有人的老人, 自然所有人都喜欢他。
但是当这个老人,无法像之前那样,提供那么多的帮助, 甚至还可能要像曾接受过帮助的人索取回报的时候,这个老人就开始变得不讨喜起来。
邵大春如今的处境,完全在邵瑜的预料之中。
“你帮助别人时, 希望获得回报吗?”邵瑜问。
邵大春赶忙摇头,说:“助人为乐怎么能要求回报呢,那不就失去助人为乐的本意吗?”
邵瑜听他这么说, 也不觉得奇怪,转问:“那你为什么因为这天的事伤心, 甚至还摇自己的信念?”
邵大春听,忽然愣住。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一个努力帮助他人,不求半点回报的人, 可是因为这几天,同事们待他的冷淡,他就觉得没有力继续做下去。
邵瑜继续说:“你开始在乎回报,对吗?”
邵大春不说话。
他曾为,自己半点都不在乎回报,但这几天他真的非常难受,饥饿的感觉,与精神上的打击一起折磨着他。
“如果你的同事饿着,你给粮票吗?”邵瑜问。
邵大春几乎没有思索就说:“那当然,我们是同事,当然不应该要求回报。”
邵大春事实上也是这么做的,若非他将粮票全都给徐小年,他也不至于饿这几天。
他为帮助是互相的,自己从前不需要帮助,但真正需要的时候,同事也用同样的热来对待他。
只是他底还是想错。
“不求回报的结果,自然是得不任何回报,你又为何因此伤心?”邵瑜问。
邵大春说不出来原因,他只是觉得心下闷闷的,一想这事,他就半点不觉得开心。
“孙师傅送你馒头的时候,你开心吗?”邵瑜问。
邵大春用力点头,这件事,几乎是他这几天灰暗人生里唯一的亮『色』。
他甚至想着,若是自己有钱有票,一定要倾尽所有去帮助孙师傅。
邵瑜说:“你看,你这几天开心的时候,是收回报的时候,所,你得改一改自己的想法。”
邵大春不解。
“你不能继续不求回报,是要对自己想要得的回报进行预期。”
邵大春却觉得这样不,说:“帮助人不是应该无私吗?”
邵瑜问:“难你觉得祈求回报,是一件自私的事吗?”
邵大春点点头。
邵瑜问:“那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呢?”
邵大春说:“这也太自私。”
邵瑜说:“有条件的帮助,虽然有目的,但也确实付出,给别人提供帮助,帮忙度过难关。”
“当然,这条件若是提的太狠,那就是趁火打劫。”
邵大春有诧异的问:“难爹你觉得,我应该有条件的对他人进行帮助?”
邵瑜点点头,说:“我只是你想做个人,因日常都存着一片心,但心如果用在错误的人身上,是将事办砸的。”
邵大春闻言若有所思,问:“那该怎么去判断呢?”
邵瑜说:“给你回报的,说明被你帮助的人,知恩图报,懂得感恩的人,他们几乎不辜负别人的善意。”
“若是那不懂感恩,翻脸不认人的,对于他们来说,别人的帮助来得太过容易,远比自己努力要加容易,久久之,他们既不珍惜别人的,也丧失自己努力的想法。”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你给与的帮助,不是意,是害他们堕落的根源。”
邵大春听,顿时面『露』沉思之『色』。
邵瑜又问:“你仔细想一想,正常人打天天帮自己做事人的小报告吗?”
“正常人处跟别人说一个给自己粮票的人的坏话吗?”
“是你欠他们的?是你活该像个老黄牛做那么多事,还是你活该不吃午饭?你就这么在乎那个人的虚名吗?就不能做个真正的人,将帮助都交给有需要的人?”
邵大春赶忙摇头。
他确实很在意人的名头,他也是真的想要当个人。
但如今只是四天时间,他就已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的信念摇,他找不自己这样继续下去的意义。
可他已对于别人的请求来者不拒太久,他压根不知怎么拒绝:“那我该怎么做?继续帮忙我不甘心,也怕他们继续堕落,但不帮忙我又拒绝不。”
邵瑜说:“你要做的很简单,一切本该怎么做,那就怎么做,该是你拿的粮票拿,不该是的工作不要做。”
邵大春听这话,顿时满脸为难。
拒绝别人这件事,对于一脸皮薄的人来说,是一件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事。
邵瑜毫不意外邵大春此时的反应,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有历现实毒打的时候,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但一旦毒打位,他就能听懂人话。
邵瑜有很多理想要讲给倒霉儿子听,但却不能着急,必须循序渐进,遇一次事讲一次理,讲多他记不住,必须慢慢的『揉』碎给这个傻孩子听。
这一夜,邵大春依旧睡得不安稳,满脑子都是邵瑜说得那话,甚至还在想着,明天底该怎么拒绝那找他帮忙的同事。
邵瑜本来早起喊他一次,今天破天荒喊三次,邵大春从一开始的不愿意起床,后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爬起来。
一起得很早的刘桂芝,此时已在缝纫机上干活。
看丈夫在这个点,居然真的爬起来,她也是满脸诧异。
邵大春满脸睡意,但还是用力抹一把自己的脸,朝着刘桂芝说:“脏衣服呢?”
刘桂芝怔片刻后,才朝着堂屋角落里指指。
邵大春过去一看,那里有不少脏衣服,但大分都是他的。
“你们的脏衣服呢?”邵大春问。
刘桂芝说:“天太热,衣服留容易发臭,我们的都洗。”
她本来还想帮邵大春的也洗,但却被邵瑜拦住。
邵瑜不想让刘桂芝代劳邵大春的活,但他们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因才变成现在这样,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至于邵大春,就那样穿着发臭的衣服去上班。
邵大春抱着衣服去井边,不容易搓完晾,此时一看时间,似乎又不太够用。
也许是因为看他洗衣服努力,刘桂芝轻声说:“红『色』木漆箱子里,还有身你的换洗衣服,都是干净的。”
邵大春如今还穿着一身发臭的衣服,他今天要是就这样去单位,只怕又要遭人眼。
邵大春对于那眼讥讽也觉得十分难捱,他几天没有感受来自老婆的善意,此时得这么一句提点,邵大春心底居然涌出浓浓的感激来。
他换衣服,正打算做饭的时候,院子外被人敲响。
大清早,来的人居然是邵二春。
“二春,你是来给爹送青菜吗?”邵大春满是期盼的问。
他这几天,天天都跑弟弟家拿青菜,因为是给邵瑜拿的,邵大春也没觉得有啥不意思。
邵二春满脸不高兴,说:“送什么青菜,我来找爹算账的。”
邵瑜听外面的静便走出来,一出来就看见二儿子手里拿着一把坏掉的锄头,此时气急败坏的盯着邵瑜。
“找我算什么账?是觉得我给你给的太多,所要还给我吗?”邵瑜问。
邵二春听邵瑜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心里底还保留着一丝希望,因也不敢大声嚷嚷,害怕这事让大哥知,也跑过来分一杯羹。
邵大春就看着二弟明显气急败坏,但对着邵瑜还是努力控制怒气,甚至还将人拉近小房间里说话。
邵大春没有多想,他终究担心自己眼前的活计。
刘桂芝见他愁眉苦脸,就知他是在忧愁,该怎么去邵二春家拿蔬菜,本想说后院的青菜刚刚成熟一茬。
但一想邵瑜的叮嘱,刘桂芝又忍住想要帮忙的心。
邵瑜对她的叮嘱,是她可帮邵大春,但不能帮得太厉害,要一点一点的帮。
邵大春将火升起来控后,这才出跑二弟家。
邵二春还在邵瑜家,但却半点都不妨碍他媳『妇』将邵大春骂个狗血淋头。
即便被骂得厉害,但想邵瑜要吃,邵大春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要一把青菜来。
“你自家的青菜给旁人从来不小气,如今自家没,就将注意打我家,还打着公公要吃的名义,你还要不要脸?”弟妹大声骂。
离得近的人家,听这里的热闹,已凑过来看得津津有味。
邵大春本就理亏,面对这样的骂声,也只能低着头忍着。
邵二春的媳『妇』骂一通后,也拿这样的邵大春没有办法。
见对方声音终于消停,邵大春拔腿就往家里跑。
此时屋里,邵二春正在义愤填膺的指责邵瑜。
“爹你还跟我说南湾那片地下面埋着黄金,我在那里挖四天,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邵瑜听这话,慢吞吞纠正:“是三天,你今天大早上就来,压根没去挖。”
都这个节骨眼上,见邵瑜还在纠结这无所谓的细枝末节,邵二春忍不住跺跺脚,转质问:“爹,你再想想,黄金底埋在哪里!”
“南湾。”邵瑜想也不想的说。
邵二春听生气,说:“南湾真没有,您再想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记错?”
但邵瑜却依旧说:“南湾。”
邵二春无奈,又指着自己手里的锄头,说:“您看见这个吗?南湾那一片底下不知埋着多少石头,一锄头下去,我锄头都快没。”
邵瑜看一眼他的锄头,确实像是被石头挖坏的,但邵瑜的关注点却不一样,说:“三天才坏,显然不是一锄头坏的,是几锄头。”
邵二春此时胸中的火蹭蹭的往上涨,忍不住吼:“那就是说法,鬼都知是很多下,不是一锄头!”
邵瑜说:“既然鬼都知,那你为什么不知?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邵二春拳头都握紧。
偏偏邵瑜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用一异常平和的语气问:“你不知不能这么说,是因为你不够聪明吗?”
邵二春此时只想着,要不是邵瑜是他亲爹,要不是邵瑜还掌握着邵家黄金的秘密,因邵瑜这没有半点营养的抬杠,他就值得被打几顿。
偏偏邵瑜此时又在问:“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自责自己失言吗?”
邵二春只觉得神特么失言,但即便他再想打邵瑜,此时却也只能努力将心底的愤怒压下去。
黄金的诱『惑』力实在太高,因即便邵瑜都已这样故意装傻,邵二春还是能忍辱负重:“我求求你,再想想,黄金底埋在哪里?”
邵瑜却眨眨眼睛,满是无辜的说:“家里的财富,就藏在南湾呀。”
邵二春就差暴走,说:“南湾底下全是石头,没有黄金,没有宝贝,你底要我说多少遍?”
邵瑜吓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说:“老年人耳朵不,你不要吓唬我。”
邵二春也不记得自己底咬牙切齿多少次。
“你换个地方说。”
邵瑜却问:“你不信我?”
邵二春不说话,但眼神里已透『露』出怀疑来,邵瑜脸上有一瞬间难过。
“你要是不信我,就将南湾的地让给你大哥吧,我做主,让他拿北沟的那块地来跟你换。”
邵二春听这话,立马眼睛都竖起来,斩钉截铁说:“我不换!”
邵瑜:“北沟那片地肥,你又能多点庄稼,虽然不至于后大富大贵,但却能多一收成。”
邵二春用力摇头,说:“再肥的地我也不换,我就要南湾那片地!”
邵瑜叹口气,说:“你都挖不出来东西,难不该让你大哥来试试,说起来,你大哥才是我们老邵家的长子。”
邵二春立马反驳:“我儿子还是咱家的长孙呢?”
“你当真不换?”邵瑜问。
邵二春用力摇头,此时他过一番纠结后,甚至说:“爹,当初分家你分我家,你在大哥家都住这么久,也该跟我回去。”
邵二春总觉得邵瑜有什么东西藏着掖着不告诉自己,因即便冒着得罪老婆的风险,他此时也想要将亲爹接回家去。
邵瑜却摇头,说:“我在你大哥家住得挺的,我不走。”
邵二春自然也知邵瑜在这里过得,毕竟邵大春来老人,定然被邵瑜拿捏得死死的,且邵瑜的日常伙食,都是由邵二春提供的。
有菜有肉,是个人都觉得这里的日子。
但支撑这一切的邵二春,可不觉得高兴,说:“爹,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别在大哥这里添『乱』。”
“你大哥可不觉得我在添『乱』,他可喜欢我在这里,不信你去问他。”邵瑜说。
邵二春不用问就知,自家那个老人大哥,肯定说不出一句不喜欢的话,因他问也是问。
若邵瑜是个普通老头,邵二春自然不在意他住在哪里,但如今邵瑜手里掌握着财富密码,因邵二春不想这消息被邵瑜泄『露』给哥哥。
即便哥哥是个所有人都知的大人,邵二春依旧觉得他跟自己抢。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一直在这里住着,村里人怎么想我?”邵二春试图德绑架邵瑜。
但邵瑜哪里被这几句话绑架住,说:“我昏『迷』的时候,你将我甩给你大哥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村里人怎么想?”
对于这事,邵二春压根反驳不。
邵瑜刚昏『迷』的时候,他就打算放弃邵瑜,但却不敢做得太明显,也狠不下心来手杀人,便想出将人甩给大哥的绝妙主意。
这样一来,既能避免照顾邵瑜,又能防止后头该他承办的丧事。
他唯一没想的,就是邵瑜还能醒过来,不仅醒过来,还带来有关黄金的消息。
“您就是打定主意不回我家?”邵二春问。
邵瑜点头,说:“分家我给你房子,给你多的土地,又将家里大分的钱都给你,我现在还将致富路都告诉你。”
“所,我对你已仁至义尽,你不应该对我要求多。”
理虽然是这个理,原身那个偏心眼的老父亲,也确实是对这个小儿子仁至义尽。
但人『性』本贪,邵二春怎么这么轻易满足。
邵瑜见声气说话没用,知这孩子自私透,便说:“我现在还愿意跟你说话,你要是不愿意的,那我就控制不住我的嘴,时候跑南湾刨土的,可能就不止你大哥。”
邵二春看着邵瑜的神『色』,见他不像是说假话,忍不住心下一突。
邵瑜说:“当年跟咱家一起给地主家做长工的又不止我们一家,既然是地主的东西,自然该我们这受压迫的长工家分。”
邵二春急,说:“爹,您可千万别干傻事……”
邵瑜没气的说:“你要是再烦着我,那就是在『逼』我做傻事。”
邵二春此时只能十分憋屈的说:“放心,我不烦您,您别着急,南湾的黄金,我只要努力,一定能挖出来的。”
邵瑜又说:“该给我的孝敬,你也一个都不能少,要是是少一样,我可不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
邵二春心下憋屈,却也只能点头应,只盼着自己早一点找出黄金,这样也能早一点摆脱邵瑜的威胁。
邵大春回来的时候,正看弟弟灰头土脸的从自家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个坏的锄头。
“二春,这么快就走?”邵大春问。
邵二春闷闷的应一声。
邵大春又问:“你这锄头怎么弄的,这是挖什么才弄成这样的?”
邵二春听这话,心里一紧,他想邵瑜的威胁,一时拿不准大哥对于自家祖上有黄金这事,底知多少。
“没啥,不小心弄坏的。”邵二春含糊答完,便飞快从大哥家离开。
“你又不急着上班?”邵瑜的声音忽然响起。
邵大春闻言陡然一个激灵,立马冲进厨房。
邵大春早餐依旧只吃一碗粥,洗完碗后,他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家,是期期艾艾的凑邵瑜身边。
“爹,昨天我们站长找我。”邵大春小声说。
“找你?是要提拔吗?”邵瑜故意这般问。
邵大春闻言眼神一暗,虽然他是个老人,但谁不想要提拔呢。
见倒霉儿子摇头,邵瑜又故意问:“那是要给你评先进?”
邵大春再度摇头。
他一直乐于助人,因进单位后第一次其实评先进时,单位投票,其实决定将这份容易给他,但当时另外一个同事酸溜溜说一句:“我还从来没得过这容易,一个新来的倒是得”。
那时候的邵大春几乎没有过任何思索,就将这份荣誉让给那个说酸话的同事。
第二年依旧还是评他,但又有人似模似样的说一句类似的话,邵大春再度将荣誉让出去。
因为这般让荣誉,等第三次,大家都觉得邵大春可能并不怎么想要这东西,且那时候大家也都知邵大春是什么样的。
人,从某程度上也意味着欺负。
这样一个做很多事,却不要求任何回报的人,没能得大伙的尊重,反倒成所有人的免费保姆,不仅物质上他们不愿意回报,就连精神上的一点小小肯定,他们也开始吝啬给与。
因进单位几年,明明做的事比谁都多,但邵大春却一次都没有获得这份荣誉。
邵瑜此时脸一沉,说:“那我知,他找你准没事。”
邵大春一声苦笑,说:“有人跟他打小报告,怀疑我将自行车弄丢。”
邵瑜听这话,立时不高兴。
邵大春急忙解释:“爹,我不是用这个当借口跟你要自行车,只是这车是单位的财产,我不能『乱』。”
邵瑜问:“如果自行车真是你丢的,你怎么样?”
邵大春听,耷拉着一张大脸,说:“有个同事曾弄丢过自行车,站长让他写检讨,还扣他半年工资。”
邵瑜说:“又是检讨,又是扣工资,看起来这事还挺严重的。”
邵大春用力点头。
邵瑜点点头,说:“你们领导实在是太严苛,你要是当面写检讨,在单位里面还有面子吗?”
邵大春闻言一喜,听这话,还觉得亲爹是在心疼自己,甚至为邵瑜要同意自己的请求。
但邵瑜却话锋一转,说:“不过,你要面子干什么呢?”
“爹!”邵大春急,今天要是再不骑自行车,几乎就等同于坐实他弄丢自行车吗?
邵瑜却又说:“其实桂珍今天不出,压根就用不上这辆自行车。”
邵大春又看希望,说:“爹,就这一天,我骑着自行车过去给他们看一眼,他们就知我没有弄丢公共财物。”
但邵瑜再度话锋一转,说:“桂珍不用,难你就配用吗?”
邵大春人都傻,他只感觉得自己像是在被邵瑜反复折磨,心起起伏伏,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对于这样折磨大儿子,邵瑜也没有半点内疚,在儿子神『色』低『迷』的时候,说:“虽然你不配用,但毕竟这关系你在单位里的地位。”
邵大春升起希望。
邵瑜:“可你要地位干什么?反正你事做得再多,也还是与提拔和荣誉无关,你的地位真的够低。”
邵大春眼神黯淡。
如此反复折腾几次,邵大春终于受不,难得对着邵瑜时,说话声音稍稍提起来:“爹,您底怎么想的?自行车今天底能不能给我用?”
邵瑜这一次也十分干脆:“不能。”
邵大春:……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邵大春急,若是此时骑自行车,他还能赶上上班,但邵瑜不打算借,他就只能靠走路过去,那妥妥要迟。
邵瑜没有半点内疚,只说:“我喜欢跟儿子说话,就多说一点。”
这可将邵大春气得够呛,但底是不想写检讨的心占上风,邵大春求:“爹,您就帮我这一次吧。”
邵瑜叹息一声,说:“你这样求被人,是不是希望别人能够满足你的要求?”
邵大春点头。
邵瑜又问:“可是有人也曾这样苦苦哀求你,但你有没有满足她的要求?”
“甚至相比较此时完全没有理的我,那个人提出来的只是非常正常的请求。”
邵大春一时竟然没想明,邵瑜指代的底是谁。
邵瑜说:“你老婆跪下来求你,不要将家里后一点口粮送人时,你答应吗?她这么求你,为的仅仅是不和孩子一起饿死。”
邵大春想起来,似乎他和妻子之间,常发生这样的拉锯战。
但每一次他都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他们需要帮助,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
邵大春甚至都隐约回想起来,当初听这话时,自己老婆满脸绝望的表。
邵瑜此时开口说:“虽然你老婆现在用不上这自行车,但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
邵大春嘴巴颤抖下,紧接着说:“她当时,她当时,确实不缺呀……”
邵瑜说:“你理解的不缺,是在你这里请求未果后,就饿着肚子背着孩子回娘家,跪下来求娘家哥哥给一点帮助吗?”
“帮助没有得,反得娘家嫂子浇头一瓢冷水。”
邵大春脸都僵住,说:“这事……这事她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邵大春只是听着,心都忍不住纠成一团。
“告诉你有什么用,说你就对她吗?”邵瑜问。
邵大春明,当时的自己,是绝对不回头看她一眼的,他当时心里只有别人,甚至还因为刘桂芝跟自己不是一条心,觉得她拖自己的后腿。
如今等他被别人辜负,他才能感同身受。
邵瑜却还没有放过他,继续说:“没有人帮助她,她就背着孩子进城找活,昏倒在路边时,遇心的大婶,给她介绍帮工厂女工做活挣钱。”
“为感激心的大婶,寒冬腊月天里,她帮着大婶洗三盆衣服。”
邵大春知老婆有这么一条挣钱的路子,却没想这条路来得这么艰难。
邵瑜却继续鞭尸:“她也是傻,被一个不养家的男人『逼』这个份上,居然还在心里想着他,知他粮票都送人,生怕他饿着,便总是偷『摸』着往他口袋里塞粮票。”
邵大春此时却不敢听下去,他这几天中午没有粮票吃饭,其实心底是埋怨过老婆的,只是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邵瑜说:“她这样对你,是不是对你帮助很大?”
邵大春点头,刘桂芝只是三天没有在他口袋里塞粮票,他就觉得日子艰难得完全过不下去。
“那她是不是你的恩人?”邵瑜又问。
邵大春再次点头。
邵瑜接着说:“你帮助所有人,却唯独对她袖手旁观,你这不是自私,是在恩将仇报。”
邵大春满脸大受打击,他心底不忿于旁人没有回报自己,可是他实际上做的事,与旁人又有什么不同。
“今天你还要用自行车吗?”邵瑜问。
邵大春摇摇头,说:“后都给桂芝用,我……我用工资赔吧。”
“你本该上交的工资,赔给单位,那家用呢?还是要靠你老婆养着吗?”邵瑜问。
邵大春顿时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他才说:“我今天争取不赔钱,今天早点下班,回来给她帮忙。”
此时负疚感占据上风,邵大春只想尽快弥补对刘桂芝的亏欠。
邵大春再次徒步单位,这一次不像前几天,这一次他满脸失魂落魄,走进办公室后,甚至都没有搭理刘建设的冷嘲热讽。
刘建设从窗户往楼下院子里看一眼,说:“你又不骑车,一定是弄丢!”
邵大春却有无所谓,说:“丢就丢吧。”
刘建设立马得意:“你等着吧,有你果子吃。”
说完,他就开开心心的朝着屋外跑。
但身后却传来邵大春的声音:“你将单位疫苗倒卖的事,我都知。”
刘建设欢快的背影顿时僵住,他回过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邵大春。
他上下打量着,此时邵大春脸上还是那一副惯常的,人畜无害的模样,就像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邵大春的要求也很简单,他不想跟刘建设对着干,但如今显然是刘建设要搞他。
邵大春自觉帮刘建设很多忙,但即便这样,对方也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反一个劲的想着跟站长打小报告。
邵大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也满是不愿,但他现在很想拿工资补贴老婆,因想着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你威胁我?”刘建设问。
邵大春看着他,说:“自行车的事,不要告诉站长。”
他第一次做这样威胁别人的事,因还是十分不熟练,直愣愣的说出自己的要求,倒是显得有憨傻。
刘建设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便转身,回自己的工位上。
刘建设虽然没有去找领导告状,但心里却还是憋一肚子气,一上午干活的时候,手脚都很重,他的工位上一直是噼里啪啦的,像是有数不清的火气要发出来一般。
邵大春缩着脖子,假装自己没有听那声音,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
等快要午饭时间,刘建设起身回家,临走前将自己没做完的工作,又一次甩给邵大春。
“做完交给站长,表格下面要签我的名字。”刘建设吩咐。
邵大春拿着那东西,他想不出来有效的拒绝方法,只能直愣愣说:“我不做这个。”
刘建设又是一愣,深深看邵大春一眼,问:“你今天是不是吃坏肚子?”
邵大春身上的改变,实在让他诧异,他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傻大个还是不是邵大春。
邵大春依旧是那个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一想邵瑜昨晚他的,便鼓起勇气直视刘建设:“这不是我的工作,我后都不帮你。”
刘建设脸一沉,说:“我都不去打你小报告,你还想闹什么?”
邵大春摇头,说:“不是我的工作,我就不该做,这跟打不打小报告无关。”
刘建设直接将东西往邵大春桌子上一扔,说:“你要是不做,明天站长就要找麻烦。”
邵大春却说:“这是站长交给你的工作,就算要找麻烦,他也是找你。”
刘建设闻言,定定的看着邵大春,见邵大春果真没有半点接手这材料的意思,只能说:“算你厉害。”
说完,他便扬长去。
但留在办公室里的邵大春,此时却觉得心跳的就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一般,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拒绝别人。
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
邵大春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久,终于将心平复下来,紧接着,他就去走廊尽头徐小年的办公室。
饿几天,邵大春不想再饿肚子。
徐小年此时还在办公室里等着,等人都走光,他再慢悠悠的去食堂外面找熟人帮他打饭。
但他先等邵大春,没想邵大春直接找他的办公室,徐小年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
“大、大春哥,你怎么来?不吃饭吗?”徐小年磕磕绊绊问。
邵大春说:“我没粮票吃饭。”
徐小年听这话,立马说:“嫂子也真是的,就算跟你吵架,也不能不让你吃饭呀。”
邵大春摇摇头,说:“不关她的事。”
徐小年见这态度,越发害怕。
邵大春低头思考一番后,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满是坚定:“小年,我月初将粮票都给你,但我现在吃不起饭,你还给我吧。”
徐小年心里大骂邵大春不讲信用,给出去的东西还意思要回来。
“大春哥,我也想还给你,可是我家里的况,你也知的……”徐小年说。
徐小年家里五个人,他老婆是不工作的,因全家就指望着他。
但他的粮票也不多,全靠拿邵大春的粮票之后,才能每天中午打三个人分量的饭菜,可即便这般,一家五口其实中午都没有完全吃饱。
如今邵大春要是将粮票要回去,那就意味着徐小年必须用工资去买粮食。
能够每个月稳妥的将工资攒下大半来,徐小年怎么肯将钱花在粮食上。
邵大春却说:“我知你不容易,但我觉得你不能这样过日子。”
徐小年:“咋……咋样过日子?哪里不对?”
徐小年总觉得邵大春要说出一他不爱听的话。
“你家个老人可帮忙带孩子,所你爱人完全可找一份工作,哪怕给人当保姆、打零工,都比全家重担拴在你一个人身上强。”
这一番话是邵大春深思熟虑后想出来的,赵雪红都能出去给人当保姆,没理徐小年老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