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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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庄园
柳眉儿得到厉玉菡前来拜访的通传，连妆容都未来得及整理便急忙出门迎接。虽然是步履匆匆可在厉玉菡眼中她行走间仍有一派弱柳扶风的柔美之感。
“嫔妾见过长公主。公主若有什么要事吩咐嫔妾去做，大可派个奴才前来递个话就是，怎的还亲自来了？”
柳眉儿在距离厉玉菡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就开始盈盈下拜，将谦卑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瞧眉婕妤这话说的，本宫就不能是闲来无事来婕妤这里串个门子？”
厉玉菡微笑看着眼前对自己行礼的女人，心中却暗自庆幸——我去，这女人终于肯正常说话了！不然今天的事自己还真说不下去。
“玢儿，去给长公主沏一壶雨前龙井。”柳眉儿先是安排下去让人去沏茶，随后亲自引着厉玉菡进了屋子。
“长公主能来眉庄园这里解闷嫔妾心中自然是十分欣喜的，只是嫔妾这里鲜少有人来，所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厉玉菡余光瞥见奉眉婕妤之命去沏茶的玢儿转身对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说了句话，然后那小丫头便匆匆出了眉庄园。发现商文墨已尾随那丫头而去，她便不动声色的继续与柳眉儿说着闲话。
“连父皇都对眉婕妤的心思赞叹有加，本宫又怎么敢说婕妤招待的不好。”
“那是陛下抬爱，嫔妾蒲柳之姿也只能是为陛下尽一份心意罢了。咦？”
玢儿沏好茶水进屋，这时柳眉儿却状似惊讶了一下，“怎么今日在长公主身边侍奉的不是那禄总管？莫不是病了？”
瞥了眼侍奉在自己身后的宫女喜儿，厉玉菡心道，自然是为了让墨哥哥便宜行事好揪出你柳眉儿的狐狸尾巴啊！
“今日看阳光很是不错，本宫突然想放纸鸢玩玩，可是内廷司里的那些样式变来变去总是那么几种，忒是没趣儿。这不是才打发小禄子去宫外给本宫寻些模样有趣的带回来。若别人去，带回来的东西本宫还真不一定喜欢。”
眉婕妤莞尔，
“长公主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平日里总听别人说公主喜静不爱出门，每天除了与那只灵狐玩耍一番便是窝在寝殿中读些医书，现如今正好趁着天气不错放放纸鸢舒活舒活筋骨也是颇有意趣，还能强身健骨，可谓是两全其美。”
听别人说？听谁说的？
厉玉菡眉尾几不可查的向上挑起，整个菡萏殿都是自己的人，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几个平日里来往比较密切的人知晓她的生活作息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透过菡萏殿的人打探到自己的消息。
那便只剩下一种情况，这柳眉儿很大可能就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自己的情况。这其中又数父皇的可能性最大，毕竟这女人现在可是他的宠妃，从他嘴里打探一些对于厉晟清而言无关紧要的消息根本轻而易举。
可是有昨天晚上墨哥哥的亲眼所见，也不排除传言性格胆小孤僻的柳眉儿与其他人私下会面往来的几率。
而现在最让厉玉菡困惑的是柳眉儿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只是平时的闲话而已？还是她在向自己示威，表明她对自己的事情甚至私事也能够轻而易举的获悉？
“眉婕妤定是一个好母亲。雯歆妹妹能有婕妤这样的母亲真是好福气。”
厉玉菡眸色一闪，既然你向我示威，那我也只好回敬一二。
“长公主说笑了，雯歆哪有长公主的福气大，有皇后娘娘如此风华的母亲亲自教导，这是雯歆拍马也不及的！”
“本宫的福气自然全仰仗于父皇母后垂怜。可婕妤也实在太过自谦，雯歆妹妹作为父皇的女儿自然也是有福气的。
奥，对了！雯歆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昨晚回来之后可又有反复？”
厉玉菡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厉雯歆身上，这才是今天来眉庄园的第一目的。
“多谢长公主关心，雯歆自昨晚之后不曾反复一切都好。说起来嫔妾还尚未谢过长公主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主的那粒续命丹雯歆恐怕早已……”
柳眉儿说着便又有泫然欲泣的架势。
厉玉菡连忙拍拍她的手止住她发大水的趋势，
“雯歆既然是父皇的女儿那便也是本宫的妹妹，我救自己的妹妹眉婕妤又何必说什么谢不谢的！既然雯歆妹妹一切都好本宫便放心了，只不过怎的这么久都没见到人呢？”
“刚刚才被嬷嬷喂过奶水，现下想必已经睡了。”
“那还真是可惜，说实话昨日本宫一见雯歆妹妹心中便喜欢得紧。这不，今日来其实也是为了再见上一面，把这个本宫亲手做的五彩络子送给她。”
喜儿便在此时将一个精致的木盒呈了上来，厉玉菡接过打开，一根精致的五彩络子便呈现在众人眼前，上面还缀着五个小巧的蝙蝠样子，模样甚是可爱。
“能得到长公主青眼也是雯歆的福分，只不过嫔妾还未曾听说公主会打络子。”
柳眉儿看到这根寓意“五福”的络子面上虽挂着笑，可心中并无多少欢喜之意。若不是为了接近那个人，她根本就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出生，不然她也不会亲手为其戴上薰木手环安排了昨夜的那场戏！
可现在长公主竟然对这个孽种青眼有加甚至还亲手打了五福络子在第二天眼巴巴地送来，这让柳眉儿感到深深无力。
难不成这个孽种真有着非比寻常的气运？！不然怎麽总是在马上就要丢掉性命的时候就有人出手相救！
“眉婕妤不知道也不稀奇，这是本宫近几日为了打发时间才学的，不怕婕妤笑话，这还是本宫第一次做出成品。”
厉玉菡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自然看出柳眉儿并不是十分高兴，心下便有几分肯定。
“长公主心灵手巧，第一次便能打出如此精巧的络子，这要换了嫔妾可不行呢！既然是公主专程为雯歆送来，来人！将小公主弄醒抱过来让公主瞧瞧。”
“慢着！”厉玉菡出声拦住玢儿，见玢儿停下脚步便看向柳眉儿，“既然雯歆妹妹刚刚睡着就不要去打扰了。”
柳眉儿以为厉玉菡紧着就会说出告辞的话，连挽留词都到了嘴边，却被她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憋回肚里。
“如此，本宫便悄悄前去看上一眼就好。”
“雯歆真是有了个好姐姐呢！就连嫔妾都有些嫉妒了。”
柳眉儿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起身亲自带领厉玉菡前往，临走前看了玢儿一眼，玢儿会意在众人走后从小路穿行提前到达小公主的卧房。
只见那奶嬷嬷靠着厉雯歆的小床睡得正熟，在其身后的香炉还不断向外飘散着香雾。玢儿手脚麻利的将香炉中的一片加了料的香片取出，又扔进一片正常的香片来掩盖之前的味道。
随即玢儿将嬷嬷摇醒，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告知嬷嬷眉婕妤连同长公主马上就到，千万不能让两位主子知晓她之前在偷懒睡觉，眉婕妤性情宽和不会怎样，可长公主却是心狠手辣的主儿，让其知晓必然会让她受尽折磨，让她务必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
本就心虚的嬷嬷一听此话什么都顾不得思考连连点头答应，甚至心中还对玢儿的冒死相救很是感激，并向其表示事后定会携带厚礼登门答谢。
玢儿见状便放心的从后门离开，奶嬷嬷刚用手擦了一把额间的冷汗，柳眉儿带着厉玉菡就到了。
嬷嬷战战兢兢的跪于小公主床边，暗道一声好险，心中对玢儿的感激之情又上涨了一个台阶。
厉玉菡轻手轻脚来到厉雯歆床边，看着小人儿恬静的睡颜，边将五福络子放在其枕旁边对嬷嬷悄声道，“待小公主醒来，就把这根络子系在公主的手腕上……”
“喔喔…”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听见耳边传来婴儿的软糯声音。
这小家伙，醒的可真是时候！
“你怎么就睡了这么一会儿呀？”厉玉菡看到小不点又咧开了她的小嘴露出还没长牙的牙床对着自己笑得开心，心中软的一塌糊涂，亲手将络子系到厉雯歆肉肉的腕上，“看看姐姐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呀？”
见厉玉菡逗弄的正开心，柳眉儿连忙笑道，“果然雯歆与长公主有缘，定是知晓公主来看她才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眼睛。”
“确实与我有缘。”
厉玉菡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理会她，只专心的逗弄着躺在婴儿床里的厉雯歆。柳眉儿讨了个没趣，便盯着面前的香炉不再说话。
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动向，见她望着香炉出神，嘴角微沉，
“眉婕妤初为人母难免有所疏漏，不过往后雯歆的屋中便不要放香炉这种东西了，有毒……”
注意到对方瞬间僵硬的神色，心道果然如此！
自己一进门便闻出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掺了具有慢性毒药效用的迷香味道，虽然气味很淡，但自己就是万毒之体对于这些毒药的味道很是敏感，再加上柳眉儿为自己带路特意放缓的脚步和故意绕远的路，还有厉雯歆的面色较昨晚又多了一层青色。
这些线索加起来全部都在告诉自己一个事实，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这柳眉儿居然想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个女人疯了吗？！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长公主教训的是，嫔妾这就叫人把香炉撤走。”
厉玉菡看着这个女人伪善的面孔，心中不由为厉雯歆未来的人生暗暗担心，就算自己现在用加了解毒剂的络子强行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她的母亲仍旧是柳眉儿，她以后的生活教养全部与柳眉儿息息相关，自己保得了她一时保得了一世吗？
暗自敛下心神，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在还没有真正体会过这个世界之前就被她的亲生母亲害死吧！
“以后我每隔一段时间都回来看雯歆的。”
说着厉玉菡率先离开，柳眉儿也连声称是的紧跟着走出去。
“嫔妾不曾想到长公主竟是如此喜欢孩子的人。”
可是你喜欢谁家的孩子不成，非要看上这个孽障，与我作对！！
“本宫也不曾想到眉婕妤竟如此能说会道，比之昨晚如同换了一人啊！”厉玉菡停下脚步看向柳眉儿，“难不成婕妤在父皇面前也是如此多面？”
“公主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这宫中生活不易，谁人不是戴了多张面具活着。就连圣宠优渥的皇后娘娘在这宫中在这皇权之下不也得小心翼翼的活着吗？嫔妾想要的只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柳眉儿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直视着厉玉菡的眼睛，
“本宫自然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只不过你说的并不是全部的真话，你若真的只是想活下去，又为何一心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呢！
“不过，这世上因果循环，种什么样的因就会结什么样的果。婕妤你，最好还是在让自己活着的同时也不要断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否则难保你结下的果子很苦……”
厉玉菡说完这意有所指的话就走出了眉庄园，甚至还摆了摆手，“不必送了，婕妤好自为之！”
柳眉儿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长公主究竟知道了什么？
被厉玉菡含沙射影的一番话整的心中十分不安的柳眉儿立刻招来玢儿，
“快去查查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小禄子今天都做了什么？”
“菡儿，查明了，那眉婕妤确实与皇后有所来往。那个传话的小丫头虽然并没有说什么有用的话，不过这才是其中最奇怪的地方。
专门去给皇后传话居然只说了些御花园的花又开了哪些这种小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不对劲。所以皇后与柳眉儿的关系绝对没有上位者下位者这般简单。”
在回菡萏殿的半路两人正巧碰上，厉玉菡听了商文墨的话心立刻沉到了几分，难道母后也参与了昨晚的事？
“还有其他发现吗？”
“其他的暂时没有。对了，据赵文静所说，薰木丢失的时间正是辰熙遇刺那晚。”
“赵文静没说怀疑谁在陷害她吗？”
“她知道是谁，可是却不肯说。她说她要自己复仇，于是我把她放了。”
厉玉菡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赵文静对于咱们来说已经没用了。既然她知晓背后是谁在害她自己，必然心中有恨，一旦获得自由就会有所行动。
派人跟着她，必要时帮她一把。我们且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毕竟虎父无犬女！”
这下宫里，可就真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