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天降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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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阶梯教室依旧爆满, 临近下课的时候, A315教室门口多了很多站着聊天的男生女生，眼睛都在偷眼瞧里面走出来的人，交头接耳：“哪个？是哪个？”
“戴帽子的, 灰头, 个儿高腿还长。”
“没看见啊，在哪儿呢？”
“她旁边还有个倍儿漂亮的黑长直，比她矮点儿。”
“哪儿呢哪儿呢？”
“嗳，还没出来呢，出来你肯定第一眼看到。”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有，我一个学姐现在疯狂迷恋她，每次大课提前一个小时过来蹭，上次被当成跟踪癖, 被她骂了一顿，回来还说终于和人说上话了, 美得跟什么似的。”
“这是中蛊了吧？”
“是说呢。”
军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军训中黑成碳的女生们肤色渐渐白了回来，但她们无论怎么白, 在楼宁之身边还是深了一个色号。楼宁之走在人群里, 光肤色就白成了一道闪电, 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外加她本来就漂亮，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长越开, 越精致, 腰细腿还长, 更别说她一身普通人穿不上身的高定私服，配上新染的色更显白，扎眼得不得了。
扎眼到什么程度？
但凡她出现的地方，方圆半径十米，不管男生女生全都无法管住自己的视线，集体拐跑，上课连老师都会多看她几眼。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经常是和谈嘉鱼一起活动，但是学校论坛已经给出了民意的公断。
【主题：有人关注摄影系的系花楼宁之吗？一楼放图】
主楼：我是先前围观过校花评比的一员，那时候看过楼宁之的照片，然后现在偶然听一个讲座见到了真人，卧槽比照片也漂亮太多了吧，我建议重新比一轮[图片][图片]
1L：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同感
2L：阴谋论一下，是不是整了？没整也微调过了
3L：整你——呢？你去整一个这么自然的我看看
4L：微调又不是黑点，现在哪个女明星不微调的
5L：2L4L真是恶臭了，动不动就说人整容微调，我楼只是脸上有婴儿肥，现在渐渐没了好吗？我亲眼见证的，调你爸爸
6L：我楼？亲眼？
7L：回楼上，我们是楼宁之后援会的，每天更新最新动态，暗号就不在这里放了，去微博上搜
8L：hhhhhh不儿，居然都有后援会了，很电影学院了
9L：你们是没见这几天，楼宁之上课的教室门口多少人去围观，漂亮妹妹简直是人间瑰宝
10L：只有我一个的重点在色上吗？我也想染个灰色，但是人黑又丑，就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这辈子就放弃这种高难度的色了
11L：都在讨论楼宁之，她们宿舍还有谈嘉鱼呢，有两个都见过的吗？到底哪个更好看
12L：无法判断，之前是谈嘉鱼好看，现在感觉各有千秋吧，这两个人不是同一种好看，你见到谈嘉鱼就有那种“哇，女神”的感觉，见到楼宁之就是“啊啊啊啊好可爱好帅好好看”……
13L：可爱、帅、好看这几个词真的是用来形容同一个人的吗？
14L：是哒
15L：还是我来说吧，谈嘉鱼是直男斩，楼宁之男女通吃，真的，你看到她那张脸就知道了，无害里透着小狡猾，我见到都小鹿乱撞，回去怀疑了好几天性取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掰直了回来
楼宁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学校，到书吧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三分钟。老板已经出门了，庄笙暂时先代替她坐在柜台后面，楼宁之双手撑膝，气喘吁吁道：“水……水。”
庄笙给她倒了水，一手接过她身后的背包，说：“这么着急干吗？我不是在这里帮你坐着么？”
楼宁之咕噜噜灌了一大杯水，才勉强喘匀了气说：“不跑不行，后边有人追我。”
“谁？”
“一个女生，追着我送礼物。”楼宁之刚想说“我认识她是谁啊”，见到庄笙淡然脸上闪过的一丝不悦，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我先前打算收来着，但是刚一收下她就跟我表白了，表白可还行？我赶紧跑了。”
庄笙这回把不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你收人家礼物了？”
楼宁之点头：“收了呀。”
庄笙面无表情地说：“你快还回去。”
楼宁之皱眉说：“我不知道人家是谁啊，她就是在我出校门的路上堵住我的，就记得长得还挺好看的。”
庄笙：“……”她心说：你还有闲心去观察人家的长相？上次我被碰瓷可是一眼都没有多看人家。
她锲而不舍地拱火，庄笙立马上钩，走到柜台后面不理她了。
楼宁之趴在柜面上，一只脚点在地上，另一只悬在半空晃来晃去，故意道：“你把包给我，人家给的礼物我还没拆开呢。”
庄笙把包甩给她。
楼宁之心道：嚯，这脾气够大的。
她边开包边口中念念有词：“我看包装还挺好看的，想着要是东西不错的话，我就拿来送给你。”
庄笙：“我不要。”
楼宁之：“先别急着拒绝嘛，万一你喜欢呢？”
庄笙越听越烦：“不喜欢，我不想看。”
她背过身去。
“哇，居然是这个。”楼宁之从包里拿出了个纯黑色印着Logo的包装袋，手指指节咚咚敲柜面，“看一下嘛。”
庄笙就是不看，甚至还想打她一顿。
楼宁之只好自己把包装袋里的东西取出来，绕到柜后去，从后环住了庄笙的腰，不管不顾地把一只手表戴在她手上。
她居然真的把别人，而且是觊觎她的人送的礼物转送给自己了，庄笙甩着自己的手，简直要炸。
就在她即将作的那一刻，楼宁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骗你的，我给你买的。”
庄笙浑身的锐气收敛起来，表情看起来有点呆呆的：“真的？”
“真的。”楼宁之笑着说，“你也太容易上当了。”
庄笙这才垂眼去看那块表，DW的，石英表，价格很平民，楼宁之兼职一个月，正好是她攒下的工资能负担得起的价格。黑色金属表盘，编织表带，设计简约。
楼宁之给她戴好表，低调不说，还很衬庄笙肤色。她满意之余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为了找这么便宜的手表花费了多少心思吗？”
她从几百万看到几十万，看到几万，最后到万以下，最后克制住冲动，选了这款。
庄笙听着没忍住笑了，摸摸她的脸：“辛苦你了。”
楼宁之仰头看着她，动情道：“只要你喜欢，再辛苦我也愿意。”
庄笙听这么正经的话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一下。
好在楼宁之的正经没维持多久，便指着庄笙的表哼出了一段童谣：“我们两个好，凑钱买手表。你戴戴，我戴戴，你是我的小太太。”
庄笙笑道：“这又是哪里学来的？”
“忘记了，当时觉得很有意思，就记下来了。”楼宁之偎进她怀里，庄笙顺势搂住她，两人在柜台卿卿我我，姿态亲密。
直到一声轻咳声打断了她们。
两人立即分开。庄笙抬眼，见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也不全然陌生，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不是真人，像是广告或者电视，他大约五六十岁，一身长袖休闲服，气质儒雅，问好道：“你好。”
对方眼中掠过一丝惊艳：“你好。”
对方转眼去望楼宁之，笑说：“新型很好看。”
楼宁之：“？？？”
她眼中的茫然被对方察觉，对方笑说：“我之前来过，你不记得了？”
楼宁之也笑：“我记性不太好，不好意思。”
对方道：“我之前问过你，是新来的吗？你说是附近学校的学生，过来干兼职，不记得了？”
他这么一说，楼宁之：“好像是有点儿印象。”
老主顾体贴地给她台阶下：“是我太久没来了，这一个月孩子们刚军训完，忙着给新生上课，直到今天才抽出空过来。”
军训？
楼宁之多嘴问了句：“您是老师？”
老主顾温言道：“是。”
楼宁之马上问：“您是哪个学校的呀？”
老主顾说：“X影。”
楼宁之追问道：“哪个学院啊？”颇有盘根究底的架势。
老主顾蹙了蹙眉，庄笙上前一步替楼宁之解释道：“她也是X影的学生，所以遇到学校老师才多问了两句，您见谅。”
听到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老主顾便和颜悦色起来：“我是表演学院的老师，我姓林，你呢？”如果是本学院的学生，他不可能没在资料上见过，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别的学院的。
果然听楼宁之回答道：“摄影学院的，林教授好。”
老主顾笑说：“你好，你旁边这位？”
楼宁之说：“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已经工作了。”
林教授露出惋惜神色，这么好的底子……
庄笙从这位老主顾进来就一直在想在哪里见过她，这回听到对方自报家门说姓林，她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一个人：林珏荣。
林珏荣，X影表演学院副院长，教授，国家话剧一级演员，话剧代表作不计其数。上个世界九十年代曾经出演了一个经典电视角色，还曾经拿过电视剧方面的大奖，庄笙对他的眼熟感便来于此，而今退圈多年了。
一股热血在胸膛里涌过，这还是庄笙第一次见到演艺圈里的前辈，活的，不是电视上出现的。
她难得激动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庄笙，是个演员，前辈好。”
林教授眉梢微挑，继而缓缓笑了，说：“加油。”
林教授今天点了杯卡布奇诺，坐在他平时坐的那个角落里。楼宁之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想什么呢？”
庄笙回神，恍惚道：“啊？你说什么？”
楼宁之问她：“你在想什么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庄笙摇头，说：“没什么。”
楼宁之瞪她一眼。
庄笙只好和盘托出：“你们学校可以旁听，但是不能蹭专业的小班课。你知道吧？”
“知道啊。”
“有一个办法可以蹭到小班课，经过那个老师同意就行，我一个表演学院的老师都不认识，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庄笙眼神示意林教授的方向，说，“这位教授是表演学院的副院长，也是在表演专业有很深造诣的前辈。”
楼宁之眨巴两下眼睛，回过味儿来，差点高兴得跳起来：“也就是说，你只要说服了他，就能跟着他去上表演课了？”
庄笙舔舔干燥的唇瓣，紧张道：“可是我不知道几率有多大，那么多人想去学表演当明星，我算哪根葱？”
“你算哪根葱？”楼宁之说，“你肯定是最绿最大的那颗，呸，你就不是葱。你不要看不起自己，我跟你说，你外表特别好，演技我看不出来，反正我觉得特别好。我们学校有些表演专业的，颜值不如你，演技都是狗|屎，还个个吹捧自己是女神，不要怂就是干。”
楼宁之说：“就算他不同意你也没什么损失啊。”
庄笙定定神，整整衣摆，昂挺胸说：“那我去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没有楼宁之鼓励她，她也不会放弃，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她都会抓住。
楼宁之作出迷妹应援的手势，两只手在空中挥啊挥，小声道：“加油，你是最棒的！”
林教授今天翻的是一本旅游杂志，书吧新上的。他博览群书，一直追这里最新的书，正翻到1/3的时候，身侧多了一道人影，来人朝他鞠了一躬，青涩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紧张，道：“林教授，我能不能借用你一点时间。”
林教授合上书，温声道：“你好，请坐。”
庄笙两手绞在一起，说：“我小时候看过您演的电视剧，很喜欢您。”
林教授说：“谢谢。”
庄笙怕他误会，忙说：“我不是为了套近乎瞎说，是真的喜欢。”
林教授说：“我相信你。”
庄笙咬了咬下唇，林教授回以温润目光，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让人平静的气质，庄笙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手指渐渐松开，说：“林教授，我是有件事想拜托你，我能不能跟你学着演戏。不是那种单对单的，就是去学校蹭课，我可以付学费。”
林教授问：“你不是已经是演员了吗？”
庄笙道：“是，但是我没有学过演戏，都是自己瞎胡闹，自学的，我也没有上过大学，X影一直是我向往的学府。不瞒您说，我最近在准备成人高考，想考进学校里，但是一来这个过程非常长，二来不一定能考上，我不是急于求成，就是正好遇见了您，我觉得这可能是次机会，不想错过。”
林教授含笑望着她。
庄笙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忐忑道：“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林教授也不吊她胃口，直言说：“这么说吧，你不是第一个找到我这么说的人，有很多人想上我的课，但是我都拒绝了。”
庄笙心里咯噔一声。
林教授：“你觉得做一个演员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颜值、人气还是演技？
庄笙好长一段时间没答话。
林教授不催她，继续翻自己的杂志。
“是信念和热爱。”
林教授抬眸，静静地注视她。
庄笙喉咙往下滚了滚，说：“对自己角色的信念和对演戏的热爱。”
林教授眸光清亮，然而里面却深沉，让人瞧不透他在想什么。
庄笙直视着他的目光。
半晌，林教授闲闲垂眼，说：“你的答案很好，但是也很套路，不足以打动我。漂亮话谁都会说，谁知道做起来怎么样呢？”
“我要怎么证明给你看？”庄笙身体前倾，迫不及待地追问，毫不掩饰她的雄心勃勃，“给我个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教授到现在才真正正眼打量她，现在的锋芒毕露和方才的忐忑紧张完全是两个人，不说她到底适不适合吃演员这碗饭，就冲着她这身锐气，林教授也愿意给她个机会，见识一下她还能给他什么惊喜。
何况，林教授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远远高于常人的坚定。心志坚定的人，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楼宁之盯着那个角落很久，庄笙一直在跟林教授说话，她心急如焚，偏偏还不能过去打扰。两人谈了半个多小时，庄笙才回来，一见她，脚步软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楼宁之急死了：“他同意了吗？”
庄笙说：“没有。”
楼宁之安慰她：“没事儿。”她已经给庄笙想好了退路，大不了她让大姐操作一下，把庄笙塞进表演班里去，就是庄笙可能会和她吵一架，自己再让她揍一顿就行了。
庄笙说：“但是他给了我一个剧本，让周五下午去表演教室找他。”
楼宁之喜上眉梢：“真的？”那样子就像是她已经被林教授认可了一样。
庄笙说：“是真的，但是能不能过还不一定呢。”
楼宁之乐观道：“肯定能过的，我们晚上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庄笙说：“别啊，等过了再去庆祝吧，万一失败了……”
楼宁之说：“你再说？”
庄笙笑开，说：“一定能过！”
楼宁之手掌叠她手背：“一定能过！加油！”
庄笙另一只手叠上去：“加油！”
楼宁之又上来一只手，庄笙不甘示弱地赶上，两个年轻人在小小的空间里玩起了幼稚的游戏，林教授将探寻的目光收回去，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嘴角缓缓地弯了起来。
加油，小姑娘。
当晚两人还是出去吃了顿好的，不为庆功，就是单纯想吃顿好的，回家以后，庄笙就开始钻研剧本了，看得出来林教授对她要求很高，这个角色是一个在大漠里开客栈的风尘女子，艳而不俗，人物心理层次复杂。庄笙不管是正经演戏还是跑龙套，都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更别说这么层次复杂的角色。
第二天楼宁之睡醒，现身边冰凉凉的，去了书房才现庄笙在伏案写字，她走近了看，庄笙那奇葩的大字已经写了好几张纸。
她揉着眼睛：“你这是写的什么？”
庄笙回答她：“人物小传。”
“干吗用的？”
“用来梳理人物的，”庄笙想了想，道，“写完了能对角色的理解更深一点，知道她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她每一个人生转折，对她产生了什么影响。”
楼宁之说：“可是导演不就给了你一段戏么？”她记得还挺短的，所有台词加起来都没有一页纸。
庄笙道：“演的时候是一段，但是你琢磨怎么演的话，就不能只盯着这一段了，要对她之前生所有的事都如数家珍，这样的话……”
楼宁之听得脑壳疼：“哎，好复杂，你写吧，我先刷牙洗脸，待会儿去学校。”
庄笙说：“好的。”
楼宁之噘嘴说：“亲我一下。”
庄笙从书桌后绕上前，亲了她一下，顺带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楼宁之轻骂她一句“臭流氓”，趿拉着拖鞋走了。
一直到她收拾好，庄笙都没从书房出来过，楼宁之推开书房门，探进一个脑袋：“我去上学了，你上午记得补个觉，练车那儿先别去了。”
庄笙头也没抬：“知道啦。”
楼宁之才不觉得她会听，上午十点的给庄笙打电话，庄笙秒接。
楼宁之问她：“在干吗？”
“练车。”
“你不是说睡觉吗？”
“我说了吗？”
“我跟你说了，你答应了。”
“什么时候说的？”
楼宁之：“……”
算了，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丽，自己这次就原谅她了。
庄笙兜揣着自己总结的人物小传，等着练车的时候就从兜里掏出来看看，轮到自己了都不知道，别人提醒她好几遍才听见，一上午都沉浸在角色中不可自拔。
中午给楼宁之了个消息，说有了头绪，要在家里练习，就不去书吧了。
楼宁之下午又见到了林教授，不忘跟林教授说昨晚上庄笙熬夜写人物小传的事，说她多认真多认真，林教授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当晚，楼宁之独守空房，她待不住，耳朵贴着洗手间的门，听着对方在里面讲台词，为什么选洗手间呢，因为里面有镜子，可以观察自己的表情，还有水，能够随时洗脸冷静调整情绪。
庄笙最后洗了把脸，咳嗽着从里面拉开门，门口的楼宁之及时递上一杯温牛奶：“快润润嗓子。”
不知道站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