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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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顺着窗户, 吹了进来, 翻动着放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土黄色的文件袋孤独地躺在桌子上，死气沉沉的。
石涧背着手，站在窗边，融进落日的余晖中。
暗黄色的光, 落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听到病床上的动静, 他转过身去，看着从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的石湘筠, 叹了口气。
石涧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走了过去，走到了病床旁, 他双眼里的慈爱消失殆尽。
石湘筠昏迷的这半天里, 他去了一趟许家, 他去的时候，恰好许修远和石竹筠都在家, 他们在商量离婚的事。
已经到嘴边的话, 又被石涧咽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斥责大女儿的。
石竹筠看到石涧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她站了起来，“爸。”一脸平静地请石涧坐下。
然后就没有下文。
石涧把来之前预想好要说的话，全部抛到脑后，现在的当务之急, 是要阻止石竹筠和许修远离婚，“修远啊，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非得走到离婚这一步吗？”
许修远的神色黯然，一脸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岳父，我......”
石竹筠打断了他的话，“爸，离婚是我提出来的。”
听到许修远喊他岳父，石涧愣了一下，许修远和石竹筠结婚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许修远喊他岳父，“竹筠，你......”
石竹筠不想再听石涧的话了，她直接用一句话堵住了石涧的嘴，“我心已决，您不必再劝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打断他的话，“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又来了。
石竹筠沉默，她不愿意再多说，反正她说什么，石涧都听不进去。
许修远开口道：“您别怪竹筠，是我不好，伤了她的心。”
他知道，石竹筠是不会原谅他的。
大女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她固执起来，石涧也拗不过她，他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不去看看你妹妹？”
话说出来，就带上了质问的意思。
石竹筠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冷漠：“我没有妹妹。”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在石涧的记忆里，大女儿一向疼爱小女儿，他叹了口气，“你妹妹说了，她知道错了，她都这样说了，你就往后退一步，姐妹俩和和气气的多好。”
后退？从小到大，她退的还不够吗？
她忍一时，换来的是石湘筠的得寸进尺，她退一步，如今已经退无可退。
石竹筠受够了石涧对石湘筠的偏袒，她不想再忍了，心里的怨恨堆积已久，不吐不快：“爸，从小，你和妈妈就教导我要让着妹妹，我一直是这样做的。妈妈临终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妹妹，我都记在心里。”
“好吃的食物，漂亮的衣服，甚至是喜欢的人，我都让给她了。但是她一直不满足，我的东西，她都要抢，不要了的，就硬塞给我。”
“这些我都可以忍，但我忍不了她毁了我的一辈子。她明知道我暗恋意泊哥，也知道许修远喜欢她，可是她既不想失去许修远对她的好，又害怕我抢走意泊哥，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做法。”
说到这，石竹筠咬牙切齿，“她在许修远的酒里下了药，然后把我和许修远锁在一个房间里。后来，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为了得到许修远，故意下药。那些人在背后说我，恬不知耻，耻笑我抢来的男人，心却在自己妹妹那儿。我忘了，您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您说我恬不知耻。”
眼泪从石竹筠通红的双眼里流了出来，“这么多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公婆轻视，丈夫冷待，还有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她石湘筠呢，顺风顺水地当着她的苏太太。”
“这也就算了，为了儿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忍。我的清礼，有能力又孝顺，他毕业后就接管了公司，这几年，公司在他的打理下蒸蒸日上，这是我这些年唯一的慰藉。可是，连这唯一的慰藉，都被石湘筠给毁了，许修远居然把我的儿子跟石湘筠的儿子掉包了，我的清礼，居然是石湘筠的儿子。”
“我的所有不幸，都是拜石湘筠所赐！”石竹筠怒吼道：“她怎配当我的妹妹！”
石竹筠的话，惊到了石涧，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许修远一眼，许修远闭着眼睛，一脸痛苦。
石涧知道，石竹筠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汪大成那天给他看的新闻，也都是真的，“你把你妹妹的孩子跟孙妈的外孙女掉包了？”
她斩钉截铁地说：“是。”
冤孽啊，都是冤孽。
石涧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后，离开了许家。他佝偻着身子，步履沉重，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爸，爸？”
石湘筠的呼唤，将石涧从回忆里带了出来。
“你怎么能做那样的事？”石涧加重了语气，“竹筠是你的亲姐姐啊！”
爸爸也知道了？
怎么办？
他会不会不要她了？
石湘筠伸出手，想要拽住石涧，却被石涧躲开了，她双眼含泪，哀求道：“爸，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真的，你相信我。”
石涧看着他疼爱了多年的小女儿，心里觉得失望极了。走到这一步，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的偏袒，纵成了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连自己的亲姐姐，她也敢痛下毒手。
石涧了解石竹筠，他的大女儿，性子冷傲。哪怕她再喜欢苏意泊，她也不会介入苏意泊的婚姻，石湘筠的一时糊涂，毁了石竹筠的一辈子。
石涧不能再继续偏袒石湘筠了，他冷着脸，走到桌子旁，拿起章温昨天送过来的离婚协议书，递给石湘筠：“签了吧。”
石湘筠连忙摇头，她看着一脸冷漠的石涧，哀求道：“爸爸，我不要签，我不想跟他离婚。”
她真的好喜欢苏意泊，喜欢的快要死掉了，可是苏意泊的心太硬了，比铁还要硬，她捂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捂热他的心。
可是已经捂了这么多年，她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换做平时，看见石湘筠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她说什么，石涧都会同意，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离婚协议书，石涧认真地看了一遍，苏意泊给的物质条件很丰厚。
离婚，是石湘筠在目前的情况下，最有利的选择。
石涧把笔硬塞进石湘筠的手里，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命令道：“签！”
一个字，掷地有声。
石湘筠还是不肯，她摇了摇头，将笔和离婚协议书狠狠地扔到地上，满脸泪水，哀求道：“我不要！爸爸，我不签！”
石涧耐着性子，吃力地弯下腰，将地上的笔和离婚协议书捡了起来，“石湘筠，你给我听好了！”
“我去找过苏意泊，他坚持要和你离婚，他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石湘筠被石涧前所未有的严肃吓到了，她听到他说“谁也改变不了”的时候，摇摇头，否认：“苏清许！苏清许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石湘筠从未见过苏意泊这样在意一个女孩，她曾为此嫉妒得发狂。
哪怕这个女孩，是她的女儿。
但现在，苏清许是唯一可以救她的人，她满怀希冀，却听见自己的父亲说：“苏清许不会帮你。”
是啊！她不会帮我。
“可......”
石涧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打断了石湘筠的话，“如果你不离婚，苏意泊将着手打击石氏集团在外国的产业。”
当年，石湘筠和石竹筠相继出嫁后，石涧将石氏集团的股份一分为二，给了两姐妹，他将一些发展前景较大的产业独立出来，在国外成立了公司，自己也随着公司到了国外定居养老。
近几年，苏氏集团的势头越来越盛，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多，话语权也越来越大，以前还有许氏集团和它分庭抗礼，可现在，许氏集团的掌事人成了苏氏集团的继承人。
石涧看着石湘筠一脸呆滞的样子，知道她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又继续道：“现在签字离婚，是你最好的选择。”
石湘筠不再闹了，她不傻，她明白其中的利益关系，苏意泊太狠了，他居然威胁她的爸爸。
石湘筠知道，石涧不会帮她了，在利益面前，亲情也要退一步，更何况，她已经让他失望了。
可她真的太不甘心了，石湘筠紧紧地扯着床单的一角，手上青筋暴起，闭上眼，一滴泪落在床单上，“我签。”
石涧赶紧将离婚协议书递过去，他将笔塞进石湘筠的手中，催促道：“签吧。”
离婚协议书。
多么刺眼的五个字。
石湘筠颤抖着双手，感到止不住的悲凉，石涧将离婚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需要签名的地方，继续催促着，“签吧，湘湘。”
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啊，最好的选择。
石湘筠知道，离婚协议书里关于财产划分的明细，石涧都看过了。
犹豫，是最无用的筹码，“签啊！”石涧说。
石湘筠握着笔的右手，颤抖着，她咬咬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泪水止不住地滴落。
看到石湘筠签好名后，石涧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离婚协议书，拿出手机，给章温打电话，“章秘书，你现在过来吧。”
章温原本说的是明天过来，但，石涧已经等不了了。
夜长梦多，这件事，不能拖。
挂掉电话，石涧看着一脸悲伤的石湘筠，诱哄道：“湘湘，爸爸不会不管你的，跟爸爸去国外一起生活吧。”
“好。”石湘筠说，“爸爸，我累了，想休息了。”说着，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石湘筠答应的很爽快，石涧虽然觉得诧异，却只当石湘筠是想通了。
尘埃落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石湘筠翻了个身，背对着石涧，闭上双眼，掩盖住满眼的恨意，她的手，紧紧地攥住被子的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石湘筠要搞事了，男女主也该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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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暮歌看着眼前的男生，深觉传闻不可信。
人称高岭之花的应春来，见她第一面，就说喜欢她。
山暮歌果断地拒绝了他，可他好像打定主意黏定她不放手。
他进，山暮歌退，他退，山暮歌还是退，他步步紧逼，山暮歌退无可退，仍想后退。
应春来看着她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终于爆发了——
他将山暮歌困在教室里狭窄的一角，红着眼哀求道：“爱我，好不好？”
两人在一起后，山暮歌问他：“我不信一见钟情，为什么是我？”
应春来摸摸她的头，并没有将掩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个秘密告诉她——
他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