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少女焚尸案(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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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院门口,正巧撞见张凤英出来倒脏水,她对顾寻和林亦然翻了下眼白,故意往二人脚下泼水。
顾寻手一伸,拦着林亦然向后退,鞋才幸免淋上脏水,裤脚溅上少许污渍。
张凤英放下泔水桶,“上次不是说了,没找到凶手别再来我家,你们来一次,我们要被村里人议论好久。”
顾寻绕过她径自往院里走,“配合我们工作是公民的义务。”
张凤英拎水桶追过去,“我不懂什么义务,总之你们没事别来我家。”
顾寻略有无奈,脚步一停,睨看她,“为什么讨厌我们?心虚?”
张凤英气得直喘粗气,伸脖子喊:“闺女死了.......我们家很难过,你竟然说我心虚,我有......什么心虚的?”
顾寻没理她,继续朝院里走。
张凤英手往大腿一拍,坐地上哭嚎起来,“我可怜的慈慈......”
沈忆清闻声从屋里出来,瞄眼顾寻,连忙小跑出来,扶起张凤英,“妈,你干什么?”
张凤英不肯起身,声音喊得更大,“慈慈死得冤枉,这么久,警察不抓凶手,就会来咱家找事。”
沈忆清手扶着张凤英,眼盯顾寻和林亦然,见小儿子从屋里出来,急忙松开张凤英,快步向屋内走,敢在林亦然开口前,抢先一步牵住小儿子,“姥姥家有客人,你先出去玩。”
母女俩一举一动,悄无声息地落入顾寻和林亦然眼中,彼此没说话,进室内,他们先去沈忆北房间。
衣柜靠墙而立,柜顶堆满铁锹、铁铲等农用工具,窗台小袋化肥,挡住一半窗户,火炕上一堆杂乱无序的纸箱,和大小各异的塑料袋,看上去像一袋袋衣服。
沈忆清不知何时进屋,无声地站门口,看他们一举一动,“前几年我家储物房着火,东西没地方放,暂时堆这屋,反正平时只有我大弟一人住。”
林亦然回头问:“沈忆南不住这?”
“他很少回来,有时候跟忆北挤挤,有时去我大姑家睡。”
顾寻边听他们说话,边盯着炕面看,崭新的炕革,别说抓痕,一道细痕都找不见,“新换的?”
没等沈忆清开口,张凤英扯嗓门吼:“换炕革点芝麻小事也要问,这跟抓凶手有什么关系?”
沈忆清抬手碰了她下,推闪她往外走,“妈,你抓凶心切,也不能影响警察办案,警察问这些属于正常流程,我在这就好,你先出去。”
张凤英吃了一瘪,没再多言,不善地瞪顾寻一眼,小声嘟囔碎语,出去了。
沈忆清笑笑:“我母亲没读过书,这几年又很少出门,让你们见笑了。”
顾寻礼貌地回笑,问道:“怎么忽然换了炕革?”
沈忆清:“之前的用了五六年,上次来你们也见了,又破又旧,最近小妹出事,家里总有亲戚邻居过来关问,原来那个太寒酸,我前几天去镇里买了新的。”
回想上次沈忆清婆婆的话,顾寻又问:“你经常回娘家?”
闻言沈忆清也想到,上次婆婆来家里闹事,面上有些挂不住,尬笑了声,“男人外出打工,我一个人在家无事做,回来还能帮爸妈做些家务。”
此行目的来找沈忆慈留下的抓痕,没找到他们没多停留,与沈忆清聊几句便走了。
农家通常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生活作息,比都市规律很多,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照射这片原始土地上,敞开的门窗中,时不时飘来阵阵饭香。
都市奔波的人,偶尔回乡村,浮躁的心也跟着慢下来,顾寻和林亦然并肩,走在通往村委会的路上,耳畔偶有家犬叫声,俩人正走着,沈立强父子迎面走来。
沈立强背着农药喷雾器,见顾寻两人,微微点头,没说话。
沈忆北跟父亲身后,手捧大瓶雪碧,仰头喝一口,见顾寻他们,拿下雪碧瓶,“顾队长,我妹妹的案子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我们正在查。”
沈忆北微微颔首,“辛苦了。”
回城路上,说起上午工作进展。
“沈立强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张凤英和沈立强婚后,连续两胎是女儿,老辈人喜欢把生育问题,单方面归结给女方,所以张凤英早年在沈家非常没地位,那几年她过得不算好,为了翻身,张凤英不顾超生问题,执意生下三胎,就是沈忆北兄弟,有了男孩,她在沈家的地位上来,同时超生罚款也来了,为还外债,双胞胎刚出生没多久,沈立强便外出打工去,一走三年没回,家里所欠外债还清,人也没回。
张凤英察觉不对,孩子丢给公婆,去城里寻沈立强,一年后两人才回宁水村,还抱回一个刚满月的女婴——沈忆慈。”
中午四人没吃饭,讲到一半,郑天成抵不住饿,从孟佳背包翻出块巧克力塞嘴里,又喝两大口水充饥,才继续说:“沈家对外说沈忆慈是张凤英在打工期间怀的,后来妇女主任强行带张凤英做了结扎手术,为这事张凤英骂沈立强好久。
沈忆慈是女孩,又拖累张凤做结扎,所以张凤英一直不喜欢她,这点全村都知道。”
林亦然的视线从车窗外转过来,“沈立强当年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郑天成握着矿泉水瓶来回旋转,“村长没说......不过张凤英那种泼辣性格,换成我,我也不回来。”
孟佳:“妇女主任跟我说,张凤英早年不这样,那时她对沈立强唯唯诺诺,从沈立强打工回来后,逐渐变成现在这样。”
郑天成:“生儿子,有了底气,开始暴露本性?”
孟佳摇了摇头,“我感觉跟沈忆慈有关,即便女孩,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个母亲不心疼?沈忆慈去世这么久,你看张凤英有真心流过一滴泪吗?
二女儿沈忆淮,也是大学生,毕业工作后,回家探亲,在宁水村水库,不幸溺水身忘,当时张凤英失落了许久,妇女主任说那段日子,麻将她都戒了,也很少听见她吵骂丈夫。”
郑天成饿得前胸贴后背,下巴拄矿泉水瓶盖上,眼神飘忽不定,“DNA结果已经确定沈忆慈是沈立强的女儿。”
孟佳侧身给他一拳,“猪脑子。”
她倾身向前,“老大、小然咱仨说,不带那头猪。”
林亦然回头看郑天成眼,笑道:“想证实你的猜想,最好先找到当年沈立强的工友,吃住生活在一起的人,彼此发生什么必然清楚。”
“等会儿我给村长打电话,托他帮我找找沈立强以前的工友,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沈忆北房间的炕革被换掉,没办法找沈忆慈留下的抓痕。”
第一次去沈家,两个房间均被打扫清理过。
第二次去,炕革被换掉。
沈家人似乎总比警方快一步。
顾寻正想着,耳边传来孟佳的声音:“这家人太明目张胆了。”
林亦然微微低头,捏了捏眉心,“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在沈忆北房间。”
孟佳也有些饿了,头靠在前排座椅靠背上,有气无力地说:“如此明显的毁掉线索,说明沈家人已做好应对策略,不怕警方怀疑,没证据,咱们找出凶手也无法定罪。”
“前几年去奶奶家过春节,我帮忙换过新炕革,那东西火烧后有难闻的味道,所以旧炕革通常不动,铺到新的下面,或者扔外面垃圾堆。”郑天成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顾寻猛地掉头往回开。
孟佳拍拍心口,缓两口气,“老大,你想吓死谁?”
顾寻目视前方,淡然地说:“回宁水村,翻垃圾去。”
孟佳:“……”
郑天成故作哭状,拍打司机座椅靠背,“老大,我想吃饭。”
顾寻没情绪地回了句,“等会儿翻完垃圾,你就不想吃了。”
郑天成:“……”
夏季垃圾站,味道浓烈呛鼻,苍虫乱飞,由于临时决定,车上只有手套鞋套,没有口罩,进去前四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口气。
宁水村常住人口多为老人和小孩,数量不多,垃圾站规模没城市社区的大,空房子中间一堆垃圾,像小山一样,翻找几天前遗弃的垃圾,真不是件容易事。
一个半小时候后,林亦然从茫茫垃圾中直起腰,“找到了。”
郑天成比中奖还开心,朝林亦然狂奔过去,一把搂住他,“小然,成哥爱你。”
林亦然:“……”
顾寻不知何时站他们身后,拿开郑天成搭林亦然肩膀上的胳膊,一脸严肃道,“想不想吃饭了?赶快出去。”
回到南平下了车,四人先回宾馆冲澡。
“你先洗。”顾寻敞开窗户,站窗边抽烟,第一次发觉烟味这么好闻。
林亦然没动,看着他,低声笑,“我不介意一起洗。”
“我介意,快滚。”顾寻没好气地说。
林亦然笑着进了卫生间,再出来,一身清爽,“哥,我洗好了,你去吧。”
流水哗哗响,宾馆的卫生间是玻璃的,水汽氤氲中,能隐约看见花洒下的人影,林亦然喉结滚了滚,转头想看窗外,视线却落入桌面的生计用品上,顾寻现在的接受程度,如果马上拿东西冲进去,恐怕会被打残。
想着想着,林亦然兀自笑了,决定等会儿顾寻出来,逗逗他。
顾寻忘记拿干净的t恤进去,只好赤|裸上身出来,腹部平坦,肌肉紧绷,一块块的线条分明,头发半干,周身散着淡淡的沐浴液气味。
卫生间门打开,林亦然一把扯过人,按墙上,耳边低语:“哥,你觉得刚洗完澡,最适合干什么?”
顾寻漫不经心地说:“干|你。”
林亦然瞠目结舌,愣在那好似被雷劈中。
顾寻推推他,“起开。”
林亦然仍然停留在震惊中,没动。
“再不起来,我要——”
话没说完,林亦然犹如像弹簧,从顾寻身上弹开,退到对面,重新审视顾寻。
顾寻从他身边,嗤笑了声:“小胆吧!”
林亦然追上去,“我不怕……只是没想到,你能说出那种话。”
顾寻哼笑,勾了勾他下巴,“宝贝儿,我可不是正人君子,小心引火上身。”
林亦然眼尾上挑,似笑非笑,借势往前迈一步,贴近顾寻,“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就喜欢玩火。”
“老大、小然,洗好没?出去吃饭了。”
郑天成一声吼,震碎两人的鸳鸯梦。
顾寻套上T恤,装好东西,准备往外走,林亦然围他身边,“哥,上次你说等案子结束,随便我闹,是吧?”
“案子结束闹什么?你俩别不够意思,带我一个。”郑大嗓的声音从门缝钻进来。
不敢笑得太大声,顾寻抿嘴浅笑,“好,到时候大家一起。”
“……”林亦然一脸黑线。
*
“老大,东西我派人送回市局检查。”孟佳说。
“嗯,咱们也回去躺。”
“回去……做什么?”
“沈忆南。”
孟佳这才想起,一直没露面的沈家二儿子。
盛名科技有限公司,最初是顾仁礼给顾寻开的,他希望顾寻能弃警从商,父子俩为此吵过多次,断绝父子关系这种狠话都放出来,也没能改变顾寻。
随着顾源长大,公司逐步转到顾源手里,规模不算大,两百多人。
怕影响沈忆南工作,顾寻先给顾源打电话,沟通好之后,直接到公司会议室等。
兄弟俩一样的骨骼和容貌,但因胖瘦问题,已经没有双胞胎的影子。
沈忆南清瘦,普普通通的相貌,微微驼背,在一群白领中毫不起眼。
林亦然拿出证件表明来意,直接进入正题,“7月20号晚,你在哪?”
“那天我父亲过生日,吃完团圆饭,我们一家人聊了会儿天,我工作比较忙,晚上8点多,就去我姑家睡觉了。”
“据我们所知,沈立梅夫妇的儿子不在家,你过去跟他们夫妻同睡,还是单独住?”
“我单独一间房。”
“能跟我们说说,沈忆慈当天几点到家?几点离开?中间做了些什么?”
“好像晚上五点多到家,七点多走了,小妹年纪小,与我们共同语言较少,基本坐那玩手机,很少说话。”沈忆南神态自若,语速说话不快不慢,节奏很稳。
连续几个问题下来,沈忆南均没什么异常,便离开会议室,回去工作。
顾寻没走,找来沈忆南直属领导,问了些关于他的问题。
领导对沈忆南赞不绝口,末了叹气道:“忆南不容易,家里孩子多,父母没办法帮衬他太多,房、车、彩礼全靠自己,他和女朋友谈了挺久,女方一直追结婚,因为没钱,这事一直拖着。”
“听说他大姐有帮衬他。”顾寻说
“她姐一农村妇女,能有多少钱?现在的房价,三万两万,在柏城一平米都买不来,前段时间,他和女朋友为结婚的事差点分手,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真心疼忆南。”
离开办公楼,林亦然开口:“张凤英聒噪,有勇无谋,可以最先先排除,沈忆清懦弱,又带一个孩子,不方面作案,也可排除。”
孟佳:“剩下三男人,沈立强那天执意抽血给女儿验证身份,看样子对沈忆慈还有感情,也可以排除,沈忆南除了缺钱啃老,没发现其他疑点,目前嫌疑最大的人,应该是沈忆北。”
郑天成:“走,咱去把沈忆北,带回来审审。”
顾寻:“不行,先从沈立强开始,查清他在外打工那几年发生的事。”
孟佳双眉紧蹙,欲言又止,过会儿,还是没忍不住,问:“老大,沈忆北嫌疑比沈立强大,为什么放着最大的嫌疑人不查,反去查他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