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十三章——浮生酒馆（9）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保护我方小僵尸!
远远的地方有歌声传了过来，清新格外悠扬，微调又有一些悲切，就像是什么人的低声哭泣。
罔千年的心很乱，在这里已经重重叠叠的走了无数次，每当以为要拨开云雾重见天日了，可是每一次都会无意间的再回到原点。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和少年时的何忆遇见了多少次，每一次他们之间都会有不同的对话，眼看着事情开始要进入新的轨道，然而紧接着，白色烟雾再次聚集，一切却不得不重新来过了。
时间在不断的交错着，整个世界都好像在不断旋转着，让人很难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生命在这个时候显得有几分微不足道，所有的情绪都变得格外苍白，一切就像是一场错觉。
可这里原本就是一场幻境，罔千年皱眉，他还在思索着，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里，按照幻境的定律，这些都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巧合，就像是被什么人精密准确的计算过一样，不管将要做出怎样的行动，小一秒场景总会跳转到相应的安排，如同在黑暗处还有一双隐藏的眼睛在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这样的想法让罔千年不寒而栗。
倒不是对这些的恐惧，只是，若真的有这样的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为什么这个人对一切都这样的熟悉，这样耗尽心思的指引他们，把他们困在幻境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谓的浮生酒馆真的那么简单吗？
罔千年渐渐的理清了思路。或许这些所谓偶然的东西其实都是有目的的指引，或许真正的源头可以追溯到......那个时候的那封信，那个暗示着何忆第一次赶尸的信件。
他攥紧了拳头，越是在即将猜测到所谓的真想的时候，他反而越是不安，从心底透出来的寒意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僵硬的感觉。
“那个女人......若真的是她，何忆......目的是何忆吗？”
罔千年喃喃自语道，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悲戚，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哭出来。
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是没有眼泪，却是被自己的情绪灼的通红。
“等我！一定要等我！”
尽管知道何忆并不会听到自己的言语，他还是忍不住高喊了出来，他的身体因为害怕在不断的颤抖着，他不敢让自己的思绪延续下去，生怕下一秒就是生离死别。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要葬身在一片玫瑰花海中，用玫瑰花来做坟墓的话，即便是之后行走在三途川，也不会太孤独，走的是一跳充满香气的路，这样的话，可能还会有一种在人间当做新娘子走花路的感觉。”
冷不丁的，他想到了偶然路过何忆粟娅丸子的座谈会的时候，听到的这这番话。
那时候，他还曾以为何忆喜欢的会是海棠，还在花婆婆那里修习的时候，罔千年曾经送过海棠给何忆，那时候少女脸上的欢喜，让他有了一种错觉，现在想来，原来一开始就是错的。
“为什么要死在玫瑰花丛？”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同样是罔千年熟悉的，那个时候的话.........应该是粟娅吧。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说到了这里，但是他大胆的猜测，提到的可能是死亡。
为什么会说到这个？明明是刚刚好的年龄，明明因为特殊的体质还可以缓解衰老。
可是·······还是有那么多畏惧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玫瑰花丛，但是如果要我选择，大脑一瞬间而来的就是这个，可能是因为觉得浪漫，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别的东西，偶尔也会觉得，假如死在玫瑰花海中，让鲜血把花瓣都染红了，那么是不是就好像自己的生命也有了延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算不算还没有死亡。”
何忆的话说的格外平淡，听起来就像是在叙述什么再平淡不过的事情，可是当时躲在一边倾听的罔千年心里却是乱糟糟的，竟是有一种，她已经就这样的死过一次了。
那么线索就在这里吗？
罔千年回忆着自己的每一次遇见，好像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片开的绯红的玫瑰花，浓艳的就像是最新鲜的血液，是不是在那里就可以找到一些记忆？
罔千年试探着跟随着自己的想法摸索过去，逐渐增添的浓白烟雾像是快要把他吞没，那个原本认定方向的玫瑰花丛却是找不到了。
会在哪里？
在哪里？
罔千年焦急的团团转，原本清晰的思路也被一点点的混乱，以至于什么都找寻不到了。
紧接着而来的是让人想要窒息的头痛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可以从大脑的裂缝里涌出来。
生命原本是普通到极致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对此给出一个肯定的定义，宁愿也好，不情愿也罢，在冥冥之中，已经有所定义，所有的一切都是直接的给予的，没有人会问你是否情愿，在还没有做出思考的时候，很多东西已经毫无痕迹的消失掉了。
留下的只有最终面对这些的人，留下的几分感慨，或许沉默，过于·······一切都会就此终结。
他没有办法做出判断，能选择的也只有沉默接受这一切，尽管偶尔他的心也有所动摇，也会开始有所期待，开始想要寻找一个新的方向。
可是这些，也已经是穷途末路，需要从新来过了。
空气里多了几分清晰的味道，不同于之前那种终于察觉了的酒香，是浓郁的玫瑰花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是深入心脾的味道，尽管一嗅起来不会让人排斥，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了一定的反应。
这种感觉还真让人不舒服，这种压迫感，像是几万吨的巨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心上，这样沉重啊感觉，让他无法呼吸。
浓雾越来越浓稠，最后叠加到了一定的程度上，变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尽管有着良好的念力护体，但是各种快要溢出来的感觉，让人无法接受这一切。
头痛······
头痛········
头痛的像是要即将炸裂了一般，逐渐的，身体也有一种不像是自己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断的分裂，逐渐的，意识也开始扩散。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罔千年咬紧牙让自己保持一下短暂清醒，身体格外清楚的不舒适感让他恐慌，好像下一秒他就即将被取代，最终余下的只剩下一个空壳。
不要······
然而任凭他用出各种方法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层层叠叠的压迫感还是让他无法保持准确的冷静，最终所坚持的一切，都像是梦魇一样的化成了灰烬。
空气里余下的只有无法判断的浓烈烟雾，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那些残留的芳香，有的只是一句遥远的感叹。
而场景的另一端，在一切有所颠倒之后，一切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本所有被人认定的事情，一点点的有了新的起点。
没有人知道这将是行驶到哪里，结局又会怎样，只清楚那些最后被化成的尘埃的东西，在原定世界徘徊的时候，已经不是偶然。
待余生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却已非方才努力适应过的场景，过去已经被重叠，能遇到的便是一个新的起点。
他看着自己完全陌生的装扮，只觉得有几分慌乱。
那一身规规矩矩的道袍学服无一不在告诉自己，场景倒带，彼时又有了新的变化。
虽然现在的他还是余生，可是记忆却是格外清楚，那个一直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某个灵魂开始苏醒了。
之前也有所预感，然而在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慌张，情绪已经有过整理，倒是不用让自己措手不及，只是之后需要面对的·······
可能并不是他想要知道的。
然而时间在不断运转，周而复始般的，有些事情必然要打开尘埃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或许并没有人想要去继续，可是到了最终，这些或许会被人遗忘的东西，反而会在某个时刻，成为人的心结。
心底还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叙说着自己的委屈，那些被尘封的往事，最终在即将被埋葬的时候，成了一点朱砂痣。
轻微闭眼，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世界，他看到一个和自己模样相似的少年，那个人距离自己格外遥远，他拼命的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然而在想要靠近的时候，那个人却总是拼命奔跑，越来越远。
“喂!”
余生高呵一声，那个身形却并没有为此停留。
环顾四周，他大概可以看出来自己所面对的世界。现在是在一片荒凉的沙漠里，四周一片荒凉，余生盲目的向前走啊走，终是在最前方看到了一个房屋。
“喂，”余生快步上前搭讪，却是没有人应答。
“喂，你······”
余生再一次靠前，而那个打盹的少女终于是醒了过来，他抬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掩着唇打了一个哈欠，却并没有回应余生。
“你······”
余生欲言又止，有心想要说几句话语，可是那女子却是转移了目光，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这······
余生轻轻皱眉，上一个幻境里，那些人物甚至还会和他有所互动，而现在在这个世界里，不仅没有见到几个人，甚至·······
好像难得遇见的人，也并不能看见自己。
是幻境又一次升级了？
余生还来不及细想，这边的场景已经有了改变。
大漠的孤烟已经袅袅升起，那个陌生的女子已经开始有了动作，余生原本想要靠近，又联想到自己的状态，还是默默的做一个旁观者。
她看起来像是大漠上一个酒馆的跑堂丫头，模样并不吸引人，但是瞧着气质，却又给人一种不寻常的感觉，好像是原本其他地方的女子，被硬生生的放置在了这里。
这个酒馆来往的客人大多都是一些商队或沉默的刀客，女子看起来却分毫不觉害怕，看到刀上泛着的暗红没有心惊肉跳，反而还俏皮眨眨眼。
白天的大漠是安静而没有生气的，就像是一个庞大的坟墓，足以把一切掩埋了，好像留在这里的这些人，最终都会融合在这里，变成留在沙漠里的一粒尘埃。
那个女子时常露出落寞的神色，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然而沧海沧田，余生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看了多久，那个女子的生活好像一直没有发生改变。
偶尔的几句寒暄，和周围来往的人讨论什么江湖热闻，不管是知晓的，还是未知的，她都会表现出自己的热情。
可是·····在那些人走远之后，再一次回归了夜色，再又一次变成了独自一个人，她总是会默默的看向远方，怅然若失的模样，让他格外心疼。
他很想走过去靠近她，很想知晓她的名字以及一切有关的事情。可是每一次的靠近，都会像泡沫一样。
她是谁？
时间还在不停的扭转，空间有所重叠，渐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立了多久，直到了自己的肩头上也落得了一层黄沙。
终于，在落日余晖的尽头，有个身形出现，那个人似乎是牵着一匹马，余生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那是个高大的男人。
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所谓的意义，可是在把视线转移到那个女子的脸上时，终是看到了意外的光彩。
那个笑容不同于之前所有的遇见，和那些寒暄也都不同，那样的笑容是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彩，好像一瞬间的，恢复了所有的活力。
“喂，你来了!”
他终于听到了这个女子的声音，清脆的，响亮的，还有几分甜美，意外的有些熟悉。
那个男子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看不清什么模样，只是瞧见了一些大概。
那个人点点头，随口说出了什么话，竟是逗的她欢笑连连。
末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枝洁白的玫瑰花，娇艳的，看起来格外诱人。
她欢笑吟吟的接过，却是稍不留意的被玫瑰花刺划破了手，一滴血珠滴落在花瓣上，逐渐晕染开来。
紧接着，这多娇艳的白玫瑰变成了一朵鲜红的玫瑰。
余生的表情终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