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看你是皮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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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县有个余名村,村子不大,大多以耕地养牛为生,冬日里农作稍息,各家都没什么营生,除了少数妇人会点手艺缝缝秀秀卖个料子钱,其余的人在这寒冬里只会围着炉子七嘴八舌道道别人家的长短。
池家媳妇刘素招呼人来家里坐坐,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瞧了热闹,送走东村的李家大嫂,刘素沉着脸回来对着土泥砌的破仓房狠狠的唾了一口,“丧门星,可真是有本事,居然被人给抬回来,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池大壮隔着院子就听见她在嚷嚷,进来就见她叉着腰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他才刚送走韩秀才,再是被人听去这叫骂声可是够丢人的,“行了,人都晕过去了骂那么大声有什么用,再被人听见。”
“听见就听见,我又没骂错!”
三月的天冷飕飕的,池小鱼昏睡在木板搭的床上浑身打着哆嗦,门外的叫骂声把她从昏迷中唤醒,听不清那尖锐的嗓音在嚷嚷些什么,只觉得好吵。
越睡越冷,好像还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扯了扯身上单薄的棉被,冰冰凉凉,还有点湿。
眼皮很沉,她吃力的睁开眼,模糊逐渐清晰。
活见鬼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四周的泥墙糊着一个破旧又透风的窗子,木门歪歪斜斜的耷拉着,屋顶也都透着光,这要是刮个风下个雨的,屋里定是不能待人了。
一阵风刮进来,池鱼哆嗦了一下,外面的叫骂声刺耳,也不知道在骂谁,越骂越难听。
“那韩秀才平日里见到人连个屁都不放,今儿个怎么这么多事,居然还把这个死丫头给我送回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谁求着他多管闲事了!”
池大壮生怕她这话被人听去,赶忙低声安抚说:“那韩秀才也是好心。”
“好心个屁,多管闲事!刚才被那李家大嫂瞧了热闹,转头还不知道要怎么在背后说我的闲话呢,都怪这个死丫头,没事学人家晕倒,没用的东西!”
刘素就这跋扈的性子池大壮早就习惯了,不过她说的也没错,那韩秀才平时确实不爱管闲事,今天确实新鲜,不过转念一想,人被送回来也好,若是真的让她死在外头,村子里的人还指不定要怎么说他们呢。
“行了,少说点没用的,快点去请个郎中给她瞧瞧,等过几天她身子好些,我寻摸个人家把她卖去,说不定还能换几个钱回来。”
刘素听到换钱倒是没说什么,但是让她给池小鱼请郎中,她拔高了声调说:“家里哪有那闲钱请郎中,小虎子三天没吃过肉了,你自己的儿子不心疼,却心疼一个小杂种,反正我没钱,你要是想请郎中就自己去请吧!”
“不给她请郎中好歹也给她弄点吃的,在这么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池小鱼听着门外的对话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念头,那小杂种说的该不会是她吧?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药房里试药,怎么会到这样脏兮兮的地方来。
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结果两手一软又倒了回去,木板搭的床,下面铺着一层薄薄的褥子,梆硬,没什么棉花的枕头丢在一旁根本不在她的脑袋底下,倒下去的时候磕到头,咣当一声闷响。
好疼……
池鱼闭上眼睛喘了口气,浑身无力,手脚发软,这根本就是虚脱嘛。
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肚子突然发出“咕噜”一声。
看着自己的捂在肚子上的手,黑黢黢的,又瘦又小,指甲缝里还嵌满了泥,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冬天的,但是破衣烂衫连胳膊肘都露在外面,里面的棉絮也不知道放了多久,自己闻着都是一股子馊味。
这哪里是她的手,这根本就是……
木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颇为用力,本就破旧啷当的门嘎吱嘎吱的晃荡了几下,最后依旧顽强的挂在门框上。
刘素穿的也是粗布麻衣,但比池小鱼身上的要干净整洁许多,盘着发髻,头上还戴着一只素银簪子。
她端着一个破了口的瓷碗,看到池小鱼坐起来了,哼了一声说:“哟,我们家娇弱的千金大小姐醒了,这是我亲自给你熬的粥,快点喝了吧,别再让外人瞧了去,说我虐待你。”
从门口到床头左不过两小步的距离,粥碗几乎是扔在床上的,里面清汤寡水看不见几粒米的白粥洒出来一些在她单薄的褥子上。
池小鱼看了她一眼,这挑眉凤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再听听这尖锐的话,应该就是刚刚在门外骂骂咧咧的人了。
池小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她还没见过穿的这么“讲究”的千金小姐呢,不过看着这妇人的打扮,她心里大概有了几分揣测。
她可能再也回不去当她的千金小姐了……
不过也好,她一直都不想肩负整个家业,如此倒是解脱了。
刘素见她不动弹,凛起一张脸说:“干嘛,还想让我喂你啊,不知好歹的东西,让你去要点钱居然敢给我装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让别人知道我刘素对你不好吗,要饭敢给我去村口要,我看你是皮痒了!”
刘素在这屋子里找了一圈,竟是连个能顺手抄起来打人的东西都没有,她气急败坏的说:“快点把粥喝了,别指望我花钱给你请大夫,丧门星。”
刘素甩手走后池小鱼看了一眼床头的稀饭,上面还飘着一点锅灰,她实在不想吃,可是肚子却不争气一个劲的叫唤,实在没辙了,她眼一闭,端起粥一口喝了下去。
能怎么办,是她自己不想在家养尊处优的,现在到了这个份上别说是飘着锅灰的稀饭了,就是馊了的饭菜她也得吃。
一碗冰冷冷的清汤寡水实在是填不饱肚子,可她也没法子,看看自己这德行也知道眼下的状况不太好。
放下碗,池小鱼往床上一倒,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给自己号了个脉。
气若游丝,当真是应该死了的脉象,但却又被药物支撑着活了过来。
奇怪,刚才那个叽叽喳喳的女人不是说不给她请郎中吗,谁给她吃的药?脉象逐渐悬浮有力,这药应该不是便宜货。
嘎吱——
刚被刘素甩上的门又开了,这次没有开到最大,只开了一条缝,池小鱼看了半天才看到一个小孩的脑袋伸了进来。
“小鱼姐姐,我给你拿吃的来了。”
一个小女孩畏首畏尾的走进来,大约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蓝面袄子,小脸冻的通红,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肉包子塞给池小鱼,“小鱼姐姐快吃。”
包子从怀里拿出来还是热乎的,池小鱼虽不知这孩子是谁,但她实在是饿,而且她也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
她接过肉包子咬了一口,含糊的问:“你是谁?”
女孩看着她愣了一下,“小鱼姐姐,你,你说话了?”
“什么?”
听她反问,女孩又是一惊,“你,你听见我说话了?”
还没等弄清楚女孩的话是什么意思,门外又有人吵了起来。
“小鱼还是个孩子,你是想把她给折腾死吗?”女人的声音有些急切,但显然不是块吵架的料,跟刘素尖锐的嗓音比起来低了不止八个度。
“那丫头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就是瞧着老太太给我们家那几锭银子眼红吗,当初老太太把人送到我们家的时候都说好了,人送来就是我们家的闺女,爱怎么养是我自己的事,别说我让她去要饭,就算把她给卖了老太太也不会多管一下,你算老几,居然来管我们家的事!”
刘素的嗓门很大,不用看也能想象她那张牙舞爪叉腰骂街的样子,不过对方也没示弱,柔弱的声音回口道:“老太太是让你们养,但没说过连她的命都可以交到你们手里,老太太说了,人要是病了就必须得请郎中,这么冷的天你把她赶出去讨钱,病了你还不管她,这说得过去吗?”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我把她养活这么大,吃喝都是大风刮来的?我就让她出去讨点钱怎么了,你不就是瞧着她现在长大了能卖钱了,心里合计着想把人要过去,我告诉你,你想得美,人这要卖也是我卖,钱得归我。”
屋里头,池小鱼听的脑袋都大了,这是真当她死了还是咋地,也不背着她点就商量着要把她卖了的事。
小花听着门外的争吵声,摇头叹了口气,“看来我娘又没吵过大伯母。”
“外头的是你娘?”
小花点了点头,“嗯。刚才娘去城里卖绣花回来的时候瞧见你晕倒在村口被韩秀才救了,所以我们才会过来的。”
池小鱼看了一眼咬剩一半的包子,“你们过来就是给我送个包子?”
小花的小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是,娘说想把你带回家,可是大伯母她……”
“你娘也是为了钱?”
“当然不是,娘说觉得对不起你,当初奶奶本来是想把你给我娘养的,可是她没要,后来奶奶就把你送到大伯家来受苦了。”
这孩子说话没着没落的,池小鱼听的直犯迷糊,“你是说,我不是大伯家的孩子?”
“嘘!”小花小手指头在嘴上一抵,小声说:“奶奶说了,这话不能说,要是说了会被奶奶打的。”
说实话还要被打,这一家子可真让人上火,不过,随便她是谁吧,她都不在乎。
池小鱼问小花,“你知不知道韩秀才家在哪?”
“知道,就在村口北边的大宅子,不过娘说韩秀才不喜欢跟人来往,村子里的人都不太喜欢他。”
砰的一声,本就漏风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小子,小小的个头跟小花差不多高,肉呼呼的倒像是地主家的儿子,他手里拿着个柳条,腾空一甩,抽出一道风声,打在地面上又打出啪的一响,“池小花,你果然在这,你又来给她送吃的,看我不打死你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