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苍天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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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的逆鳞便是两个孩子, 史鼒既然想对两个孩子动手,自然犯了他的大忌, 再加上他从小鬼口中得知贾代善已经上了折子求换世子,他最后一丝顾忌已去, 便直接压着史鼒直奔应天府了。
贾赦明着是告史鼒, 不过事实上想告的人是贾母,不过子告母仍是逆伦, 应天府有权不受,是以他变了个法,改为状告史鼒而非贾母,不过他虽然状告史鼒, 但有眼睛的谁不知道史鼒这事跟贾母有关, 更尴尬的是, 就连史鼒也承认了。
史鼒满身酒气, 摇头晃脑, 一脸得意之『色』。
史鼒傲然道:“没错!老子就是按着你娘的吩咐要毒哑贾瑚的,你能拿老子怎么办?所谓父要子亡, 子不得不亡, 你娘不过是要弄疯贾瑚, 坐实他诬蔑贾老二之事, 又不是要他的命,你这个做儿子的除了认了,还能如何?莫非你当真敢告你娘?子告母可是十不赦!”
史鼒一边说,还一边得意的狂笑了起来, 那怕只是作戏,能说到贾赦说不出话来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这个史鼒当然不是真史鼒,而是被鬼头附身的史鼒,虽然贾赦手底下有不少小鬼,不过有那能力在白天附身并且能出现在官衙之中的,除了贾赦自个之外,也只有鬼头一个。
不过有鉴于史鼒接下来要爆的料太劲暴,贾赦特意让鬼头喝了不少酒,好做出一副酒后吐真言的模样。
至于鬼头!他只能说,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爽的一件事了。不只能喝酒喝到爽,还能够大骂贾赦,当然,他就算头没了,也不会说让他最爽的就是第二点。
应天府尹忍不住抹汗了,且不说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不是这样用的,你老把话讲的这么明白,叫他怎么把事情圆过去?
“史大公子。”应天府尹陪笑道:“您是不是弄错了,贾老太太怎么会要了自家亲孙子的命呢?这事想必是个误会吧!”
不只贾史两家的人,就连应天府尹都想敲开史鼒的脑袋看看,看看他的脑袋里是不是都塞满了浆糊?做为下手之人,那怕这事的主谋是贾史氏,难不成史鼒以为他脱得了身吗?
贾史氏这个弑孙之人固然完了,难不成史鼒一个毒害子侄的帮凶会好到那去?且不论史鼒倒时会被判个杖责还是坐监,顶着一个毒害子侄的名声,这家伙还能有什么前程?
更重要的,应天府尹完全不想掺和进这种后院阴私之中,不过无论他怎么引导或着是阻止,史鼒还是像傻了一样的继续说着。
只听史鼒这个傻子还得意洋洋的续道:“当然不是误会!姑姑还赏了我一块玉,并着一千两银子,让我把瑚哥儿这事处理干净呢。”
应天府尹绝望了,这贾史两家一定有毒!家中子弟一个比一个蠢!
是的,那怕贾赦一句话也没说,应天府尹也把他归类为蠢货一流了。
那户人家没有什么后院阴私之事,应天府尹还知道有户人家连着三个嫡子都死在二房太太的手上呢,那又怎么样,那户人家还不是自己处置了,那有闹到官府的里,更别提贾赦贵为荣国府嫡长子,他这么一告官毁的不只是史家的名声,连贾家的名声也跟着完了。
做为荣国府大公子,把自家名声搞臭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不怕被贾代善一怒之下,改立次子为世子吗?
虽是不屑眼前这二个蠢货,但应天府尹仍不死心的做着垂死挣扎,“史大公子──”
不待他说完,史鼒钭眼瞧着贾赦,满脸得意之『色』,摇头晃脑道:“要不是怕一口气死太多人,让人起了疑心,姑姑本来是连贾琏都想顺手弄死的,我瞧赦表弟你也别死撑了,你就直接自个抹脖子解决自己,让贾老二顺理成章的继承荣国府,也省得脏了我姑姑的手!”
史鼒这话说的着实嚣张,好些人望向贾赦的眼神里满是同情,有母如此,还真不如没有,好些人想起近来从荣国府里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莫非贾母当真并非贾赦亲母?要不怎么会这么狠心,非得要了贾赦一家子的『性』命不可?
应天府尹直抹着汗,感觉这次当真不好和稀泥和过去了。
史鼒越说越得意,还嚣张的狂笑,嚣张到连应天府尹都想揍人了。
不过他没笑多久,匆匆赶来的史老候爷直接狠狠的一棍子打在史鼒头上。
“胡闹!”史老候爷铁青着脸,“你胡说些什么!”
这个孩子是醉疯了吗?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去让旁人知道?
史老候爷笑着对贾赦缓颊道:“赦儿别把这混人的话往心里去,你娘怎么可能会要了瑚哥儿的命呢?”
他顿了顿又道:“你史大表弟喝多了马『尿』,便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了,你且别往心里去。”
史老候爷虽是努力把这事定为家中小辈喝多了酒胡闹,但见贾赦都把史鼒捉来见官了,史老候爷心下有数,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好过了。
贾赦冷瞪史老候爷,终于说出了他告官之后的第一句话,“史鼒在我儿的茶里下毒一事可是赦亲手捉到的,况且……”他犀利的眼神直接望向史鼒,“这事史鼒也亲口承认了!”
史鼒也连连点头,爽快的接口道:“没错!是我下的毒。”
史老候爷气的又是一棍打过去,喝道:“闭嘴!赦儿可是你姑姑的亲儿子,那有做祖母会要孙子的『性』命!?”
史鼒回道:“又不是亲生的!”
说完后史鼒就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一般,紧紧捂着嘴,不敢说话,那满脸都是戏,让贾赦默默地给鬼头点了个赞,看不出来,鬼头倒还是个戏精啊!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理所当然之『色』,别说这些日子以来早就有些隐隐约约的说法出来,光是听着史鼒说的话,要让人相信贾老太太是贾赦亲妈也难,那个当妈的能这么狠,非得要了儿子一家子的『性』命不可?更别提里头还有一个『奶』娃娃呢。
史老候爷气的险些晕死,这事怎么能说出去!?
他恨的重重的打了史鼒好几下,光听那碰碰闷响,便知道史老候爷可真是气的下重手了。史老候爷打完了儿子,又连忙跟贾赦解释道:“别听你表弟胡说,你娘为了你,着实受了不少苦呢。”
想着当年长姐被贾代善所害,未婚怀孕,不得不忍着气,应了贾老太太那些条件之事,史老候爷不免有些唏嘘之『色』。
史老候爷脸上的神情极为真诚,倒是让大伙都有些不确定了,莫非史鼒当真是喝多了酒,糊涂了?
贾赦冷声道:“史老候爷当真敢发誓贾老太太是赦之生母!?”
贾赦连舅舅两个字都不说了,可见得是当真打从心底没把史老候爷当舅舅了。
史老候爷微感不悦,“这是当然!”
贾赦步步紧『逼』,“史老候爷当真敢发誓?”
史老候爷冷哼一声,“我敢发誓,如果我说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贾赦微笑,“好!”
贾赦眸中精光一闪,既然那么想被天打雷劈,他成全他!
只听轰隆一声,一道天雷不偏不移的打在史老候爷的脚下,就差那么一点,史老候爷当真要被劈死在当下,不得好死了。
不只史老候爷吓的脸『色』发白,就连原本半醉的史鼒也吓的酒醒了大半,要不是他还有点理智,只怕早就跑出去躲了,做为鬼魅,他们最害怕的莫过于天雷!
史鼒怒瞪着贾赦,悄悄地背着贾赦在背后送上一根中指,死贾赦!放雷也不他妈的吱一声!
贾赦掏了掏耳朵,故意又问了一次,“史老候爷,你刚刚说了啥?”
史老候爷抿紧了嘴,一个字都不敢说。
除了知道真相的史鼒之外,所有的吃瓜群众忍不住望天!
好神!
而在府衙外看热闹的小鬼们默默地改了下: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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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当真应了天打雷劈了,饶是史老候爷再铁齿也不敢再说什么贾母是贾赦亲娘的话了。
不只如此,他还当真一个字都不敢说了,深怕再来一道雷,当真应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下子,这个风向顿时不同了,原本只是祖母弑孙,顿时成了贾母为了荣国府的世子之位而企图谋害贾家大房。
不过应天府尹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旁的不说,这和稀泥的功夫与脸皮之厚确是一等一的厉害。
要知道,这京城里处处都是权贵,随随便便一个牌匾掉下来都可以砸到一个三品官,可见得出京中权贵之多了,他要是不小心谨慎,到处和稀泥,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别提贾赦这事可是牵扯到了四大家族里的贾史两家的隐私,他那好过问呢。
于是乎,应天府尹对府衙外那一群窃窃私语,叫嚣着要真相的吃瓜百姓充耳不闻,仅仅只让人收押了坦承行凶的史鼒,但对于让人提贾史氏受审一事只做不知,不但如此,他还直接来个病遁,连堂都不上了,分明就是要把装死进行到底。
应天府尹打的是冷处理的想法,这京城里天天都有权贵闹事,这后院阴私虽然难堪,那户人家没几件遭心事,再等一阵,只会有其他的事儿闹出来,到时谁还记得贾赦这事,到时候他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将这事混过去便成。
贾赦就算再不满,他一个无官无职的荣国府大公子,能奈他如何?
于是乎,应天府尹便大大方方的装起病来了。
就连贾赦都不得不送上一个大写的服了,看来他对当官的厚脸皮程度知道的还是少了点,应天府尹既然能装死到这种地步,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应天知府想要冷处理,还得问问看他手底下的小鬼们同不同意呢。
贾赦先是让应天府尹尝了一次荣国府内不可不说的特产──闹鬼!
先是文书里三不五时便冒出写了一个冤字的纸条,墙上偶尔会出现大大的,还渗着血的冤字,半夜还有女鬼敲鸣冤鼓,睡梦中还有女鬼来找他谈心,不过短短几日,应天府尹就从假病成了真病,这一双黑眼圈黑到能跟熊猫比美了。
对此,鬼头表示,这只是小case罢了,要不是他舍不得他的头发,他保证让应天府尹见识一下贞子的厉害。
除此之外,贾赦又让小鬼们将这件事情广告而之,是以应天尹虽是想尽办法,强撑着病体冷处理,还不惜下了死命令,不许衙役们在外面『乱』说话,但这事终究还是越闹越大,没多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就连在宫里的圣上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平康帝先是将贾代善请封世子的折子留中不发,而且不但亲自过问,还派了他的御前太监夏德全前去听审。
可怜的应天府尹强撑着一双被吓出来的黑眼圈亲自接待了夏德全,一听到夏德全带来的口信,应天府尹想哭了,审啥?怎么审?是要审史鼒企图毒害贾赦的两个儿子,还是要审贾老太太暗害大房子孙?
若要说是前者,史鼒早就认了罪,才刚打了二十大板,眼下都还在关在应天府里呢,要说是后者,贾赦这小子精明厉害的很呢,一句话都没说要控告贾老太太,他怎好去捉贾老太太来问罪呢?
况且这贾家……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啊。
能够坐得稳应天府尹这个位置的男人绝对不是傻子,他病的这几日也细细品了一下这个案子,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贾赦绝对不是什么只知玩乐的纨绔公子!
应天府尹内里把贾赦骂个半死,他也瞧出几分,经过这一事之后,虽说大伙都知道贾老太太并非贾赦生母,但是贾老太太毕竟占着名份大义,子告母乃是十恶不赦之罪,是以贾赦压根就没有控告其母,而是转而告了史鼒,但这事又是因着贾老太太而起,于是乎这事顿时成了个死结。
贾赦不敢告,他也不敢审,这不就成了一个死结吗?
应天府尹暗道倒楣,以后谁要是跟他说贾赦蠢,他就跟谁急!
这事既已成了死结,应天府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圣上要他好好审些什么,当下把夏德全恭恭敬敬的请进后堂,亲自奉了杯茶,问道:“敢问大人,圣上究竟是想……”
夏德全轻抿了一口清茶,神『色』怡然,他淡淡道:“该怎么审,便怎么审。”
应天府尹苦笑,“夏公公,这事可没这么简单啊。”
应天府尹略略解释了一下,史鼒之事暂且不论,虽说这事是祖母杀孙,但贾赦又没告其母,这案一开始便不成立,又如何审之。
要是贾瑚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没了,他们做官府的自然要主持公道,可贾瑚眼下还活的好好的呢,贾赦又没有控告其母,这叫他们怎么动作?
当然啦,他们固然是可以继续追下去,不过很现实的一点,对方可是荣国公夫人,而且他并不姓包,所以……
只要贾赦没明着告,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装死。
夏德全微微沉『吟』,“贾赦竟然没状告其母?”
自家娘子死了,就连儿子都差点没了,这种事情贾赦都忍得住?
应天府尹直言道:“子告母为十不赦。张氏之死又难以去查,贾赦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按着坊间流言,张氏是死于秘『药』之下,不过说句不好听的,那怕是太医都不见得能查得出秘『药』了,更别提应天府里小小的仵作,要是老仵作有那能力,他就不必在应天府里混口饭吃了。
更何况张氏已经下葬,莫说贾赦不会让他们动张氏的尸身,即使贾赦肯,他们也没那胆子,毕竟张氏可是张阁老的嫡亲闺女,怎么说都是高门贵女,那好让人看了身子呢。想来贾赦也是知道这一点,压根就没有说张氏之事,只是针对史鼒毒害其子之事说事。
夏德全狐疑道:“不是都知道贾史氏非其亲母了吗?怎么还告不得?”
又不是亲母,怎么还十不赦了。
应天府尹一听到贾史氏这三个字,而非什么贾老太太或着荣国公夫人之类的,应天府尹心中一动,便知道圣上的风向了。
虽是好奇着究竟是贾家还是史家让圣上不喜了,但应天府尹还是解释道:“虽非生母,但这族谱上贾赦始终是贾史氏所生,在名份上,终究是他娘,况且……即使没生恩也有养恩,贾恩候这事……怕是不好办啊。”
虽是恼恨着贾赦找事,不过想一想贾赦的情况,应天府尹也不由得同情起贾赦了。
明知道仇人在那,偏生碍于母子之名,只能忍着,他要是贾赦,只怕早就忍出病来了。
夏德全微一沉『吟』,“子告母虽是十不赦,但贾史氏非生母,况且就我所知,贾赦乃是先贾老太太亲自抚养,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应天府尹心下琢磨着,“圣上的意思是……?”
夏德全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