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贾瑚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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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贾代善,贾赦难掩复杂之『色』,对贾代善而言,上次见到这个长子还是年前的事儿,但对贾赦而言,上次见到这个父亲,已经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贾赦强忍下心头怨恨,冷笑道:“老太爷还有什么话说?”
贾代善望着眼前稳重的长子,神情复杂,他当真没想到张氏之死对赦儿影响如此之大,以往赦儿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如今却是稳重的好似换了个人一般,要不是贾赦的一些小动作和以往一模一样,他都疑心起赦儿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贾代善突然有一种深刻的感慨,儿子当真是长大了。
面对长大的儿子,贾代善也收了先前只想把儿子骂回家的念头,倒是正正经经的和他说起话来了。
贾代善长叹一声,“张氏是非死不可,你应当也明白这个道理。”
张阁老犯了大错,被圣上抄了家不说,而且张阁人为人迂腐,多次进言惹的太子不喜,他们四大家族向来是唯圣上之命是从,张氏做为张阁老的独生女,自然也非死不可。
“不!并非如此!”贾赦眼眸微冷,“圣上不过是一时之气,抄了张阁老的家罢了,倘若圣上当真对张家不依不饶,便不会把张家剩下的子孙流放到东北。”
东北乃是贾氏一族的发家之地,把张家人流放到贾府势力范围内的东北,便是有保存住张家子孙之意。
“那又如何。”贾代善淡淡道:“张家得罪了太子。”
张阁老会有今日之祸,除了因为没教好太子,被圣上迁怒了之外,另外也与他得罪了太子有关,要怪,只能怪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想想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贾代善心下微沉,也不知道贾家按着圣上的吩咐,一心跟着太子究竟是对是错。
贾赦冷声道:“太子不一定永远会是太子!”
贾家最后被抄家,除了与贾家当时没有半个撑得起来的人有关之外,另外也多少与当年贾家一心跟随太子之事有关。
而新帝向来最是小『性』子,太上皇在世时还好,太上皇一走,当年跟着太子混的几个人家可没一个有好什么下场,就连林如海唯一的独女被荣国府『逼』死了,新帝尚且不闻不问,便知道新帝心胸狭窄,记仇不记恩。
也就是因为如此,贾赦压根没想过趁新帝还只是皇子时抱大腿,因为他知道没啥用处,还不如靠着自己在朝堂中挣出一片天,让新帝有所顾忌才是真有用。
贾代善脸『色』大变,连忙道:“别胡说!”
他望了望左右,见左右无人,这才安下了心来,他冷声道:“你才几岁,懂得多少朝中之事,竟敢枉议太子?”
贾赦冷笑,“一个和太监有染的太子?”
别当他不知道,当年张阁老就是发现了太子与毓庆宫中的太监厮混,这才招了灾,要不这太子的太傅不知有多少,怎么就只有张阁老一家子被抄了家,而且还被赐死。
贾代善眼眸微沉,低声道:“无论你知道多少,全都给我吞到肚子里,一句话也不许说。”
贾赦直接回了一个‘呵呵’。
贾代善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这事不许往外说去,更不可以胡思『乱』想,太子怎么可能不是太子。”
他顿了顿又道:“太子虽非长子,但却是嫡子,占了名份大义,况且太子才华过人,远在其他皇子之上,无论怎么看,太子都当得储君两字,况且……圣上年事已高。”
他也知道这大皇子一脉似乎是起了一些不该起的心思,不过且不说大皇子的能力远不如太子,即使大皇子也有能,要论资格,也远不及太子,况且……
最重要,也是他们贾家支持太子最大的理由,便是……圣上年事已高!
圣上已经半百,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不过莫说七十了,这年头连活到六十的人都不多,圣上即使有心,也没那时间再培养其他皇子来代替太子了,在这情况之下,贾家自然只能跟着太子的脚步走到底。
贾赦微微一叹,当年四王八公之家尽数站错队的主要原因便是因着当今圣上的年纪,没有人,包括新帝自个都想到当今竟然能活得那么久,甚至还险些熬死了新帝。
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贾赦提点了一句,“圣上的身子骨不错。”
贾代善微微皱眉,这话越说越不像样了,圣上是何等身份,那由得贾赦大放厥词,一个不好,窥视帝踪都是轻的,莫非……
贾代善眼眸微眯,莫非是大皇子对赦儿伸了手,赦儿想改投大皇子一脉?
贾代善越想越觉得如此,厉声道:“咱们贾家只忠于圣上,你若是有了什么其他的念头,别怪为父上折子废了你的世子之位。”
贾赦冷声道:“我对什么世子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要是想要什么世子之位,压根不用忍到现在,直接快狠准的废了贾政,他就不信贾代善还能把荣国府传给别人,要不是准备让贾政背锅,他也不会由得贾政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贾代善顿时不高兴了,这人都是矛盾的,贾赦如果争抢了,贾代善自然会不高兴,想着老子都还没死呢,这孩子抢个什么?但贾赦如今摆明了对世子之位没兴趣,贾代善也不高兴了,祖宗拼死拼活打下来的爵位你凭什么说不要?
你他妈的不姓贾吗?
“你这么意思?”贾代善怒道:“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姓贾的,你这样可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养育你一场的祖父母?”
当年父亲与母亲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才保住赦儿,而如今他就为了一个女人,将父亲与母亲的苦心教养全都抛到一边?
贾赦冷笑,“那你由得贾史氏谋害张氏与瑚哥儿又对得起列祖列宗?你为了讨太子欢心,连长媳与长孙都不要了,还真给咱们贾氏祖宗长脸啊!信不信你去铁槛寺中,列祖列宗会直接赶你出去。”
说什么要杀妻以保贾家,这种鬼话他一个字也不信,太子之上还有圣上呢,况且真当太子闲成这样,一双眼睛只盯着荣国府里的张氏了吗?只要张氏不出现在他眼前,说不定十几二十年太子都不见得能想得起荣国府里的大太太乃是张阁老的嫡长女。
至于让列祖列宗赶人,这更简单了,如果铁槛寺中那群欺善怕恶的鬼不赶贾代善,他保证会做到让那群鬼怀疑鬼生。
贾代善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贾史氏,那可是你娘!”
“是吗?”贾赦眼眸微眯,“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吗?”
贾代善猛地闭嘴,心虚的别过脸。
贾赦直问道:“说吧,我生母究竟是谁?”
一看到贾赦清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贾代善下意识的转过了脸,抖着唇回道:“自然是史氏,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他一直很庆幸,贾赦长的像他,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儿子,除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她,好在京中还记得她的人不多,这些年来倒是没让人疑心。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贾赦不屑道:“如果真是亲生的岂会如此狠心的要了瑚哥儿的命?岂会在琏哥儿出生的那一日便让他没了亲娘?让琏哥儿这一生都背上生而克母之名?”
那怕他们早商定了要张氏的『性』命,但要真把琏哥儿当孙子,贾母大可以晚一天动手,别让张氏在琏哥儿出生的那一日死。远的不说,当今太子背着那生而克母之名不知道背了多久?就连当年被废的缘由里就有一条便是生而克母,若真是亲祖母,如何忍心!?
“这……这……”贾代善这了两声,着实接不下去了,只能叹道:“你母亲一时糊涂。”
虽是如此说着,不过贾代善也忍不住埋怨起了史氏,当真不是亲生的,这事情考虑就不够周全了,啥时不能要了张氏的命呢?何必害得以后琏哥儿莫名其妙背了这克母之名?
“是不是糊涂你心下明白。”贾赦冷冷道:“况且我早滴血认亲过,我的血与贾史氏的并不相溶。”
这下子贾代善是真震惊了,“这是何时的事?”
他怎么全然不知道赦儿跟史氏滴血认亲了?还有,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赦儿全然没有透『露』过一丝半点?
贾赦淡笑不语。
什么滴血认亲全都是假的,他当年压根没有疑心过贾母不是他亲娘,自然不可能搞什么滴血认亲,只不过是唬烂贾代善,『逼』他承认此事罢了,况且他现在半鬼之身,只要他想要,和贾代善滴血不认亲都成。
贾代善倒没想到这个素来无能的长子竟然在这件事上骗了他,他叹道:“这事你就别再问了,你娘这辈子唯一的愿望便是让你做个富贵闲人。”
就连他都没有想到,她对她唯一的儿子的要求竟然是这么的简单,不过就连这么简单的要求,怕是都做不到了。
想到她当年心心念念的便是让贾赦安安稳稳的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贾代善心下一软,顿了顿道:“只要你带着瑚哥儿和琏哥儿回去,好好的跟史氏道个歉,为父保证这事就到此为止,史氏绝对不会跟你计较,你仍旧是咱们荣国府里的大老爷。”
看在她的份上,贾代善终究想再给贾赦一个机会。
贾赦直接回以一个死鱼眼,计较?死了妻子,险些连儿子都没的人是他,该计较的人是他吧。
“我娘是谁?”贾赦直接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是死是活?为什么你不负责任,不肯娶她为妻,反而娶了史氏?既是如此,你当年为什么又要留下我?”
说到最后,贾赦难掩激动之『色』。
他最最不明白的是最后一点,仔细回想贾代善待他的态度,虽然贾母没少吹过什么枕边风,但贾代善自己也不见待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不如贾政,要不是贾代善自个便是这种态度,也不会养大了贾母的心。
说句不好听的,虽然他长在贾代善身边,但贾代善待他真真不似父子,鬼头所说的什么与父母亲缘浅薄,当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所以他完全不明白,既然贾代善一开始便不见待他,为什么要把他留了下来?
一连串的问题直打的贾代善招架不住,许久后才哑着嗓子说道:“你是我儿子,我不养着你,谁养着你,她……她真的不方便养你。”
虽然不喜欢那女人,但他还是不得不为那女人说句实话,她是真不方便养着贾赦。
贾赦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我娘她还活着?她在那里?是否在京里?”
如果他娘还活着,那她知不知道他是她的儿子?知不知道他险些被史氏害得家破人亡?知不知道他这些年来有父如同无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她全然不在乎?
一想到此处,贾赦难忍积怨上百年来的戾气,又控制不住自己的阴煞之气。
贾代善虽然瞧不见贾赦一身黑气,但也觉得这天气突然冷的厉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贾代善叹了口气,低声道:“赦儿,别再问你娘的事了,我只能说,她不在京里,这辈子,你是不可能见到她的。”
说到此处,贾代善也难掩淡淡的失落之『色』。
贾代善重申道:“滴血认亲之事,以后休得提起,你娘只有一个,就是贾史氏,族谱上也记得清楚明白,赦儿……有时难得糊涂,才是件好事。”
况且贾史氏就算没生贾赦,怎么也养了贾赦一场,这声娘,并不为过。
贾赦冷瞪着他,心里也着实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什么,他早就猜出来了,贾代善绝对不会告诉他生母之事。
贾赦沉默了下来,贾代善又紧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这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正当两人尴尬之时,青衣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大老爷!不好了,瑚哥儿被二老爷给推到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