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相信我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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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羽河经不知道宋五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 好像不知不觉，他凭空出现，接管自己的身体不顾疼痛地将那些妄图欺负自己的人打得抱头鼠窜。
当时年幼的他身上总是有伤, 蜷缩地上，哼哼唧唧地掉眼泪，朝着宋五七撒娇喊疼。
宋五七总是会温柔地安抚他，说：“你睡一觉就不疼了。”
宋羽河就听话地睡觉，意识陷入黑暗。
等再次醒来时，身上的伤口果然经愈合了。
那时的他还小, 根本没往细了想，只觉得好神奇啊，睡一觉真的就不疼了。
现想来，哪里是不疼了, 只是宋五七接管了他的身体，替他默默忍受那些疼痛。
直现，宋羽河依然无法将57当成是自己的第二人格，他甚至想要去看一看仿生人, 看他是不是真的程序六年彻底报废了。
宋羽河紧紧抱着他他，将额头埋他他怀里，感觉热意盈眼眶，抽噎着喃喃道：“我好疼啊。”
他不断地重复“好疼”, 希望那个一直自己身边陪伴他这么多年的宋五七还能再出现, 对他说一句“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不想宋五七代替自己承受痛苦，他只想他自己身边待着。
只是待着就好。
“为什么要走呢？”宋羽河身上的热意一点点烧起来，浑浑噩噩地心想，“我可以当两个人格的小怪，明明能和平相处的, 为什么要走？”
明明之的六年里，两个人就是这么过来的。
没人告诉宋羽河的是，两人之所以能够共存，是因为他并没有意识宋五七是他的第二人格，或者是本能地逃避这个认知，让两个人格虚实之间达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是自从仿生人57的程序被发现后，那种平衡便被彻底打破了。
宋五七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就导致他的人格一直执拗于此。
他不可自制地想要成为宋羽河这个人格的唯一，他执着于保护，觉得一旦宋羽河不需要保护，那他也就没必要存了。
正因为如此，宋五七才那样迫切地想要莫芬芬。
宋羽河能需要他的地。
就算宋羽河和他说，他一直需要他，宋五七也不会被这种拙劣的谎言欺骗。
宋五七那种过度保护的『性』格经严重影响宋羽河好不容易归正常的生活，可他改不了，他无法放任自己不去排斥任何接近宋羽河的人。
他就是为了保护而生的。
所以宋五七主动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存过。
宋羽河浑身发烫，差点把自己烧成一堆炭，嘴里还喃喃着叫五七。
没一会，一群医生忙不迭地围了过来。
宋羽河虽说哭一场就会发烧，但这是刚刚『药』仪治疗完后，很容易引起其他的并发症，医生将整个病房围个水泄不通。
刚从公司来、顺道还买了小甜点的宋关一进来见这副阵仗，险些吓得晕过去，连忙挤过去，抖着嗓子问：“怎、怎怎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护士和他说是发烧，宋关才松一口气，额角冷汗都冒出来了。
确定并不是治疗后的并发症，一群医生也松了一口气，用医疗器把宋羽河的烧消去后，才一一散了。
宋关吓得够呛，从门缝里瞧见宋羽河安安静静躺榻上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说：“小止？”
他本来以为宋羽河经睡着了，但没想背对着他的宋羽河却轻轻“嗯”了一声：“有事吗？”
这是半个月以来宋羽河第一次搭理他，宋关欣喜若狂，完全没注意他的冷淡，悄咪咪地说：“哥哥能进来吗？”
宋羽河轻声说：“嗯，好。”
宋关喜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颠颠打开门，将刚刚热好的汤端了过来：“小止，喝点汤，还热着呢。”
宋羽河没有动，只是说：“放那儿吧。”
宋关就算再蠢也看出来了宋羽河的问题，他将汤放，讷讷道：“小止怎么了？还难受吗？”
“没有。”宋羽河轻轻闭着眼睛。
宋关轻手轻脚走床的另外一边，瞧见宋羽河脸上依然全是病『色』，恹恹阖着眼睛，像是睡觉，像是逃避什么。
宋关的心被狠狠揪了一，半跪床边，小声说：“小止？”
宋羽河感觉身边的呼吸，轻轻睁开眼睛，视线落桌子上的小锉刀上，很快收了来。
“哥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宋五七的离开将他所有的感情都带走了，显得麻木脆弱，“五七走了。”
宋关一愣。
宋羽河说：“我长不了。”
宋关不知道宋五七是怎么事，但是听后面那一句话，立刻否认：“谁说你长不的，胡说八道！”
宋羽河经知道自己得赫拉症的事，但他显得异样的冷静，只是有些难过。
仿生人57想让他好好长，但他好像真的长不了。
星际，往往法定结婚年龄21岁才算真正的长，就算过了十八岁成年礼，宋关也总是叫宋羽河“孩子”。
而他成年礼的第二天诊断出来赫拉症，也许真的活不过21岁。
“要是我没出来莫芬芬就好了。”宋羽河盯着窗外的天幕，小声地说，“我要是死莫芬芬就好了。”
这样就不必找家人和依靠后，被残忍地剥夺掉生命。
与其这样，他倒不如一直莫芬芬直死。
宋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苍白的唇都发抖：“你……你不想要我们了吗？”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让人难受的话，宋羽河能这么轻飘飘地说出口，但看宋羽河满脸颓然和破碎，宋关说不出任何刁难和责骂。
“要？不要？”宋羽河好像陷入了一个难题，『迷』茫地说，“为什么你们都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是我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吗？”
宋羽河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问他这种无聊无意义的问题。
他想要宋五七，但宋五七根本没有给他选择，说消失就消失了。
他想要宋关他们，但赫拉症也没有给他选择。
宋关怔怔看着宋羽河，突然像是忍受不了，起身狼狈地离开。
他自以为自己上的多读的书也多，但面对提出这种问题的宋羽河，宋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连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宋羽河看都没看他，依然呆呆盯着外面的天幕发呆。
他看着云卷云舒，夕阳西，直天空布满星辰。
病房里似乎有人来了，但是宋羽河却没有意，他现太过麻木，以至于连身体的疼痛都感受不。
直一个熟悉的人安静坐他面，垂着眸淡淡看着他。
宋羽河终于舍得看他一眼，声音沙哑地说：“生。”
薄峤见他眼眶发红，知道他是长久盯着一处熬红的，伸出温暖的手将他的眼睛捂住，轻声说：“眼睛疼不疼？”
宋羽河感觉黑暗陡然降临，但薄峤手的薄荷香和玫瑰香太过让他有安全感，他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酸涩的眼眶终于得以缓解，生理泪水缓缓从羽睫上溢出来。
他轻轻一点头：“疼。”
“乖孩子。”薄峤柔声夸赞他，“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如果晚上再不起烧，明天就能出院了。”
赫拉症的治疗时间很长，但宋羽河总不能总是待医院，而且他的状态，长久待这里，心理肯定会出更的问题。
薄峤和宋关商量了一午，才终于决定明天让他出院走一走。
宋羽河闭着眼睛，嗅着让他安定的味道，逐渐找一点真实感来。
“出院？”宋羽河问，“我们不治病了吗？”
薄峤笑了起来：“期每一个月来医院治疗一次就够了。”
宋羽河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其他问题：“好。”
薄峤的袖口蹭了点鲜红，那是他来之意涂袖口的玫瑰汁『液』，加上薄荷香，能让神经紧绷的宋羽河放心神来。
见宋羽河浑身放松，本来剧烈颤动的羽睫逐渐安静来，呼吸也开始均匀，薄峤才尽量放缓声音，温声道：“羽河……”
宋羽河打断他的话：“叫我小止。”
薄峤本来试探，见他还意这个，瞬间改口：“嗯，好，小止，宋关和我说，五七走了，是吗？”
这句话话音刚落，薄峤就感觉掌的羽睫再次剧烈颤动起来，他也不着急安抚，耐心地等宋羽河这一波情绪过去。
好一会，宋羽河才喃喃道：“嗯，他消失了，我怎么喊疼他都不出来。”
薄峤一笑。
宋羽河终于忍不住，伸手将薄峤的手扒拉来，眼睛通红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出来的委屈。
“你笑什么啊？”
薄峤循序渐进，见宋羽河终于对外界的事有了好奇，他才慢条斯理地将宋羽河『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淡淡道：“我笑你啊。”
宋羽河眼眶发涩，感觉有些生气了：“为什么要笑我？”
薄峤像是上课提问生一样，淡淡地问：“你知道精神心理疾病，最难治的病之一是什么吗？”
宋羽河摇头，他不知道。
薄峤说：“是多重人格。”
宋羽河一愣。
薄峤引导他自己去追寻问题的答案：“那为什么宋五七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呢？”
宋羽河茫然看他：“因为他觉得我不需要他了，他没有存的必要。”
“对。”薄峤说，“但他是人吗？有独立的个体吗？”
宋羽河更『迷』茫了，不懂薄峤底想说什么。
薄峤抬手指着他的眉心：“人是独立的个体，除非死亡，才能算彻底消失。但是宋五七却是你的人格，他没有独立的身体，独立的脑，独立的心脏……”
宋羽河呆住了。
薄峤牵引着宋羽河的手，缓缓按他的心脏上：“他一直你的心、脑、意识，他是你的，你既然还，他为什么会消失？”
宋羽河似哭似笑地重复：“我还，他为什么会消失。”
对宋羽河来说，宋五七完全就是个独立的个体，毕竟他把他当成仿生人57这么久。
找不宋五七，得不丝毫应，对宋羽河而言，就像是仿生人57彻底报废、程序停止那样。
但薄峤的这番话，却让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宋五七是他自己的人格，这些年他“代替”宋羽河遭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可记忆却是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
宋羽河重复了好几遍，语调一直是疑『惑』的，直最后，他终于喃喃地说：“我还，他就不会消失。”
“对。”薄峤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声音更温和了，“真聪明。”
宋羽河抓着薄峤的手，嘴唇发抖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
薄峤知道他想问什么，笑着说：“我之不是答应过你，一定能做出来赫拉症的靶向『药』吗。你相信我吗？”
宋羽河说不出话，只是将薄峤的手捧着缓缓抵额头上，轻轻一点头，发出一声呜咽似的。
“嗯。”
他麻木得如同坚冰一样的感情好像终于被阳光化开，无数情感一拥而上，直接涌上心头。
宋羽河感知委屈、难过、愉悦、愤怒，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
疲倦也随之而来，宋羽河彻底缓紧绷的一口气，终于任由自己一片玫瑰香和薄荷香，陷入安稳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