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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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杳杳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压在了李卓洛身上, 她吓得缩回手,感觉少年近在咫尺地轻轻喘息着, 初秋的夜温沁清凉, 白玉地面上透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她的整个身子都压在李卓洛身上, 唯有手臂贴在地面, 胳膊上只笼着一层香色烟罗纱袖,她觉得有些凉, 不由自主地将胳膊缩了缩。
她自从上回经历了牢狱之灾以后就特别畏冷,大抵是上次落下的毛病还没好利索,她常常感觉手脚冰凉。也不知李卓洛是不是人冷抗冻, 都已经入了秋,这永宁殿里还只有几床薄被, 晚上沾了凉意让林杳杳时常头疼, 要不然方才也不会手忙脚乱的连个墨都研不好了。
他们两个没在地上待多久,李卓洛就伸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他一手拎着她, 一手点亮了方才熄灭的烛台。
林杳杳眼睛还是睁不开, 她感觉自己像小鸡一样被他拎在手里,李卓洛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林杳杳虽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也知道他一定带着那种惯有的不耐烦,她忙不迭地摇着头连声说:“没事我没事...”
小娘子闭着眼头摇得像破浪鼓,原本挽好的发髻都随着她的动作散乱开来,李卓洛突然有些无语, 以前倒没发现,她怎么...这么蠢?
“欺君是大罪,你想清楚了再答。”李卓洛故意冷下了语气。
林杳杳吓得一哆嗦,停止了摇头小声说:“我...被墨汁溅了眼,圣人叫宫女带我去洗洗吧。”
他默不作声地拎起她就往隔间走,他以前也抱过她,那时候的她比现在重,脸上也有一点肉肉的婴儿肥,可现在他拎着她,能感到的就只有她咯人的骨头和轻飘飘的重量。
不知为何,他倒没了刚开始那样报复她的快感,看着她怕他,躲着他,他竟然有点想念一开始那个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她了。
林杳杳感觉自己被有些粗暴地扔在榻上,随后清冽的水从上方流下来慢慢浇过她的眼睛,带着薄茧的冰凉手指慢慢地揉在她眼上,林杳杳慢慢试探着睁开眼,视线一点点清明起来。
她看到男子长身玉立于她面前,一张俊颜依旧如同之前一般冷漠似冰,见她睁开眼睛,他拿过绢帕替她擦干净眼上的水,面上依旧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你很怕朕?”
“圣人是九五至尊,有谁不怕呢...”她揉着眼低下头,“小女子自然是怕您的。”
“你有一点怕朕的样子吗?”
李卓洛冷冷一勾唇角,林杳杳在他的话中一怔,细细想来确实也是,她虽然很怕他,可他是天子啊...旁人见了他都跪伏行礼,大气也不敢出,她对他,大概都称得上放肆了吧。
她默默垂下头,目光飘忽不定地盯着一只被困在宫灯罩里的飞虫,她越来越捉摸不透他这个阴阳难辨的性子,只好声音小小地嘀咕。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呐...”
她的声音软软,挠的他心头猛地一痒,他看着她笼在香色纱袖下的雪白玉肌,耳根有点发热地转过眼,他不自然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说道。
“朕累了,要就寝了。”
“噢...”她手忙脚乱地从玉床上爬下来,“那我也去歇息了。”
“朕有说让你走吗?研个墨都研不好,现在倒想躲懒去了。”李卓洛沉着一张脸看向她,突然嘴角滑过一抹讥嘲,“朕本以为,你只是对我冷血无情,可你家人都被关在大牢里这么久了,你却问都没问过一声,每日照样好吃好喝好睡,原来你对所有人都如此。”
林杳杳垂下头,在他这句话里心头难过起来,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她自身难保,又怎么敢问他人,她这几日日夜难安,小心地讨好李卓洛,就是怕他因此迁怒旁人。
“我问你,你肯告诉我吗?”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湿漉漉的,两根细瘦的小指头来回绞着。
他感觉喉头饥渴,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面上却依旧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跟我过来。”
林杳杳不敢反抗,乖乖地跟着他走过去,紫檀御制龙床松软宽敞,李卓洛脱下外袍搭在床前的檀木架子上,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着衣裳,林杳杳在一旁看的面红心跳...
他身姿挺拔修长,虽然瘦却不显得羸弱,身上的线条每一处都勾勒得恰到好处,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地看了他一眼才问道。
“那个...你以前是在装病对不对?”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其实也不全然是装病,他儿时身子确实不太好,只是这些没必要告诉她知晓,她不需要知道他那些单薄耻辱的过去。
“那你装的挺像的,”林杳杳讪讪笑了笑,“那个...以前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你,阿兄也是为了我出头才让要惩戒你的,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晚了。”李卓洛语调无波地打断她,“朕已经把他杀了。”
林杳杳顿时愣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朝后踉跄了两步,手扶住床头才勉强稳定住身形。
“你把我阿兄杀了?”
李卓洛本来还想再骗骗她,可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突然不忍心了,但转念一想她之前将他丢到战场上,头也不回地拍马就走,在他生死未知的情形下,她居然只顾着自己玩乐,只顾着逃走去和别人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李卓洛气的俊容有些扭曲,他冷冷地看着林杳杳出声说。
“没杀,但你若不听我的,我立马就杀了他。”
林杳杳忙将头点的像小鸡啄米:“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他们...”李卓洛微微眯起眼睛,朝她靠近,“他们是谁?”
“我阿兄,九郎,还有...”林杳杳偷瞅了他一眼才敢继续说下去,“谢梦槐。”
“呵,”李卓洛一勾唇角,“若不是知晓他是个没根的,我倒险些以为你们有奸情。”
林杳杳涨红了脸,埋着脑袋急声说:“那日,是我自作主张,是我丢下你的!跟他没有关系,你不要迁怒他。”
“朕想迁怒谁就迁怒谁,怎么还要跟你商量?”
李卓洛又朝她逼近一步到了她面前,她身子小小的才刚刚及他胸口,他不由自主地拿手比量了一下她的身高...她怎么这么矮,分开了这六七年,她都没长的吗?
林杳杳听了他这句话深刻地感觉到了封建皇权的**可怕,她不由得抬头顶撞了他一句。
“你这个暴君!”
一抬头脑袋就碰上了他正比量她个头的手,她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了他在干什么,她有些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你...太过分了!”
李卓洛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方才好像是瞪他了?还骂他暴君?
等他反应过来才感觉怒火中烧,这才几日,惯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吗?
果然,女人就是不能惯着!
他沉着一张脸放下手,扯开腾龙飞凤的锦被,对着她昂了昂下巴。
“上来睡。”
“啊?”
林杳杳反应过来才感到自己太过出言不逊了,她也知道他是个暴君...暴君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谁能知道...会直接掐断她的脖子也说不准...
“上床就寝。”
李卓洛不耐地又重复了一遍,林杳杳有些紧张地揪住自己的衣裳:“你想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你瞧瞧你自己,又干又瘦,又矮又丑,真以为人人都会被你迷住?”李卓洛拍拍被褥,将身上的衣袍都脱掉,转眼只剩了白色中衣,“你不是求我放过你阿兄么,既然如此,还不乖乖听我的话?”
又干又瘦,又矮又丑?
林杳杳憋了一肚子气,又瞪了他一眼才脱了花鞋,慢慢地爬上床,李卓洛等的不耐烦,直接将她一把拽过来,林杳杳吓得一闭眼:“圣人方才还嫌弃我,这会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
“你想多了,朕不过是想见识一下你究竟是怎样打呼磨牙梦游的。”李卓洛心情突然有些好,他拽着她的胳膊能闻见她身上幽静的处子芳香,“恰好朕身边也缺少一个服侍的宫婢,你以后就在永宁殿服侍朕。”
“我笨手笨脚的怎么能服侍的好您啊?”林杳杳尬笑着,“永宁殿里有那么多美貌的婢女,圣人召她们前来不就得了...”
“再说,”她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点不敢瞧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哪有宫婢还需上床服侍的?”
“宫婢是不用,可天气渐冷,朕需要一个暖床的。”李卓洛故意观察着她的脸色,“清白人家的女儿做不得这个,就只有你这个没入奴籍的女子来做了。”
“噢...”林杳杳摸摸鼻子,听着他的羞辱心里有些难受,“那圣人日后也是要迎娶皇后,广纳嫔妃的,以后也用不着我了...”
李卓洛又偷瞅了一眼她的神色,确定她是有些不开心之后,心情越发地好起来,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是啊,朕以后的皇后和嫔妃都会是尊贵的世家女子,和你这等子水性杨花的女人自然是不同的。”
“那圣人不如赶紧广纳嫔妃,迎娶皇后,”林杳杳抬起头瞪向他,“这样也用不着在这里折腾我了,反正有的是女子想爬圣人的龙床,我又不想!”
李卓洛方才还晴空万里的明朗心情顿时跌入冰窖,他眯起眼睛,猛地把身姿娇小的女子压在下面。
“你再说一遍?”
“你又不是没听到,为何还要我再说一遍!”
林杳杳被他压得有点疼,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不满地顶撞了一句。
“你是不是不知道。”
李卓洛的眸色渐深,嘴角勾出一抹泛冷的笑意。
“男人在生气的时候会做出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