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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团圆鄙人过来坐坐!苏曜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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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息, 顾燕时原出宫,想等爹娘到了再一道去看那宅院。可苏曜竟然很有兴致,带着一股邀功的味道皮赖脸地要带她去, 她没办法, 只好与他一齐出宫一趟。

是以次日等他了早朝, 她就与他一齐去了宫门处。一驾不显眼的蓝绸马车停在门外, 载上人, 便驶皇城外。

顾燕时坐在车子里, 揭开窗帘望了会儿景。俄而想起兰月说朝臣们还在为姜的事情争执,就将帘子放,回身看他。

苏曜以手支颐, 一直打量着她。见她转过来,他眼底含起笑:“怎么了?”

“姜的事情……打算怎么办?”她轻声。

“还没想好。”他笑不减,眼帘低了低,“母妃想怎么办?”

顾燕时想了想,轻轻一喟:“要是真生他们的气,那就都的。但若要我的思……”她暗暗咬牙,“就放过他们吧。”

“哦?”苏曜语调上扬, “这么好心么?母妃不觉得他们都是混账?”

“在这件事上, 他们是混账了些。”顾燕时边说边摇头, 语气放缓, 变得认真,“可我兰月说……他们在朝中颇有作为。我想……朝臣嘛, 各司其职, 能做好自分内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偶尔管个闲事虽让人厌烦,但罪不至。”

这是她面对朝政勉强能像明的一点道理。

苏曜未予置评,目光在她面上一划:“兰月消息倒很灵通, 是母妃从中带来的侍婢?”

“嗯。”顾燕时点点头,“她一直跟着我的,许多事多亏她帮我打。”说着她识到他话里好似有些不同寻常的味,想了想,说,“……要是不想让我知道早朝上的动静,我就不让她去了。”

“没事。”苏曜神情轻松,“随口一提。母妃知道没什么。”

冬日昏暗阴冷的天『色』,马车在城中疾驰而过,出了皇城复行近半个时辰,停在了一条僻静地小巷子里。

驭马的张庆生先一步跳车,将帘子揭开一角:“陛,到了。”

“嗯。”苏曜颔首,信步而出。顾燕时拎裙跟上他,他了车回身将她一扶。待得在地上站稳脚,她抬眸望去,面前的宅子显示刚修整过,门上挂着崭新的匾额,上书两个字:顾宅。

这牌匾顾燕时识地觉得眼熟,一时未及多想,只笑了声。待进门中,她忽而识到那熟悉感从何而来,不禁退出门,再度仰首细看。

苏曜跟着她一进一出,见她抬头,随着她看。

她仔细分辨了片刻,面『露』讶然:“这牌匾跟我的一模一样……”说着看他一眼,“怎么做到的?”

“差人去看了看。”苏曜凝视牌匾,含着淡笑,“做得像些,免得爹娘想。”

她闻言,心一阵欣喜。

他对她用心她总是高兴的。

她于是拉住他的手,与他一并进了院,四转了一圈。这宅院并不太,她的宅子是三进,此处不过四进。格局不同,宅院里乍看与她的旧宅并不像,细看却有几处微小的景致如出一辙。

譬如回廊的雕镂,譬如后院里她最喜欢的一个小亭子。

私心里让她更惊喜的是,他对院中各处了如指掌,全然不像吩咐了户部就不再过的样子,倒好像自过目了全程,几乎连每一间房是什么地方都说得清楚。

“这是母妃的闺房。”复推开一扇门,苏曜停在门口,顾燕时独自进去,绕过门前屏风往里瞧了眼,即道,“是按灵犀馆布置的?”

“嗯。”他点头,“原想按里的布局安排,可好像更喜欢灵犀馆?”

“是。”她含笑应道。

中的闺房固然好,可灵犀馆里处处都是她自布置的。

她还做了许多香囊挂在房中,眼前这方卧房里有。她禁不住地近漆柱细细欣赏那些香囊,果然很快就看到其中一枚绣着鹌鹑。

她美眸抬起,清凌凌地瞪过去。苏曜立在屏风边,笑得人畜害。

再远两步,她便看到床上的香囊绣着狐狸了。

顾燕时抬手『摸』了『摸』那狐狸绣纹,夸道:“真好看。”

苏曜遥遥抱臂:“鹌鹑好看。”

却她的一句是:“比修成精的好看多了。”

他眉心一跳:“母妃。”

她美眸一翻,暗自吐了舌头,不再揶揄他。

回身回门口,她攥住他的手:“狐狸和鹌鹑的事情,不要让我爹娘知道。”

苏曜微微偏头:“为何?”

“他们知道了这个,自然就知道别的事了呀。”她边说边低头,声音低去,微微发哑,“我……我不太知道怎么跟他们说。我爹……”她声音更低了些,“会很生气的。”

苏曜侧首看看她,很快点头:“好。”

顾燕时心喟叹,心里恹恹的。

她会与他到这一步,说来初时都是为了救爹爹。可,她却半分不敢让爹娘知道。

几步外忽有风声落,顾燕时循声看去,是林城越墙而入,往他们这边扫了眼,便举步行来:“陛。”

苏曜:“有事?”

林城讪笑:“臣忽闻这边有声响,怕是进贼,过来看看。”

苏曜一哂,告诉顾燕时:“林城日后与是邻居。”

顾燕时闻言一怔,转而垂眸,朝林城一福:“日后多劳人关照。”

“太妃客气了。”林城颔首,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顾燕时眉目间,看不出任何异样。

苏曜的视线在人间一『荡』,指东侧的月门:“那边是花园。朕有事要和林城说,母妃不妨先去看看。”

“好。”顾燕时点点头,就独自那道跃门去。苏曜含着笑目送她远,待她的身影转过弯消失,他面上笑消逝,看林城:“她身边的人,查过没有?”

林城抬眸:“陛是指谁?”

“身边的宫人,尤其是那个叫兰月的,是她从中带来的侍婢。”

“一直盯着。”林城道。

苏曜蹙眉:“可有异样?”

林城摇了摇头:“臣着人盯过她的行踪,未见她与什么人打过交道。往来书信概由踪卫扣查验过,都是代静太妃送出的书。臣皆留了誊抄本,陛若要过目,臣明日呈进宫去。”

苏曜闻言沉了沉,颔首:“呈来看看。”遂提步那道月门,侧首望去,看到顾燕时正笑『吟』『吟』地坐在秋千上。

他不禁笑起来,倚着月门,驻足抱臂。

她自顾『荡』了两,抬眼看见他,很诚挚地:“要来玩么?”

他挑眉,提步过去,她站起来,他就咧咧坐。

这秋千做得低,他腿上,坐在上面很有些憋屈。便见他双脚有一没一地撑着地,很勉强地在上面一晃一晃:“朕还挑了几件京中的铺面,可做『药』房生。若不想让爹娘知道是朕给的,就说是自花钱攒的好了。”

“好……”顾燕时轻声应,低头闷了闷,道,“不必关照得这样细致,我爹娘可以自过日子的。”

苏曜笑一声,没说什么,长腿一伸,恶作剧般地将她夹住。

她往后躲:“干什么!”

“来一起玩啊。”他道。

“两个人太重了!”她一地拍他的腿,“绳子会断的,放开我!”

“不放。”他耍赖地摇头,她没办法,只好他蹭过去,他这才将她松开,让她坐到他腿上。

等她坐,他就不晃了,双臂拢住她,在她颈间一吻:“有空给我讲讲里的事。”

“想这个?”她外地看看他,“想哪些事呢?”

“哪些都好。”他衔笑,声线低沉,在她耳际萦绕,“我的生母得早,父皇……不提罢。”

这话里有种可怜兮兮的味道。

顾燕时不自禁地缩了,正自别扭,他抬起眼睛,一句更可怜得不加掩饰:“我总想看看寻常的父母与子女是什么样子。”

她深吸气,看着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她想哄哄他,薄唇抿了抿,启唇:“别难过嘛……”

她边说边倚到他胸口处,斟字酌句地说:“在这样很好呀,有……”

“我有皇位。”苏曜垂眸看着她,平心静气地续说,“可没人喜欢我。”

顾燕时皱眉。

她出来了,他就是在故装可怜。可她偏偏很吃这套,他这样说她就难受得紧。

她于是踌躇起来,不愿着他的道,心里一阵阵软去。矛盾了几番,终究还是输了:“胡说,我喜欢的……”

说完,四周围安静了一瞬。

继而闻得他低笑:“真的?”

他语调上扬,带着显而易见的玩味。

她薄唇扁了一,一边嫌他好烦,一边点点头:“嗯。”

他还非要追:“有多喜欢?”

“……”她秀眉皱得更紧,手攥成拳,在他胸前捶了一记,“哪有这么的!”

“那换个法。”苏曜咂了两声嘴,“若有人要害我,帮谁?”

顾燕时一愣,费解地看了他一眼。

这法更奇怪了呀!

她理所当然道:“若有人要害……我当然是帮。”

她想她就是不喜欢他,为着先前的交情该帮他。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只想再多一句:若是的父母牵涉其中呢?

.

四天后,顾燕时的父母到了旧都。

她原有心马上就去看看,但年关已近,宫中礼数多。宗亲命『妇』都要来拜见太后,往年有宫中旁的太妃一起帮太后撑着,可如今只她一个在旧都里,太后纵知她不想沾染是非,不得不让她去慈敬殿作陪几日。

如此一来,直忙得顾燕时脱不开身。好在命『妇』们来拜见时不需她真的做什么,她只需坐在太后身侧附和地笑笑,偶尔应承两句有的没的即可,虽常常坐得腰背发僵,倒不太劳神。

除夕当日,慈敬殿中忙到了极致。

顾燕时早被孙嬷嬷提点过,知晓这日事情最多,天不亮就起了身,穿了身端庄隆重的衣裳赶去慈敬殿。

她进门时太后正用早膳,见她来了,当即招手:“快坐。来得这样早,没用膳吧?我们一道吃些。”

“谢太后。”顾燕时福了福,跟着宫人行去膳桌边落座。

她没和太后一道用过膳,心里多少紧张,但一碗热腾腾的鱼片粥端到面前却勾得她一子饿了,稍稍踌躇了一瞬就执起瓷匙,尝了一口。

太后吃着粥,笑道:“适才皇帝过来安,哀才知父母刚到了旧都,这几日不该扣着。明天得空就回去看看吧,今天……”

太后识地望了眼窗户的方:“人实在是多,若不在,哀还真忙不开了。”

“不妨事的。”顾燕时即道,“爹娘既在旧都安了,臣妾什么时候回去都一样,不急这一时半刻。”

太后笑叹:“于情于理都该让回过这除夕才像样。既不能放回去,哀备了礼给爹娘,明日带回去吧。”

顾燕时闻言忙站起身,欲谢恩。

但不及福去,太后就伸手一搀她:“别多礼了。快些用膳,一会儿还有的忙呢。”

“诺。”顾燕时笑应,与太后一道吃了约莫一刻,就搁筷子,自有宫人出来将残羹剩菜撤出。

此后的半日尤为忙碌,命『妇』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进来觐见,多并不能磕个头就完,总要像模像样的说笑几句,有些身份贵重的太后还要颁赏,整个过程既紧凑不能显得急躁。

每每有人进殿前,都有宦官先一步入殿禀明身份。临近晌午时,宦官再一次进来,却抬眸扫了眼顾燕时,继而复前行,行至太后身侧,压音禀了句话。

顾燕时见他有避着她,微微别过脸,去。

却太后冷声:“怕什么,让她们进来就是。昔日是她找静太妃的茬,如今入宫安,还想让静太妃避着她们不成?”

顾燕时浅怔,扫了眼太后的神情,就猜到:“是姜人来了?”

太后面表情地点了头,执盏喝茶。

顾燕时亦执盏喝茶,心揣摩姜的来。

其实,应当没什么特殊的“来”,只是来太后安罢了,不会是冲着她来的。

她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安心坐着,不过多时,五六位命『妇』一同入了殿。

为首的那位年事已高,顾燕时猜她该是太傅姜高懿的夫人。后面一些还有张熟脸,是曾跪着哭求过她的那位,姜文柏的夫人。

一行人行至殿中,太后拜去,行礼如仪。

太后如旧话不太多却很客气,让宫人扶了姜老夫人起身,命赐座。待得众人都坐定,她和善地姜老夫人:“闻太傅身子好些了?”

“多谢太后记挂。”姜老夫人颔首。

她长了张严肃的脸儿,面上的皱纹更衬得她整个人格外威严。

顾燕时在太后侧旁垂首坐着,忽而感觉姜老夫人的目光睃到自面上,就识地抬了头。

姜老夫人与她目光相触,长叹:“那些事情,委屈静太妃了,太妃恕罪。”

顾燕时垂首:“老夫人不必挂怀。”

太后一哂:“哀看那些日子都不肯『露』脸,就想该是个明人。罢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让太傅好生安养。还有他那个侄子……”

她言及此处,目光清凌凌一刮,姜文柏的妻子身上骤然一冷,离席跪地:“太后恕罪!”

太后神『色』淡然:“是女眷,哀原不想说,可那些日子撺掇着妯娌一同没日没夜地跪在外头,名为求情,实则『逼』迫。今日哀把话给说明,等过了年关,那些行事糊涂的男人自然都会担上罪名,姜文柏的官位留不住。们夫『妇』日后便在里好好修身养『性』吧,别再糊涂得成双成对。”

“太后……”她脸上一慌。

姜文柏官位不保一事里虽早与她说过,可由太后亲口道来,仍让人心惊。

她一时想要争辩,但刚一张口,姜老夫人一记眼风扫过去,就令她把话都咽了回去。

太后缓了一息:“罢了,过年,不说这些不乐的事情了。”

语毕她摇摇头:“们去吧。”

姜老夫人这便起了身,领着一众儿媳、孙媳一道告退。太后神『色』浅淡,不再多言一字,待她们尽数退出殿外,目光复落在顾燕时面上:“姜服了软,日后的地位便算稳了。”

顾燕时微愣,不知太后缘何突然提这个,只得低头应道:“是。”

“就没什么要说的?”太后打量着她,有些外。见她满目茫然,好似真没什么打算,更觉得心情复杂。

她应是不知皇帝来安时说过什么。

而她自没想过什么。

这份复杂在心底蔓延了半晌,她忽而想笑。声地一喟,暗叹苏曜倒比先帝眼光好。

只可惜,孽缘终究是孽缘。

先帝那个老混账若是早个一年半载的就好了。

.

是夜,宫中欢庆至天明。

顾燕时在守岁一事上总不在行,熬过子时就已觉得头上三尺的神明交了拆。再熬到宫宴散去,她回到灵犀馆就睡了。

但她心里挂着事,这一夜睡得都不安稳,翌日转醒得早,坐起身就唤:“兰月!”

兰月打帘而入,顾燕时含着笑踩上木屐:“快些帮我梳妆吧,今日可该回去看看爹娘了。”

“诺。”兰月笑应,即刻招呼宫女们进来。房中在一团喜气里忙碌了一阵,顾燕时收拾停当直顾不上用早膳,草草地掖了一块酥点就往外。

出灵犀馆的院门,她再度叮嘱兰月:“我和陛的事情,可不能与爹娘提!”

“知道了!”兰月可奈何地福身,继而揶揄她,“从昨晚到今日,姑娘都提点奴婢百八十遍了。奴婢记住了,绝不多言一个字!”

顾燕时被她说得讪讪,低了低头:“别嫌我烦。我是……我是自心虚。”

她边说边挽住兰月的胳膊,压低声音,恹恹叹气:“爹娘若知道了,必定对我很失望,对不对?”

兰月看看她:“奴婢倒不这么想。”

顾燕时拧眉,兰月攥住她的手:“主君和主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姑娘进宫的时候先帝都那把年纪了,他们清楚。如今陛比姑娘年长五岁,倒正是般配的年纪。”

说及此出她压了压声,小心地给顾燕时出主:“若要奴婢说,这事瞒瞒不了一辈子。不如方方地告诉他们,或许……”她顿了顿,“或许他们更放心了呢。”

顾燕时心头轻轻一栗,一时似有动摇,最终还是摇头:“不行,帮我瞒着,一个字都不许提。”

“好。”兰月拖着长音,应得郑重。顾燕时一贯对她放心,见她应了就不再多言,行至宫门处就上了马车,直奔顾宅。

她们离宫太早,赶至顾宅门口时,天『色』才刚刚亮。

清晨和暖的阳光穿过冷雾照耀来,顾燕时抬手叩门,房门很快开了。

她定睛,眼睛一亮:“许伯伯!”

“快去。”门房立即回身吩咐小徒弟,“去请夫人出来!告诉她,姑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次进院门中就已有声音响起:“不用去了,来了。”

久违的温和声音在顾燕时心头一触,她定睛间几乎热泪盈眶。顾夫人疾步迎出来,她拎裙跑进去,险些没刹住脚,与母亲撞了个满怀:“娘!”

顾夫人眼眶顿时红起来,扶住她上上地打量着,好半晌才说出两个字:“都好?”

“嗯!”顾燕时连连点头,“都好。太后……太后很喜欢我,封我做了太妃。”她说谎说得冠冕堂皇。

顾燕时嘴角有了几分笑:“那就好。爹念了一路,急着见,怕看到过得不顺……今日一早有个朋友过来,说过得还不错,他这才放了些心,不然我看他连早饭都没心思吃。”

“朋友?”顾燕时滞了滞,继而觉得该是住在隔壁的林城。

顾夫人边领她往书房那边去边笑道:“他们棋呢,和他们一道坐坐吧。我去做饭,做最爱吃的面。”

“好。”顾燕时点点头,乖巧地跟着母亲一并迈过书房的院门。再步入房门,她就到了父亲的笑音:“这棋,刁钻。”

她含笑抬眸,一声“爹”刚至唇边,眼前骤然一震:“陛——”

“……鄙人过来坐坐!”苏曜扬声,气定神闲地立身一揖,“太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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