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猜测书上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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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燕当晚的兴致勃勃地下厨, 与兰月一做好几道好菜。又让陶成去取些甜甜的果酒，美滋滋地吃一顿。
但其实在用这顿膳的候，她心并不太安宁。
苏曜这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 事风格放纵不羁, 她拿不准他日后还会不会纠缠他。
翌日天还不亮, 她就被窗外传来的哭声吵醒。
女子呜咽的声音压抑凄惨, 听来既是在隐忍委屈, 又反倒极尽委屈。顾燕睁开眼, 撑身，扬音唤道：“来。”
值夜的玉叶推门而入，至床前福身：“太妃。”
顾燕问：“谁在外面？”
“是张妙仪。”玉叶回道, “在外哭有一刻。”
顾燕皱眉：“不是说要挡住她？”
“是。”玉叶低下头，“但奴婢们实在没料到她会这个候来。外头值夜的是小司，年纪太小，实在拦不住。推搡几番她强闯进来，倒不好硬拖出去，太妃恕罪。”
顾燕抿唇，凝斟酌片刻, 下床：“我去见她。”
玉叶闻言, 忙侍奉她更衣。天还黑着, 外头冷得很, 顾燕着挑件厚实的斗篷，在身上拢得紧紧的。
至外屋推开门一瞧, 却看见张妙仪只穿着单衣跪在院, 披散下来的头发被寒风吹得凌『乱』，是脱簪谢罪的样子。
见她出来，张妙仪连忙膝上前, 又怕惹她烦，不敢凑得太近，只步就顿住，叩首下拜：“静太妃……您救救臣妾吧！那杖刑会……会打死的！”
顾燕迈出门槛，立在檐下石阶上，淡看着她：“宫司事有分寸，不会打死你的。”
说话的工夫，玉叶贴心地从屋搬张椅子出来置于她身后，顾燕就气定闲地落座。
张妙仪听她那样讲，惊恐更甚，连连摇头：“不……太妃！臣妾出身低贱，是……是被尚寝局拨去侍奉陛下的，陛下也不喜欢臣妾。如今太后金玉言，宫司那些……”
张妙仪言及此处，紧一咬唇，手拽住她的裙角：“太妃开开恩！那些话……那些话并不是臣妾编来害您的呀！您打死臣妾，或许能吓住旁，堵住他们的嘴，可若是……有您不知道的恨着您，是堵旁的嘴又能如何？总还会对您动手的。”
顾燕明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听她说完，摇摇头，轻言细语地告诉她：“首先，不是我要打死你，懿旨是太后下的。而且在我看来，太后也并不想要你的命，若宫司下手重，你变成鬼也该找他们算账才对。”
张妙仪惶然：“太妃……”
“你后面的话又是什么思？”顾燕黛眉浅蹙，“莫不是你查到些端倪，要与我谈个生？我若肯去向太后求情，你就告诉我那些事？”
若是这样，她其实没有什么兴趣。
如果她能与苏曜再不见面，明枪暗箭能烟消云散。而如她不能，恨她的会多得很。
太后昨日已将责罚张妙仪的缘故说得那么清楚。要她为着一点未知有没有大用的“端倪”惹太后不快，太不划算。
张妙仪却惶恐道：“不……都是臣妾的过错，臣妾岂敢这般要挟太妃！臣妾愿……愿将查到的那些都告诉太妃，若太妃听完肯为臣妾说句话，臣妾铭记太妃大恩……”
她说罢又叩首，姿态已低到极致。
顾燕的态度终是放软分：“那你说吧。”
“是……”张妙仪强定一定心，跪在那里，一五一道，“昨日……昨日臣妾虽知已难逃一劫，但还是尽力查一查，回去就审身边『乱』嚼舌根的宫女。她……在东宫就跟着臣妾，已跟臣妾很久，素来忠心勤勉。可昨日，昨日……”
她又冷又怕，薄唇战栗不止：“任凭臣妾怎么问，她都一个字也不肯说。就像是……像是怕招惹什么大祸一般，倒连死都不惧。”
“因而臣妾猜着……现下宫无主，散这消息的只怕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出身高贵，家权势不小，太妃日后可多留些……”
说罢她抬头，冻得发白的面孔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顾燕。既布满恐惧，又有分明的乞求。
顾燕心微惊，轻轻地吸凉气，紧咬住薄唇。
她踌躇会儿，张妙仪怕得厉害，有些等不及：“太妃……”
顾燕『摸』索着心底的猜测，低下头：“若是这样，这板子你更非受不可。”
“太妃！”张妙仪对她的反应始料未及，趔趄着要来，却又双腿无力，扑倒在她脚面上，声音都变得凄厉，“您镇不住贵妃的！臣妾就是死，贵妃也不会生出多少惧……”
“不是为这个。”顾燕呢喃着。心的不安激手上的小动，她手指瑟缩着搓绦绳，思索半晌，抬抬头，“玉叶。”
玉叶应声上前：“太妃。”
“你帮妙仪添件衣服，梳好妆，亲送妙仪去宫司吧。”她道，“告诉宫司，张妙仪一失言，不是多大的罪过。太后有心小惩大诫，让他们别会错。”
张妙仪听得滞住，心底虽仍害怕，却也知这算不错的结果。
顾燕又说：“再去挑一副水头好的镯子，送给当值的掌事。”说着羽睫低下去，向张妙仪轻道，“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你日后谨言慎，别在同一件事上栽跟头。”
“诺……”张妙仪讷讷地应声，嗓音有些哑。
俄而又忽地回过些，连忙再拜：“臣妾谢太妃大恩！”
“我要回去睡觉。”顾燕边说边站身，径回屋去。
张妙仪知道己情急下扰太妃好梦，不敢再多言，只依礼道恭送，就随玉叶先去厢房。
顾燕回到卧房，没再唤进来，顾脱外衣，钻回被子里，紧紧拢住被子，驱散从心底散出来的寒气。
回想张妙仪方才所言——那些议论，张妙仪怀疑是贵妃散出来的。
可她觉得不是。
贵妃再厉害，张妙仪背后也还有个同样家世不差的淑妃。
贵妃或许有本事杀满门，可淑妃也该有本事护。能不能护得周另他论，但只消张妙仪利诱得当，那宫女不该这样死咬着不敢说。
再有就是，从过往的情形看，苏曜虽懒得管她的死活，却也将事情压制得很好。
她出入紫宸殿这么多次，只嫣太嫔来跟她闹过事。可那是在淑妃觐见撞上她后，她猜是淑妃走漏风声。
除此外，宫众都好像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那，她前日才刚与苏曜……成事，怎的张妙仪就刚好听到风言风语，昨天一早就跑去跟太后告状呢？
妙仪这个位份不算太低，可也并不高。许多事情，轮不到她头一个知道。
顾燕心底掰扯这这些细枝末节，越掰看得越清楚，越清楚就越不安。
好在后几日，苏曜都没有来找她。她心底的忐忑终于慢慢散去，觉得他该是不想纠缠她。
上元节这日，顾燕在房里搓着元宵，家书送到。
她满手的白糊糊的糯米粉，不己拆信，又心急得等不到洗完手再看，就喊兰月读给她听。
兰月亦对这信期盼已久，拆信手都在颤，拿出信纸，打着磕巴读句，顾燕又催她：“你先挑紧要的告诉我！”
兰月速速一扫，即绽开笑颜：“夫说主君已回家，衙门说是冤案，好几位官爷连夜登门道歉，退还不少银钱，还帮家里请苏州最好大夫给主君看伤……”
她边说边又往后看，『色』一怔，转而更加欣喜，扑哧一声笑出来：“后来过日，京有御史到苏州，办好几个昏官。姑娘，陛下这事办得好实在！”
顾燕原也越听越高兴，听到末一句，『色』忽而紧紧。
她垂下羽睫，默不声地又搓个元宵。
是，他这事办得好实在。不仅洗清父亲的冤屈，还办昏官。那些昏官如此事，素日欺负的绝不只是她父亲一。办他们，百姓们的日子都能过得好些。
细算来，她会进宫，也是被他们挑去的。
他们在苏州城里广挑美女献与先帝，就是为投其所好，想借先帝的昏聩给己谋个一官半职。
那候，他们与父亲也算私交甚好。可她后来在宫不得宠，他们竟就盯上她家的钱财，翻脸这般欺负他们。
这样鱼肉乡里的昏官，就该被办。
苏曜做件好事。
可她仍旧觉得苏曜是个大魔头。
她怀疑苏曜给她下蛊。
过去短短七八日里，她竟梦到他回，一回是那场不能为外道的春|梦，她只消稍稍一想就面红耳赤。
另一场梦里，他是副很和善的面孔。坐在茶榻上托着腮听她弹琵琶，用膳还给她夹菜。
她无咬到一块姜，他就笑，笑颜潇洒，在她脑海挥不去。
而她在那场梦里，竟还很开心。
呸！
她与他相处，怎么会开心？
他那副和善分明就是假的，演得再像都是骗！
他像个戴着清俊面具的狐妖，面具撕下，背后尽是谋算。
狐狸爪子拍下来，更让想跑都跑不，只能被他肆玩弄于股掌间，毫无还击余地。
她与他相处的每一刻都提心吊胆，觉得能早一点逃离他的魔爪都是好的。
梦里那样享受与他相处的己，只能是他的蛊。
书上说，狐狸都会妖术。
书上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