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告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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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下了一宿的雨，晨起时周菀青瞥见院角的杏花被雨打风吹，落了一地的花瓣，空气里漂浮着杏花和泥土夹杂的气味。
她先是命双羽去昨日的酒楼，打听周围那些小贩住在何处，昨日扰了他们的生意，肯定是要赔偿的。
屋外雨滴滴答答，她一时兴起，拿了柄青绿色的伞便出了门。
因着下雨的缘故，街上行人并不多，马车行在路上，一路畅通无阻。
“小姐，我们今日去哪里？”
“去横波亭。”周菀青掀开了帘子，对着驾车的马夫道。
科举事了，那些学子也该去进学了，今日和谢贵安再见一面，下次见面就要到下个月了。
依着上一世的时间，周景云过两天就要去北疆了，月底的时候，胡人大举进攻，这一战打了近一个月，朝廷没有援兵。
城破人亡的消息传来，那些歌舞升平的大人们才知道边关有难。
他们想象不到已经俯首称臣的胡人竟然敢亮出獠牙，挑战大国的权威，急急忙忙派遣了唐将军，率五万援兵去收复失地。
这一战对大楚的影响不大，没了周将军还有唐将军武将辈出的年岁，边关从来不怕战事，但对周府的打击是巨大的。
周菀青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开始思考后续的计划。
其实仔细想来，要躲过这一次危机很容易，上一世是消息没有传出来，爹爹才冒险设伏的，倘若战士刚起就传出了消息，那么自然危机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最要紧的是，让朝廷早日知晓边关的情况。
思索间已经到了横波亭，周菀青下了马车，顺着小路往亭内走去，遥遥望见谢贵安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少年郎一袭青衫，身姿挺立，周遭雾蒙蒙的，唯他一人的身形逐渐清晰明了。
巧的是周菀青今日也穿了青色衣裳，她手提着裙角，一步步向亭内走去。
离得近了双方便能看清眉眼了，谢贵安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周菀青眉眼盈盈，朝着他行了个礼：“谢大哥来得早。”
“尚可，你那边的事情是解决了吗？”谢贵安伸手引周菀青坐下，开口问了起来。
“嗯，前天表哥就回府了。”周菀青坐在石凳上，开口道：“倒是你，是不是要去书院了。”
“对啊，你哥哥呢？他也回书院吗？”
“他要去北疆了，估计好一阵时间都不去书院了。”
“那先生肯定又要生气了。”
“是呀，上次给他布置的课业都没写完呢。”周菀青埋怨道。
讲完近期的事情后，两人一时沉默起来，周菀青耸了耸肩，开口：“你……”
“你……”谢贵安也在这时候开口了。
“你先说吧。”
“周小姐请——”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开口。
周菀青莞尔一笑，也不想别的，直接开口道：“你接下来一定要认真读书，到时候考个状元，在朝堂上为周家撑腰啊。”
谢贵安亦回道：“你也要好好习武。三皇子那边没什么动静了，可能他已经放弃了对周家下手。我去书院而已，又不是见不了面了，每个月尚有三天的休沐呢。”
“嗯嗯，周家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周菀青点了点头，“就当是我在你这里学到的成果，到时候给你验收啊。”
“那我就等着瞧了。”谢贵安笑了。
两人都不是什么依依惜别的性子，便不说这些了，一起赏了会烟雨中的美景，互相交代了一些事情，周菀青便先回府了。
她提着裙子，又去找了周景云。
“哥哥，我有事情要嘱咐你。”周菀青隔着窗子喊了句。
周景云出声道：“你先进来，外面且下着雨呢。”
周菀青点了点头，提起裙子进了房间。四下一环顾，周景云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杂物大都收纳了起来，包裹也打包好了。
她转了转，捏着下巴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去北疆啊？”
“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也就这两天吧。”周景云捏了捏妹妹的脸，“怎么，舍不得我？”
“是啊，舍不得你去北疆，要不别去了？”
周景云愣了愣，笑道：“开什么玩笑，我都收拾好了。”
他上前拉过周莞青，一起到了书架旁，指着一排排泛黄的书本，诚恳的开口：“小青，你看这里的兵书，我全都看过了。”
他又指着旁边立着的一杆枪，道：“这把枪，我也练习了整整八年。”
最后周景云望着远方：“而北疆，我梦里已经去过无数次了！”
“那是我的念想，是我整个生命中的光芒，我从记事开始，就盼望着能够效仿爹爹，上阵杀敌。”
他轻轻的摸了摸周莞青的黑发，温柔又坚定的开口：“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周莞青扯过哥哥的袖子，露出一个笑容：“好，这是你的梦想，那你放心去吧。”
她其实也没指望自己说一句，哥哥就同意了，只是难免抱有一些念想，万一呢。
没有万一，周景云坚定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大踏步前去。
周莞青将万千思绪搁置，提起精神，对自家哥哥叮嘱道：“你且去北疆吧，不过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小青直说就好，不必吞吐含糊。”
“好，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情。”
“嗯？”
“第一件事：去了北疆要听爹爹的命令，不许冲动行事；第二件事：如果有敌袭，一定要先传消息给京都。”周莞青语速极慢，清清楚楚的将要求说了出来。
“那简单，第一件事根本没什么难度嘛，我自然是要听爹爹安排的。”周景云挠了挠头，自得道：“敌袭的可能性不大吧，我觉得应该是我们去打他们，把胡人打的落花流水，哈哈。”
不怪乎周景云会这么说，实际上大周的任何一位子民都是这么想的：自来贞路之盟以来，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一直俯首称臣，乖觉的很。
可周莞青心里清楚，他们始终有着狼子野心，一有机会，便不会心慈手软。
“战场上瞬息万变，你怎么能这般自大！倘若真有什么事，把消息传出来才是正事！”周莞青语气严厉。
周景云讨饶道：“行，哥知道了，你别生气。”
周莞青尚在怒中，抿着嘴不发一言。
周景云苦了脸，端正了神色道：“好，哥哥承认错误，我一定严肃对待战事好不好？对了，你不是说有三件事吗，最后一件呢？”
“最后一件事：我要你平安无恙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