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还想出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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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遮是东华帝君制造的法宝,是以这回没有小金乌在,织影有恃无恐地进了未艾的大帐查看情况。
闪过屏风,一个蓝紫袍少年小心扶着一头如雪银发的未艾起身,未料未艾足下绵软,差点儿滚下榻,少年忙捞她起来。
未艾坐回去,略抬手,少年方才稍稍放下心来,侍立于她身侧。
织影立在屏风旁,清楚明白地看见她鬼一般惨白的面容,眼睛漆黑,却少光泽,像蒙上了一层难看的白翳,三千银丝亦是暗淡无光,边缘还有些毛躁。
她的情况很糟糕。
帐篷里静默无声,未艾灵力外泄,连海风都吹不过来。
织影以为自己要这么一直站着等待发霉时,少年出声了:“主人,雎略将军没发现吧?”
织影撇了撇嘴,果然未艾答道:“发现了。”
少年急了,腿脚动了动,却忍了下来,五官皱到了一起:“那该怎么办?您身上的伤,冰夷没有办法替您治愈。他们现在都说您孤清冷傲,目中无人,尤其是那个花花肠子的微之真君,那都是说的些什么乱七糟八的,他……哼!”
未艾一眼睨过去,冰夷仿佛被针线缝住了嘴,不再吭声。
见状,未艾方道:“他们说的有什么要紧?我让你冰刻了千百遍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八个字你刻完就忘了?”
冰夷当即垂首听训:“冰夷浮躁了。”
织影心道:我与冰夷对微之真君持同样的想法,那岂不是我也浮躁了?诶,年轻人谁不浮躁,未艾面如桃花,心却如她那一头苍苍白发,沧桑得很。
“……冰夷,魔族诡诈,若是一计不成,还会再生一计,不若就这样。”
将计就计,未艾果然聪明。
但她这一面被削弱,雎略和微之真君必然会分担得更多,雎略这边她不担心,微之真君就……至少看上去,他正如冰夷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肠子。
冰夷担忧道:“那您身上的阴气之毒该怎么办?”
相比之下,未艾却是半点儿不急,轻声陈述:“阴气之毒,太阳神族的太阳真火即可解,到时候去一趟炎光殿就是。”
……
半个时辰后,织影踏着海岸咸风回来了。
小金乌在原地等她,周围那一圈焦黑已经恢复了碧草深深,把他胸膛那一轮红得似火的太阳徽记盖去几乎一半光芒。
他上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回来了!听到什么了?”
“未艾之事与魔界有关,另外,她中了阴气之毒,是在来招摇山的路上中的,是……卮阴岩。”
说道最后三个字,织影有些啼笑皆非,魔界是没东西可用了吗?怎么三番两次都用同一样东西来害人?
“那个鬼玩意儿?!那岂不是要我去给她解?”小金乌的脸色像突然吞了只苍蝇一般难看。
织影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但还是提了出来:“东君眼睛长在头顶,未艾又是那样一个不服软的性子,倘若此战得胜,天帝降下神旨,东君也不得不依,倘若不能,阴气侵入心脉,霜雪一族就该换一位主神了。”
小金乌环抱着双臂,怨怪道:“她那十丈冰,我进去冻都冻死了,还怎么给她解阴气之毒?”
织影就知道他会这样,所以在得知未艾中的是卮阴岩的阴气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封印,当然还有化解和抽离,只是小金乌修为不够,又没有冥界之人在此,这两种方法当下都不可行。
是以她对小金乌说:“……我有别的办法,但是治标不治本。”
小金乌随口问:“什么办……”
“你们怎么在这里?”
织影心头一跳,立刻就要转身逃跑,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发软,让她成了逃跑未遂:“师,师兄。”
眼睛看又不敢看,说想说又不敢说,小金乌正巧站在她斜侧前,织影怨气冲天地跟他咬耳朵:“你那天幕遮是漏了吗?师兄怎么发现咱们了?”
小金乌懒懒地瞄了她一眼,不答。
“回答。”
前方传来沉重的威压,令织影头皮一阵发麻。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头都快埋到衣领里。
雎略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消他心头那股难言的郁闷。
那日她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证用心学习玉简里的阵法之道,虚心向羌吴岩川请教,表现出孜孜不倦的求学态度,转头就来了招摇山,还被自己逮个正着。
他掌管空桑山以来,从没遇到这样阳奉阴违的……哎,她也不是自己的属下。
雎略郁卒,织影快速斜眼瞄他,又飞速低下了头,口中讷讷不清:“那个,师兄,我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故意来招摇山的?不是故意去未艾那里察看的?不是来和他一起对敌的,只是顺路从西海到北海去钓横公鱼?
她连自己都骗不过。
埋头深吸一口气,织影蓦地抬起头颅,坦诚地注视着雎略,心虚紧张害怕通通都一扫而空,挂在脸上的唯有一份不可动摇的坚毅,如同奈何桥头历经千万年风雨变幻,依旧岿然不动的三生石。
她脆声道:“好吧,我就是来招摇山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
仿若一曲琵琶声停,听客轰然鼓掌,织影亦有这样的错觉,真正听在耳中却是两个字:“胡闹!”
织影被他一声厉喝震在原地,却没有半分退却之意。
海风呼啸而过,织影却恍惚感觉这小山坡上比在未艾的大帐里还要安静,安静得近乎可怕。
空气中不合时宜地飘来一句:“上神,小声点儿!我的心肝儿都被你震颤了!”
慵懒的语气撩得人手心发痒。
织影脸青了,这是一个男人对男人说的话吗?!
扬手拍了他背心一记,她低斥道:“你发什么羊角风?这话也是浑说的?!”
小金乌转过身来,一脸无辜,两手放在胸膛作捧心状,很受伤的委屈模样:“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心肝儿颤没颤?”
随即就挺了挺脊背,正了颜色转而对雎略责问道:“上神,你说这霜雪之神中了阴气之毒怎么也不跟你说一声?也好教你排兵布阵,调兵遣将的时候有个底,现在倒好,她自己在那儿咬牙死磕着,丝毫不顾及兄弟们的感受!”
雎略挑眉,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哦?阴气之毒?”
小金乌想也没想就答:“是啊!”
“跟我来。”雎略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去哪儿?”
雎略回头淡声道:“阴气之毒太阳真火可解,自然是叫你跟我去解毒。”
小金乌登时就炸了毛:“不是吧?!未艾那十丈冰窟,不去不去!”说着就往后挪。
雎略眼尾上扬,鼓励似的说道:“我会在战功簿上为你记上一笔,回头让天帝嘉奖你,东君脸上想必十分有光。”
“别啊!”
小金乌就更不愿了,他还被东华帝君禁足着,要建功立业也不是在这个时候,他名正言顺做统帅去征讨魔族多好!
在未艾营帐外,织影是切实感受到小金乌对寒气的惧意的,故而越过小金乌,对着雎略诚恳而言:“师兄,我不是胡闹,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云族和你,我都不想……”
她越说,雎略眉心皱得越厉害,陡然喝问:“你还想出风头?”
织影本想表明自己的衷心,被他这一声喝得脑子有点儿发懵:“你,你说什么?!”
“我说话向来不重复第二遍。”雎略偏过头,看向海岸处,那十丈冰原,目光也如冰原一般冷彻寒心。
脚下的泥土凹凸不平,织影的身形晃了一晃:“师兄,你觉得我提出为未艾封印是想出风头?
“原来我在师兄心里就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追名逐利的人。呵!好,我就是想要出风头,你待如何?!”
织影埋首就飞去海岸边,风扑得脸上凉凉的,她抬袖将脸掩住。
雎略拳头嘎吱响:“回来!”
小金乌窜了过去:“臭丫头,你真要去?”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言出法随。不然我成什么啦?!”这次织影脾气格外的坏。
小金乌抿了抿唇,瞳孔里映着瑰丽的晚霞,难得没有和她唱反调:“我帮你。”
织影恢复了一半儿的理智:“你不是去不得吗?”
大约是装正经装得难受了,小金乌低低地坏笑道:“臭丫头,我分一簇太阳真火给你,你去替她解毒不就得了!也好教那个未艾永远承我一分恩情,我心里痛快得很!”
“帮人就帮人,说得这么别有用心做什么?”织影不理解小金乌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良少年,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手掌一翻露出一只过去未艾送她的寒玉瓶,“给我吧,我会告诉未艾的。”
小金乌掌心摊开,一簇赤金火焰蹿了出来,他将之送进寒玉瓶里,迅速抽回了手,凑在嘴边呵了呵气。
织影心中感怀,决定等战事结束就去石湖捞十条,不,二十条横公鱼给他。
就要走,又被一个声音叫住:“织影。”
织影垂下眸,片刻后望着雎略:“师兄不用这个时候就赶我走,总要等我功成身退,我才能安心回去。”
“你的修为尚不能完全控制住太阳真火,我怕你……”
“师兄放心,我会小心的。如果还有阴气余留,我再用云气封印。如果灵力不够用,还有仙露,再不济,还有冰夷帮忙,我不会失败而归的。师兄在这里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考虑得很周全,想必之前也特意去探过情况,雎略却觉得有哪里缺了一角,哪里呢?
织影看见他陷入深思,心也去此刻悬停与半空一般,找不到着落,也沉默下来。
海风呼啸,草木飒飒之声不绝。
小金乌心头像被这些树叶草尖儿挠了似的痒得慌,他不由多唠叨了一句:“臭丫头,要真控制不住,就用冰绡纱上面的太阴真气。”
织影轻轻点头:“我知道。”
等未艾营帐外的十丈冰消解,织影从营帐里出来,已经过了一轮月升月落。
小金乌向织影转告了雎略的一句话:“你可以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