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自由与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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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君川保持沉默，门农便知道他不想发表意见，也就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门农自嘲地笑笑：
“不好意思，说到这个，我就容易激动。你大概不感兴趣吧。”
君川说：“我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不懂。对于不懂的东西，我不好评论。你说游梦这样做不好，但又能如何呢？如果放弃管制，恐怕会很混乱吧。”
门农认真地说：“没错，一定会很混乱。完全的不加管制，也会混乱。但我觉得游梦管的太多了。”
君川说：“那么这个管理的力度，你认为你比游梦判断得更精准？”
门农沉默片刻：“理论上应该是游梦，他们掌握着最多的数据，理应可以做出最好的决策。”
“但你依然觉得有问题。”
“没错，如果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最好的上面，那就是完美的决策。完美，也就离破灭不远了。我虽然推崇博罗森，但毕竟是游梦的人，不想坐视它迎来那样的结局。”
“你如果错了呢？”
门农说：“那我将会付出代价。但我能影响到游梦总裁，那是我家族的力量，我拥有这份权力，也有承担这份责任的资格。功过交于后人说。”
君川没再继续聊下去，他思考着那个大冲击的假想：
“意料之外的冲击吗……”
“聊什么呢？”
苏倚和一个矮人勾肩搭背，各拿一瓶酒走过来。
以两人的身高差，苏倚像在跳哥萨克舞。
“大冲击问题。”君川回答。
“真潮啊。”苏倚如此评价。
她给君川介绍旁边的矮人商人：
“这是阿德里克，他的上一站正是地球。”
矮商人阿德里克身体粗短，但十分健壮，身上还有金色的改造体，看起来浮夸又华丽。
明显和苏倚等人不是一种服饰风格。
阿德里克审视着君川的相貌：
“确实有点像。”
“像什么？”君川问。
“那个22号世界里的人。”阿德里克说，“差不多就这么一身。”
苏倚说：“开普勒452b距离地球1400光年，他上一站在地球，赶上了22号世界的末期。”
阿德里克说：“不过我玩的不多，我只能说，当初游梦的政策提供移居，它的高级员工很多都来这了。”
“听到了嘛。”苏倚很高兴，“你在这很可能找到马可波罗的后人哦。”
君川对阿德里克说：“谢谢你提供这情报。”
阿德里克对他举起酒杯：
“不客气，陌生人。”
“我叫君川。”君川自我介绍。
“无所谓。”阿德里克笑，“我不会在这里久待，知道不知道名字，都不影响。”
君川对阿德里克拱拱手：
“佩服。”
苏倚说：“你可以从户籍开始查，迟早会找到的。”
君川微笑：“我已经有线索了。”
“啊？”苏倚愣，“又是你那个叫神识的神奇能力吗？有这么神奇？”
“虽然确实是神识，不过也没那么神奇。”君川说着，对门农笑笑。
门农说：“你们在寻找马可波罗？”
“是。”君川说，“我想……考古吧。”
门农点点头，却没说话。
君川说：“你对历史好像很了解。”
门农说：“大冲击的推崇者，一般都很了解历史。”
君川笑笑，没多说什么。
列车已经抵达了终点。
很多人都聚集在车上，静坐等待。
有大片的物品从天空降下，在高速中插入列车两旁。
于是有商人开始下车，将空投的一些商品带走。
空投商品是一个经济的选择，只要商品不是特别易碎，都可以通过投**准地投放到目的地。
商人们有条不紊地进入泡泡。
君川他们进入的是第十三号泡泡，很接近核心区的一个聚落。
苏倚他们能直接来这，是因为有人帮忙安排。
君川正准备下车，突然开口：
“阿德里克，你的货物正在下来？”
阿德里克一愣：“是啊。”
“怕摔吗？”
“是些药剂，瓶瓶罐罐的。不过着陆点有缓冲设备，没问题的——你问这个干嘛？”
君川说：“偏了。”
“啊？”
君川指指头顶：“你的货物，好像正朝车顶砸过来。”
他的神识是这样告诉他的。
阿德里克脸一下白了：
“不会吧……”
车上恰如其分地响起警报，给出了回答。
阿德里克为自己突然要破产的消息有些恍惚，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快点跑！有些药剂很危险！”
他蹦跳着，急吼吼要往外跑。
君川说：“我帮你接一下。”
他说着从列车离开，踏上半空。
冰冷的天气对他没有影响，重力也无法让他下落。
这里稀薄的空气让空气摩擦很低，头顶的货物畅行无阻地砸下来。
君川不了解这种药剂的包装，也不清楚什么样的冲击才不会让它破裂。
可以肯定的是，原定的缓冲设备可以解决。
君川没有试图减轻空投物的冲势，而是平行地给它施了一个缩地术。
把它硬生生挪移到原定的位置。
外人看起来，间不容发，只有几米的间隔就要砸下来，随后被凭空变到了缓冲装置里。
缓冲装置是在太空电梯里使用的惯性稳定器。
这种设备可以形成一个奇妙的场，这种场激活时，在这个范围内的物品，原子会同步运动。
这样惯性带来的危害也就一并消失了。
货物坠落接受点，发出巨响。
高速下落的货物从高速瞬间归于静止。其中的速度差仅仅是看到就会让人难受晕眩。
这其实也可以给人类使用，不过一般人都不会选择把自己从上万米空投，以两倍于地球的加速度坠落，然后等惯性稳定器的瞬间激活。
兔起鹘落之间，一场危机突发，又被君川突然解决，轻描淡写，以至于很多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捡回一条命。
君川也不觉得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施完缩地术就回到地上，带着苏倚离开。
泡泡里，还有人等着他们。
刚一进安检，一个人就冲上来，给了君川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倚脸当时就绿了。
是卡珊德拉，如今她已经拥有了人类认证，算是彻底的人类。
卡珊德拉告诉君川，她的出厂地，就在这里。
获得了人类身份的卡珊德拉，主动请缨，作为东道主，帮助君川苏倚安排住所。
苏倚垮起脸，身上的防护服还没脱下，但杀气溢出密封性良好的防护服，带起阵阵寒意。
苏倚脱下防护服，带上潘多拉之匣：
“看来是时候表演真正的实力了。”
卡珊德拉对苏倚做个鬼脸：
“我激动嘛。”
“激动就能搂搂抱抱了吗！”
卡珊德拉给苏倚也抱了一个。
“这可是我第一次正式在外面行走，啊，自由的感觉真好。”
卡珊德拉看起来很高兴，晒太阳一样眯缝着眼，
一点也不介意苏倚抵在她太阳穴上的手指。
苏倚看到卡珊德拉这样，也没了脾气，收回手指，嘟囔着：
“注意点。”
卡珊德拉笑着答应，帮苏倚提起行李。
她说：“你们是我的恩人，我对别人可不会这么热情的！”
“谁知道你。”苏倚说。
君川也跟她说过，卡珊德拉之前干的就是女间谍的营生，靠出卖色相，来达成目的。
她以前在别人面前什么样，苏倚不清楚，但一定是多姿多彩。
不过这样说出来，苏倚觉得有些恶毒，只好隐晦地表达出来。
“放心啦。”卡珊德拉并不介意苏倚这隐晦的恶意，“我现在自由了，才不想谈恋爱，不会和你抢主人的。”
“你先给我把这称呼改了再说。”
“称呼而已，又不是底层的特征码。”卡珊德拉不在意，“那就叫君川喽，主人也不喜欢我叫他主人。”
苏倚不想适应卡珊德拉的人工智能习惯，也不想再多说。
她准备换个话题，直奔主题：
“我的预约，安排好了吗？”
卡珊德拉这次就没法不在意了。她动作有些僵硬，脸上露出讪笑。
苏倚瞪她：“你不要说，你忘了给我预约游梦代表的会面吧。”
“我当然预约了。”卡珊德拉说，“而且或许是因为游梦知道你，他们甚至答应让总裁亲自接见你——当然是通过全息投影。”
“继续说。”苏倚在等一个但是。
“但是你的预约名额被插队了。”卡珊德拉耸肩，“这就没办法了。你也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像时农那边那么讲礼貌的。”
苏倚闻言大怒：“哪个闸种抢老娘的名额，我尻爆他狗头！”
卡珊德拉说：“省省吧，人家是走内部通道的贵族。好像是叫门农……”
卡珊德拉正复述着名字，看到苏倚和君川齐齐回头。
门农正通过检测口，进入城中。
两边面面相觑，门农尴尬笑了笑。
苏倚过去，勒紧门农的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老东西，你最好有个解释。”
门农咧嘴憨笑：“我觉得我的事情很重要，所以就插了个队……”
门农感觉衣领有收紧的趋势，连忙说：“不过你们放心，君川先生救了我一命啊，等下去见伊斯特，我们一起去。我们一人一半时间嘛。”
“一半？”
“放心，我的时间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我插了好几个人的队。”
苏倚一下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
君川侧目：“别人被插队你就不管了吗？”
苏倚理直气壮：“我的事情肯定比他们重要。”
君川摇摇头，看向卡珊德拉：
“给我们安排的居所在哪？”
“这就带你们去。”卡珊德拉提着苏倚的大包小包，在前面带路。
君川想帮忙分担一下，不过刚伸手，一个人也蹿过来，抓起卡珊德拉身上的行李，背在背上。
吓得卡珊德拉手一哆嗦。
君川一看，这还是个机器人。
阿德里克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哎呀，你们帮了我大忙，我得感谢一下。送货这种事情让机器去忙就好了，走，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君川却摇头拒绝：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暂且有些事，好意我心领了。”
阿德里克愣：“这初来乍到的，什么事这么急？我或许能帮你。”
君川说：“倒也不重要，只是有个想法，想去实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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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号城市内，卡珊德拉前往城市中心区。
那里有这个城市最大最奢华的十三号中心酒店，也是卡珊德拉费尽心思给君川苏倚安排到的好居所。
可现在两人都跑没影了。
而卡珊德拉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机器人，还有阿德里克。
阿德里克一问卡珊德拉，知道两人都是要去同一家酒店，刚好同行。
阿德里克很热情，给卡珊德拉介绍着自己的职业。
“我就是运输一些药剂，主要是对人的精神药剂。”阿德里克说，“可以给人带来快乐。”
卡珊德拉只是安静听着。
确实如她所说，面对其他人，她的态度就平淡了很多。
不过获得自由身让她心情愉悦，她也不介意和阿德里克多聊两句。
况且人家还帮忙抬行李。
阿德里克继续说：“这种药剂，吃了以后就可以看到很多没见过的信息，对有些职业来说，这就成了一种必需品。价格也是因此水涨船高。”
卡珊德拉说：“那应该是某种幻觉吧。”
“没那么简单，是相当有用的信息。”阿德里克说，“你要不要尝尝？”
“那还是算了。”卡珊德拉
说。
她是人工智能变成的人，她对于知觉是最不看重的。
只需要在果壳箱里设置几个特定的数值，她就可以体验到各种情感。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阿德里克对卡珊德拉摊开手，露出掌心的物品。
卡珊德拉看到，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一枚小小的芯片。
芯片的封装上画着一个心型。
那是丘比特公司的标志——也就是制造了她的公司。
她甚至可以肯定，这个芯片是专门的加密芯片，而且只能让人工智能使用。
而阿德里克之前絮絮叨叨的瓶瓶罐罐，绝对不会是这种东西。
“你是……”卡珊德拉谨慎道。
“我只是个搬运工而已，信息的搬运工。”阿德里克微笑。
他悠然道：“你那个恩人，还真厉害啊。一般的小打小闹，显然无法限制住他。”
卡珊德拉问：“刚才的事故，是你们在试探他？你们还没有停手？”
阿德里克说：“你的任务来了。”
卡珊德拉皱眉，脸上充满厌恶：
“我已经‘出厂’了，我是人，我自由了。”
阿德里克说：“拿着，我手总是抬着很累的。这里的重力真是令人心情烦躁，总是想让我砸个痛快。”
卡珊德拉接过芯片，握紧拳头。
阿德里克说：“也不要太敏感，我没说你不是人啊。”
“那这任务是怎么回事？”
“你已经出厂了，当然不再是工具那么简单。”阿德里克说，“你是更完善，更完美的工具了。”
卡珊德拉抿着嘴，不说话。
“放松，觉得成为人类就能自由，才是你的错误。‘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呢。”
阿德里克抚摸着自己的义体，感慨万千：“最接近自由的，正应该是人工智能。看看人类这孱弱的身体，无论是寿命还是智慧，都远远不及计算机。曾经的我为了治病，从冷冻到光速飞行，只求未来的科技可以救我一条命。如今只要能将意识上传，我就可以轻易获得永生。我倒是很奇怪，为什么你要变成人类。”
卡珊德拉只是冷冷看着他：
“这次任务又是针对君川吗？我劝你们放弃。对付他，你们只会死的很惨。哪怕只是试探，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阿德里克微笑：“放心，不会让你对付你的恩人，怎么可能安排那么没人性的任务呢—
—那会影响成功率的。你这次的目标是另一个人。”
“谁？”
“门农?波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