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色阿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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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难言的静默在人之间蔓延。
闻岳脸爆红, 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差点炸了。玉折渊则垂下睫『毛』，掩饰住眸中情绪——他的反应怎么也过度了？
恰在这时, 不远处忽然传一声巨响。
“轰隆隆——”
整座碧竹峰地动山摇, 护山阵竟然破了！
“奚无命？！”
刚才的暧昧瞬间散去, 闻岳仿佛得到了解救, 立即挣脱玉折渊的手, 从乾坤袋中抽出张避水符，先拍在玉折渊肩上, 又给自己用上。
他一个旋身脱水而出, 手中虚虚一握，通体漆黑的阎罗刀出现在掌心。
“……”玉折渊双手僵住, 眸『色』一沉。
奚无命可真会挑时候。
“接着。”玉折渊沉默几秒, 从乾坤袋中取出袍子丢给闻岳。
闻岳默契地接住披上，对玉折渊道：“仙君带够法宝了吗？”
“嗯。”玉折渊神『色』复杂, “阿岳去找奚无命？”
“嗯, 说好了保护你的。”闻岳道，“仙君在此照顾好自己，我去引开他。”
对奚无命的再次“造访”, 其实闻岳早有准备。
玉折渊体弱又没有灵力，而奚无命擅破阵，那些防御法器功效可能大大削减, 无论如，他不能让玉折渊正面对上奚无命。
闻岳如一道风掠过, 朝摘星阁的方向赶去。
数日前，玉折渊在摘星阁阁顶布下第道密匙，现如今奚无命闯入, 说明他不仅毁了前道禁制，还破解了星宫图。
耳畔狂风呼啸，片刻，闻岳到摘星阁上方。
远远地，他望见一道雪白的身影立摘星阁阁顶——并非观景台所在，而是整座仙楼之巅。
那人踏在琉璃瓦上，白『色』宽袍迎风而动，戴纯白无脸面具，面具上画有一条鲜红的蛇，蛇口大张，『露』出碧绿的毒牙。
“久候魔尊大驾。”他的声音很诡异，似男非女，雌雄莫辨，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嘲讽，“听教主说，魔尊闻岳徒有其表，实力远在我等之下，本宫特验证一番。”
闻岳抽刀而上：“少废话！”
腾空而起时，闻岳将魔气汇聚刀尖，践最新学会的刀法，刀锋一转，斜劈向奚无命空门。
奚无命动作更快，身影飘忽一闪，躲过一击，同时不退反进，白『色』宽袍如鸟翼扑向闻岳！
“嘶嘶！”
闻岳急退步，这才避过毒牙，没有被咬中——奚无命广袖中居然藏了一只碧血毒蛇！
那碧血蛇只有拇指宽，藏在袖中几不可察。见没能一击毙命，鲜红的从袖中伸出，挑衅般对闻岳吐着信子。
闻岳：“……”好恶心啊。
他再次横刀砍下，又瞬间转为竖劈，百余斤的阎罗刀被舞得只剩一道残影，凌厉的刀风几乎织一张绞杀的网。
奚无命速度不减，闪躲间白衣飘起犹如鬼魅，刀锋最多能砍到他的袖袍，割下一片布，却伤不到他的肌骨，更碰不到他的命门。
“看教主说的没错，堂堂魔尊，不过如此！”
奚无命当然不知，此闻岳非彼闻岳，一个毫无法力的新魂进入这具身体，在短期能将修为提升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神速了。
有殷离的吊打经验在前，又见闻岳刀刀迅疾刻板，明显实战经验不足，继无力，奚无命心中愈加轻视，起了戏弄之心。
只见他身形一闪，足尖快步挪移，围绕闻岳化出六个/身。
整整六个奚无命，皆着同样的宽袍大袖，顶无脸面具，在同一时刻对闻岳发起了猛攻！
闻岳：……靠！
其实奚无命猜的不错，闻岳虽有天赋，实战经验却稀缺，对上奚无命，确实难以占据上风。面对一个奚无命时，闻岳虽无法伤及他，却能凭借刀气制造麻烦，令对方无法近身。而一次『性』面对六只“扑棱蛾子”，闻岳明显左支右绌，劈出几刀险些腹背受敌，足尖在琉璃瓦上一点，直直腾空而起！
【右，坤位，击其下盘。】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传音，声音轻而稳，带着笃定的力量。
闻岳一愣，下意识往摘星楼下扫去，果然见到不远处，玉折渊身披大氅，立灵筠剑上，洛羽与司徒熠陪伴左右。
【仙君怎么了？】
【阿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玉折渊道。
说也奇，玉折渊明明没有丝毫灵力，连御剑都做不到，闻岳一见到他，整个人如同被注入一只强心剂，登时信心大增。
他与玉折渊传音的同时刀势不减，看准六个奚无命中的第人，顺势下坠，虚晃一招，在六人都攻向其颈时，腿部发力，腰肢下弯，折过一个柔韧至极的弧度，瞬移到奚无命背。
玉折渊：【落符。】
“啪。”
奚无命只觉背传一阵微风，脑紧接着一僵，似乎贴上了什么东西。
“轰隆隆——”
青黑『色』的天中忽然传一身雷响，闪电撕裂天穹，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骤然向奚无命劈！
——引雷符！
闻岳飞身退，奚无命却不及躲闪。那符箓像是黏在了他的脑袋上，揭也揭不下，毁也毁不去。
见天雷将至，奚无命一咬牙，从袖中祭出一道明黄『色』的旌旗，高高抛入空中。
“轰——！”
下一刻，电光裹挟雷霆之怒，从云端直劈而下，正中那张旌旗。
只听“咔擦”一声细响，奚无命的面具居然裂开一道缝，『露』出了一张阴柔而狠厉的脸！
“找、死！！！”
与殷离的噬魂鼎一样，碧血蛇面乃奚无命的本命法器，这么多年，除了教主，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视面具为己身，如今却被区区一个闻岳破了！
奚无命怒极，细的睛眯起，整张脸都扭曲起。碧血蛇在他袖中疯狂扭动，奚无命张开双臂，道白烟忽然从袖中喷薄而出。
【避开，乘胜追击。】玉折渊的声音依旧轻缓而平稳，似乎没有受到一丁儿影响，【当一个人愤怒了，便是『露』出破绽的时候。】
闻岳点，阎罗刀斩过一个刁钻的角度，刚好避开白雾，到奚无命正上方。
滋滋的响声从周遭传，余光中白雾所过之处，琉璃瓦与雕梁尽数被腐蚀，一根朱红的梁柱融化坍塌，恰好砸在白玉栏杆上——那是他送玉折渊礼物的地方。
闻岳眉尖一抽，心底腾地燃起一簇小火苗。
他彻底起了杀心。
悬在空中的那一瞬，《奔雷诀》的义在脑中飞快串联，忽然之间，闻岳无师自通地领会了刀法与心法该如变幻交融，手中的刀越越轻，刀速却越越快，阎罗刀刀尖划过一道雪光，自上而下直指奚无命！
奚无命弹袖回挡，刀芒却没有如之前一般减弱或滑开，而是势如破竹，越越盛，以不可阻挡之势，劈在了奚无命脸上。
“噗——”
他的脸！！！
奚无命脸颊传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血流如注。
这伤口几可见骨，再深一寸，便能捅破他的脑袋。奚无命狂『性』大发，袖中蛇蹭地飞出，落在他破相的脸上，贪婪地吞噬新鲜而温热的血『液』。
奚无命冷一声，拿起裂开的面具，重新扣在脸上。
面具上碧血蛇纹与袖中真蛇彻底重合。
【小心！】
玉折渊的声音终变了。
原本破裂的面具遇到真蛇，居然一寸一寸融合，裂纹以肉可见的速度修复，变得光滑如初。
一阵妖风平地而起，化作几丈宽的白『色』漩涡，迎面朝闻岳打去！
闻岳下意识提刀，阎罗刀却被狠狠一吸，率先掉入漩涡。
随即，漩涡化作狰狞蛇口，对准闻岳喷出浓郁白雾。闻岳压根不及捞刀，整个人便被吞了进去。
——无『色』阵！
闻岳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梦里，他跌落深渊，不知下坠了多久，才砰一声砸在地上。
阎罗刀不知掉到哪里去了，绣金黑袍也被白雾腐蚀的破破烂烂。
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闻岳干脆闭上，躺在地上调息，心道好险，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抽出一张隔离符箓贴在胸口，这才没有直接被白雾腐化渣。
他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几息之，闻岳觉胸口通畅不少。他睁开，盘腿坐起，尝试举目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太黑了。
不仅黑，还一片寂静，像是陷入深海，周遭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闻岳忽然有点想玉折渊。
自己被困阵中，奚无命肯定会去找人的麻烦。
不知仙君他们怎样了……
但越是敌暗我明，越是冷静以对。闻岳深呼吸一口气，回想起几日前云雨阁，他与玉折渊之间的一段对话。
“无『色』阵乃通天教大奇阵之一，无『色』宫宫主本命法器所化，乃奚无命的独创阵法。”玉折渊声音淡淡，神情有些凝肃，“消耗巨大，又是本命法器，非极端情况奚无命不会开启，但不排除他会祭出此阵对付我们。”
“那阿岳可千万小心。”
彼时，他还没有送玉折渊烟火，玉折渊也没有亲他。
玉折渊坐在床边，目光温柔而认真地落在闻岳脸上，把他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闻岳，以备不时之需。
“天罡、地煞、无『色』。天教宫主之中，奚无命代表‘『色』/欲’，体现在图腾上，便是邪秽中生出的碧血蛇。”
“奚无命攻阵法，不论设阵破阵，都是天下前几。相传他的无『色』阵有进无出，哪怕修为高出他数倍的大能，一不留神也会陨落其中，万劫不复。”
“但上绝不会有无法破解之阵。”玉折渊从袖中掏出几张铁黑『色』、只有婴儿手掌大小的符纸，轻轻掰开闻岳的手指，将这一沓符箓放在他掌心，“以防万一，阿岳一定收好这几张符箓。倘若入无『色』阵，需寻找五处阵，用此符标记即可，万勿打草惊蛇。”
“嗯，”闻岳低观察那几张毫不起的小符，“做好标记，就能破阵而出？五处阵是什么？”
“代表‘『色』/欲’的碧血蛇王，象征‘权柄’的黑山骨剑。”玉折渊没有回答闻岳的第一个问题，“还有你想了解的过去，不欲得知的未，以及真实面对的当下。”
闻岳当时似懂非懂，问玉折渊者是什么，为没有前者明确。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不用找它们，它们会主动找上你。”玉折渊叹了一口气，“但我希望阿岳永远不见到。”
……
闻岳虽然有忐忑，但并不丧气或绝望。尤其是想到玉折渊的话，心里的不安像是被风吹过，一下子散了大半。
玉折渊还在外面等他呢。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光是等碧血蛇，不知道耗费多久。
闻岳想到方才那恶心又惊悚的一幕——碧血蛇从广袖中飞出，落在奚无命脸上，贪婪地吻他的伤口。
……是不是说明碧血蛇喜欢喝血？
由玉折渊给的防御法器又多又给力，直到坠落无『色』阵，闻岳身上居然只有碰伤与擦伤，一直没有流血。
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张明火符，指尖法力流转，点燃一株火苗，正好能照亮足下尺之地。
接着，闻岳的拇指在食指上蹭过，几滴鲜血滴落在泥土上，很快渗进去，只余一片焦黑。
会不会不够多？
这样想着，他又多挤下几滴，用风符放大血腥气，将鲜血的味道吹到老远。
这下应该够了。
玉折渊曾道，蛇妖也有等级之。有的蛇虽剧毒，却不够辈，比如碧血蛇，有的蛇毒『性』不强，却是蛇中老祖，活了上千年之久，比如灵蛇谷的火蟒。
闻岳从乾坤袋中掏出火蟒赠他的云火晶，捏在手心，在一片静默中静静地等待。片刻，几丈外果然传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什么在贴地游走。
一片漆黑中，无数鲜红的小蛇从角落中钻出，吐着信子飞快朝闻岳游。
闻岳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蛇完全不畏光，它们从黑暗的边界中探出脑袋，血红的睛炯炯地盯着他，似乎在确认血气的源，打量面前这人能不能吃。
闻岳：“……”
闻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场景可不是一般的密集恐惧，正常人都接受不能。闻岳浑身发麻，一动不动地想，比起这些交缠扭曲的红『色』麻花，显然灵蛇谷那只大块可爱的多！
好在云火晶对碧血蛇有一定的压制力，几乎所有碧血蛇都围在尺外，不敢再进一步。
闻岳趁着手指伤口尚未痊愈，坏心地又挤出几滴血落在地上。
蛇群果然一阵“嘶嘶”，明显焦躁起，却又顾忌云火晶不敢靠近，纷纷『露』出毒牙威胁闻岳。
闻岳这么做有其目的——他想吸引足够的碧血蛇，从其中挑出最强的，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碧血蛇王了。
果然，几息之，围在前排的蛇忽然让道，一只碧血蛇越众而出，试探地往前游了游。
它得与其他蛇一般大小，身体却不是鲜红的，而是缠绕有一圈一圈的黑『色』花纹，显得愈加鬼魅可怖。
闻岳：就是你了！
他飞快地甩出一纸符箓，那铁黑『色』的小符显现在半空，仿佛灰烬一般轻飘飘落下，一接触到蛇身便湮没无形。
全程碧血蛇王没有一丝反应，仿佛知不到符箓，只用贪婪的目光扫视闻岳。
闻岳：“……”
闻岳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愿多留，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柄木刀，临时充当飞法器，快速飞离此地。
离开蛇群的包围，闻岳身上的鸡皮疙瘩终慢慢消失。
下一站，黑山骨剑。
闻岳踩在木刀上，掏出罗盘指引方向。这柄木刀不知是材质，又轻又灵活，用同样的法力，飞得更快一些。
一炷香，闻岳终冲出那片黑暗，到无『色』阵中广袤的虚无之地。
根据闻岳的判断，方才他应当身处一洞『穴』之中，故而周围无一丝光亮。此刻，一轮血月高悬天，腥风席卷而过，散落一地的白骨被吹得滚动起。
周围虽黯淡，但勉勉强强能看得清了。
视野混沌一片，只有遥远的天边，影影绰绰显出一座山的影子。
闻岳又给自己套上一件保命法器，顶着罡风飞过去，飞了整整一刻钟，才到山脚下。
他定睛一瞧，差点没吐出，为这压根不是一座正常的山，而是尸骨堆积的尸山！
尸山腐臭万，从山脚到山顶，到处都是断肢残骸与累累白骨。血干，山体呈现粘稠的黑『色』，几座低矮的墓碑穿『插』其间，由久无人祭拜清扫，早已腐朽了。
闻岳直接避气，仰眺望——山间磷火星星点点，蜿蜒而上，汇聚在山顶。
不出意外，那里『插』有一柄骨剑，正是第二个阵。
闻岳不再耽误，快速飞到山顶。
他立即望见了那把骨剑，手指一翻，符箓飞出，贴在了剑上。
“呼……”这个好像也比较容易？
闻岳刚冒出这个想法，骨剑上忽然爆出红光，无数怨魂厉鬼尖啸涌动，化作一只乌黑的利爪，直抓向闻岳心口！
变故发生的太快，木刀又不适合攻击，闻岳只能用防御法器硬抗。
可这里不知积攒了多少怨气，闻岳的“金钟罩”都快被打穿了，那怨气化作的尖爪还是不灭不减，不停冲击闻岳。
“砰——砰——”
防御法器在猛烈的冲击下，裂开一道小缝。
闻岳立即甩出另一个法器替补，然而怨魂无孔不入，已经逮着空隙疯狂钻入，争先恐地涌向闻岳，想抢占这具鲜活的肉/体。
“我的！”
“明明是我的！”
“好久没有活人了，都不够平啊！”
无数尖啸如钢针扎入闻岳的耳朵，闻岳脑中嗡嗡作响，喉一甜。
他不敢逗留，只想赶紧走，骨剑却像受到什么召唤，忽地有了意识，拔地而出，调转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闻岳刺！
“噗嗤。”
一个人凭空出现在闻岳身前，帮他挡住了骨剑。
他一身白衣，形销骨立，不知为，身形比平日还单薄。
那柄骨剑『插』在他胸口，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把白衣乌发全然浸透。他低看了看胸口的血洞，琉璃般的眸子眨了眨，唇角微微一勾，伸手把骨剑拔了出。
“再！”他的声音倔强而微微颤抖，“你杀不死我的，殷离。”
这声音落在闻岳耳中，犹如一记惊雷。
……玉折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