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粗鲁也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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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别紧张，我没事。”沈令云一下子捉住她来触碰伤口的手，捏了捏，居然还笑得出来，“忘了为夫是谁吗？轻易被这点伤毒摧垮，传出去岂不笑掉旁人大牙？”
“……”白无药差点忘了，他是医长大人，是天医嘛，在他面前大叫“不好”，真是失礼了。
不过，他让守界军副尊“别紧张”，也有些不合适，于是白无药淡淡回了一句：“谁紧张了？”
“没有吗？”沈令云瞧了瞧她，“你看你，嘴唇比我还白，小手冰凉，抖个不停，不是因为紧张我吗？”
白无药：“……”
“不然，”医长大人顿了顿，笑的很有侵略性地道，“你是被刺客吓到了不成？”
“咳……”白无药微呛，抽回手，宁愿选择后一种说法，“嗯，你说的不错，我是吓得，吓得。”
“怪了，界域中人，怎么能被这么点小阵仗吓到？”沈令云毫不费力击毁她虚弱的防线，似乎非逼她承认紧张他了不可。
白无药：“……”
嗯嗯，紧张他了。
怎样？！
从相识到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起经历过连碧森林的刺杀，西坡药田的袭击，妖朔之夜的生死，现在又同舟共济患难一体，这些，难道不够她紧张他的理由？
白无药再没良心，也不至于到白眼狼的地步！
她突然的沉默，令沈令云一怔，却因着她脸上的蛛王面甲，看不见她的神色，猜不中她的心思。
“夫人稍安，这不是有你给我的沧莲子，我才有恃无恐嘛。”他掏出小心放着的一物，说道。
说到沧莲子，白无药眼睛一亮，什么乌七八糟的心情一哄而散。
她夺过小瓷瓶，倒出青碧色圆珠，二话不说，堵上那张使自己心绪混乱的嘴。
接着，招呼不打，猛地握住某男后腰上的一小截箭尾，力贯指尖，“噗”地将之拔了出来！
“唔！”
沈令云猝不及防，那颗不舍得吃的沧莲子就随着一声痛哼，滑进了腹中。
而当一只小手重重压在他伤口上的时候，疼痛虽来的猛烈，去的也是迅速。
世事往往如此，你越小心翼翼，越疼的藕断丝连，反而快刀斩乱麻，只疼了一下下。
“你！温、温柔点！”痛叫出声，对男人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丢面子的。
“好啊。”白无药生就乖乖顺顺的脸，依言手上松了点劲，温温柔柔，在他伤处按了按，抚了抚。
“啊，不要！疼，疼，你还是保持之前的粗……呃，干脆利落吧。”沈令云急忙求饶。
白无药道：“尊贵的医长大人，七尺男儿，怎能因这点小伤叫疼……”
她难得活泼，本欲学着他的口气回敬一句，突然想到他方才跑路时一声不吭面不改色的模样，霎时明白了他此刻故意喊疼调节气氛的良苦用心。
出口的话便改了：“创伤药拿来。”
沈令云：“给。”
“旧伤还没好，就添了新伤，你也不看看，我和冷赋雪是那种需要你来保护的人吗？”白无药手底下忙活着，嘴里不自觉地数落道。
沈令云经过一番折腾，背脊已然湿透，面上仍能保持优雅气度，笑了笑：“保护你是本能。”
本能？
白无药动作一顿。
“至于冷赋雪，”沈令云说道，“她的祖父，药长大人，曾公开表示想要收我为徒，虽然我拒绝了，之后意见相左也甚多，但不可否认，他的赏识，让彼时幼小的我在济澜医殿站稳了第一步。”
他语气平静，似没有经历拔箭上药的痛楚，也没觉出“本能”二字用的有何不妥。
许是口误吧。
白无药包扎完，重心落到他后面那句话上，道：“如此感恩，何不接受冷赋雪？”
人家可不管你有无拒绝，真把你当“师兄”了。
沈令云肃然回道：“感恩归感恩，感情归感情，”他吸口冷气坐直身体，“再说了，也不是多大的恩，如果冷泰后来不仗着资历忌惮我，打压我，排挤我，这个恩，许还能值得一提。”
“老药长急了，这是想逼你就范娶他孙女呢。”白无药听他那声吸气，知他也是疼的，便顺着他随口聊道。
“可惜，我是有命定之人的。”沈令云道。
白无药：“……哦。”
沈令云扬起俊脸看她：“不问问是谁吗？”
白无药淡淡道：“不感兴趣。”
“就是你呀！”沈令云偏要说。
白无药扫他一眼：“别闹。冷赋雪不错的。”
沈令云作出个“与我何干”的表情，便不再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了。
他看看天幕，说道：“此地凶险暗伏，距天亮尚早，我们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
白无药同意：“你现在能动吗？”
沈令云：“能。”
沧莲子乃世间不可求之灵物，他不仅腰上的毒祛了，胸前的余毒也得到了治愈，剩下的皮肉之伤也因上了药而不再流血，沈令云脸色恢复红润，手一撑地站了起来。
月华下，男子抖了抖被血汗浸脏的衣袍，突兀地冒出一句：“到底还是乱了你赶下荣康道的计划。”
白无药讶然：“你知道？”
沈令云道：“自然。”
白无药：“……”
沈令云微笑：“你我夫妻一场，哪还能没有这点默契？夫人，只要你乖，我怎样配合都可以的。”
“乖？”不是白无药爱脸红，而是这个小词，委实令她汗颜。
“你懂得。”沈令云低头看她。
对，懂。
非常懂！
自始至终，他只要她“乖”一件事，那就是不得擅动本命灵源，嗯嗯，记住了，死都不会忘。
“那个，我们走吧。”白无药起身，抬手一抹脸上的蛛王面甲，将之取了下来。
沈令云眸中闪烁起几缕不解，接着悟了什么，惊诧的几欲张口想问“为什么”，但到底没问，默默跟上那道纤细身影。
听着身后坚定不移地脚步，白无药扬起唇角。
她改道滚浪川，的确是非常有效避开对方暗杀的行为，故意打草惊蛇，逼蛇出洞，来一场面对面的硬战，进而拔掉这个麻烦。
然目下，她心境有了变化。
有朝一日她离开，这个不懂武功的家伙，如何自保？如何躲得过一次又一次的暗杀？
一想起沈令云被劫走时的心情，白无药就阵阵余悸，万一他遭遇不测……她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失控。
“设身处地为沈令云做些打算”，这一念头使她与这个世界产生了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