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步虚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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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止熟门熟路的带我回到咛风别境，无消说，他不是第一次来。
陈叔见我回来，脸上堆满了笑，“公子爷晌午时来过，又出去了。公子爷吩咐奴才转话给二位，让二位先回玉清境。若是办完事，公子爷会去玉清境找二位。”
陈叔连玉清境都知道，看来烨离对他的信任已非寻常。
如果他来过，倒是可以放心了，只是还有凤凉的嘱托，身上的蚀心毒也未解，这会儿还回不得玉清境。
这一次，筠止难得没催我回玉清境。
当晚，我便与他住在咛风别境。
然而——
也许没有见到烨离，心里始终不安，入夜后怎么也睡不着。我便一合衣服，去了后山滴水洞。
滴水洞前似乎有人说话，咛风别苑从无外人进来，说话的正是筠止与陈叔。
方才就隐隐觉得两人神色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却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心念一动，闪身躲进暗处。
“这么晚叫筠公子出来，实在抱歉。”
“陈叔快别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叔略带沙哑的声音里充满焦急与担忧，“筠公子有所不知，公子爷一早和您出去后，至今未回。老奴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惊肉跳过了一天。他临走前，私下吩咐老奴，见到妍姑娘务必说午时来过。光这句话，老奴就苦挨了一整日。筠公子可否告知老奴，公子爷去了何处？可曾带什么话回来。”
“陈叔，先别慌。烨离没有告诉陈叔实情，也是怕陈叔过于担心。你放心，烨离的事就交给我，夜寒露重，先回去休息吧。”
“公子爷就是这般性子，什么都不愿跟老奴说，凡事都一个人扛着，他以为这样，老奴就可以安心，哪里知晓老奴的心时时担惊受怕着，唉！公子爷极少带人来咛风别境，想来已经拿筠公子是朋友，老奴对筠公子您自也是一万个放心……老奴口拙，不知所云，还望筠公子海涵。”
……
这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想冲出去问个明白！然而，后颈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几乎站不住，勉强提了道仙力，平复不适之感，终是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个甚为眼熟的房间，使劲回想，方才想起这地方是白帝宫的遐思殿。
窗外一树开得正好的玉蓬花在仙风中絮絮落落，我恍惚了一下，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醒了？”筠止一跨进门，原本聚在眉间若有似无的隐虑，在与我对上视线的一刻，一消而散。他轻轻笑了笑，宛若一朵高洁的玉蓬花。
“筠止，我怎么在这里？”
他从榻尾抽来一个软锦垫，垫在我背后，“你中毒了，还是魔族的追魂。我原本是带你来白帝城找太白神尊，只是差了点运气，他老人家前几日刚离开，只好将你来带白帝宫。”
竟然是追魂，而不是蚀心毒么？
“中追魂者，一旦离开某个特定的地方，过不了十二时辰，必会毒发。你体内的毒暂时无法解除，由舒南控制着。他是使毒解毒的高手，在这方面，比之太白神尊，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并不知如何会中追魂，思维一清晰，又开始担心烨离。自从凤凉跟我说了那些，我迫切想见他一面。
“筠止，你告诉我，烨离是不是出事了？”我急切地抓住他那只握着汤匙的手，药汁溅在团花锦褥上，微晕。
＊
来到地界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不止一次的后悔在玉清境没有好好修炼各种仙法。师父说过，只有最笨的人才会去后悔。当你意识到自己的过失，就应该想办法去弥补，而不是做于事无补的后悔。
筠止走后，我又开始担心他。
傍晚时，白舒南来看我。确切说，他是受筠止所托来探望我的。
“你这丫头，我记得。”他挪了根雕花圆凳坐在我榻前，说话的情态与他的动作一样随意，然后着有深意地笑笑，“那日你混进我的宫殿，是想见筠止吧。”
这位自来熟舅舅的思维怕不是一般的清奇！不过他要能猜到那日我混进他宫殿的目的，那还真服了他！
我一蹬眼，“世子殿下要是没什么事，我要休息了。”
“别别，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多担待。”他的神情里写满了“巴结”二字。
一个帝城世子究竟为何要巴结我，我却想不通。
“说实话，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特别有眼缘，你长得跟我二姐特别像。”
没想到他会提到娘亲，心蓦地一跳，“你二姐？那岂不是白帝城二公主？不过，我似乎从未听闻白帝城有二公主。”
随意而不羁的姿态忽然敛住，目光飘忽起来，叹了口气，“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这位帝城二公主是个蠢女人，无人惦记罢了。”像意识到什么，他又顿了顿，摆手道，“不提她了。筠止跟我说，你特别爱吃甜糕，我特意叫人去南城梅花斋买了些梅花糕。这梅花斋的糕点，可是闻名白帝城的。”他将榻案头上的那碟糕点朝我推了推。
可我心绪烦乱，一点食欲也没有。为了掩饰胸口腾涌的情绪，这才捏起一块。
干涩的糕末艰难地挤过有些发痛的喉咙。第一次，我觉得这糕点出奇地苦涩难咽。
白舒南似想讨我开心，又兴致勃勃地讲了些关于筠止的事，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最终，他大概是觉得兴味索然，才借口离开了。
几个仙婢伺候我躺下之后，熄了灯，掩门而出。
空荡荡的屋子又剩下我一个。
那些粗心的侍女似乎忘了关窗，夜风温凉丝丝袭来，一阵舒爽。
筠止说，明日他就会带烨离来见我。也许，过了今晚，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我安慰自己，闭上了眼。
一丝怪异而陌生的气息来自对面屋角。
仙力暗运于掌心，我唯一熟稔于心的仙法——“奔雷咒”蓄势待发。
那可怕的气息愈来愈近，愈来愈强大，伴随我突突直跳的心，在一霎那间，我断定我低微的法力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