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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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高三生来说，学习是我们最主要的事，但学校连一年一度的运动会都最后一个才通知我们，搞得我们根本没时间准备，开幕式只好穿着最简单的校服暗淡的匆匆走个过场，这让还想在高中最后一次属于我们的运动会上再发散一把光热的高三学子极其不满。
不过好在运动会虽换成低年级的主场，但我们高三生可以趁此机会稍稍放松一天，这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运动细胞的同学简直是美事一桩。
今年运动会虽然开得晚，却正挑到一个极其晴朗的日子，在这初冬下午，暖阳高照，没有让我们呐喊助威的对象，也没有老师的管束，我们横七竖八地坐着或者半躺在看台上半眯着眼，操场上的喧嚣都仿佛与我们隔绝，疲惫的身心得到完全的放松。
不仅有阳光的恩赐，没躺一会儿，班里热心的同学从校外悄悄买来糖葫芦给我们一个个分发，这片慵懒的气息瞬间活跃起来。
同学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个个笑吟吟吃着，太阳晒着，舒服了不知谁突然大声感叹：“真好！”
这感叹正说出我们现在片刻的安闲，大概这就是光阴含笑，岁月静好！
但马上有同学感叹起：“这么美好的日子，多希望再过慢一点儿！”这句话立马把我们拉到感伤的境地，吵吵闹闹的看台突然安静下来。是啊，也许我们都已感到时光飞逝，眼前这里的一切将离我们远去，这里的一切也会离开我们。
“从没觉得时光流逝如此之快，我还没好好感受，突然就要走了！”
“老师说毕业以后我们班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是真的吗？”
无人回答，看台却愈加沉静，我看见傅岳把糖葫芦捏在手里双臂撑着后阶上看着远方，我的内心突然涌入一阵难过，如果时光能够静止该有多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离别？
“不要这么伤感嘛！”终有一人打破沉默“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出发是为了更好的归来，马上要上大学了，难道不该期望一下自己将来的大学是什么样儿吗？”
“一定要有巨大的绿草坪，因为冬天在上面晒太阳一定很舒服！”一个同学畅想道。
“一定是离我家最远的一个学校，爸妈再也管不了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先打个三天三夜的游戏！”一个调皮的男孩子说。
“那你们以后上大学想干什么？”一女孩子问道。
“周六日窝在我的小窝追完我高中所有没时间看的剧！”
“到学校超级超级大的图书馆里，看完整个图书馆的书！”一个女孩子说着举起手发誓。
“我想利用大学的空闲出去旅游，走遍全国。”
“我……”一个瘦弱的男孩子吞吞吐吐。
“你……你想干什么？”调皮的男孩子学他说话。他脸一红低下头，以最怂的态度说：“首先交个女朋友！”
“哈哈！哈哈哈！”我们周边所有人大笑起来。
“你们的理想型都是什么样的？”又一个胆大的男孩子发问，虽然现在高中谈恋爱已算不上早恋，但如果被老师发现谁在谈恋爱，那一定是全校通报批评，明令禁止的。
于是有同学小声回答。一个同学说罢，有好事的同学逗弄燕晴：“燕晴，你呢，瘦弱的人可承受不住你！”
“去你的！”周围同学笑，燕晴并不恼，她很憧憬地说：“上了大学我一定会减肥成功，变成一个大美女，然后找一个谦逊儒雅就像傅岳那样的君子！”
“唔……唔…”同学们纷纷看向傅岳，男孩子叫他：“傅岳，有人喜欢你！”他转过头，我正看见他，他也看见我，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诶，我说的是像……又不是……是！”燕晴作势要去打那个带头起哄的男生，见燕晴一站起来瞬间遮住他面前的光，他吓得求饶：“好啦，好啦，我错啦！”
他们并未放过这个话题，正是这样懵懂激烈的年纪，少男多情，少女怀春，不调笑个够不罢休。
他们把目标转向男孩子，傅岳距离他们最近，生得又雅致秀气，刚刚还被燕晴点名，自然逃不过一番问候。
“傅岳，你呢？喜欢什么类型？”
周边女生一下子集中了注意力，她们侧耳旁听，如果傅岳说有，那真是我们班的特大新闻。但女孩子们立马感到失望，因为他说：“没有！”
“不够斩钉截铁！”旁边一个男生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如此断言后继续追问“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别藏着不说！”那人说罢看向周边其他男生，惹得其他男生也纷纷道：“别藏着不说！”
女孩子们这下兴趣盎然，燕晴也带着强烈的八卦心理拉着我往前凑，我不愿去，燕晴道：“你也太泰然自若了，不想知道像傅岳这样的男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吗？”
我摇头，内心却直敲鼓。“我才不跟你一样八卦呢？”我狡辩道。我害怕我凑上前去听见了我不愿意听的，我害怕他说的话搅乱我内心的平静。我甘愿坐着岿然不动，燕晴自觉无趣，自己一个人凑到傅岳身边去。
不知傅岳是什么神情，只见他把头偏向一边，不发一语。那些男生并不打算就此饶过他，说道：“既然你不愿意主动说，那我们问你答！是男人不许耍赖！”
他们把“男人”搬出来，跟“男人”沾上边，说的话做的事便是有数的，不得掺假了。傅岳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看来是默认他们的提议。
他们问：“喜欢什么什么样的女孩儿？”
“这怎么说？”傅岳皱眉。
“高的矮的？”
“不高不矮吧！”
“胖的瘦的？”
“微微偏胖吧！”
“长发短发？”
“短发吧！”
……
“学霸还是学渣？”
“两者之间！”
“漂亮还是可爱？”
“可爱！”
“眼睛大还是眼睛小？”
“眼睛大！”
“她在外校还是本校？”
“本校！”
“啊……”女孩子纷纷捂脸惊叫起来，傅岳惊觉说错话脸不由瞬间红到脖子根儿。那群男生不顾傅岳涨红的脸，很不怀好意地嗤笑：“绕这么久可算把你问出来了！”接着他们朝我们这群女生看来，向傅岳指着我们说：“是不是咱们班的？”
傅岳低着头不说话。
“是你们谁啊？赶快承认！”女生们也相互查看，渴望从各自的表情上发现关于大学霸恋情的蛛丝马迹。
燕晴躲回我身边，好奇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奇？”她眼睛骨碌碌地转，似乎想到什么，向我八卦：“他日日给你补习，你有没有发现他喜欢哪个女孩儿？”
“我怎么知道！”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发脾气。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发什么脾气？谁惹到你了？”她惊地张大嘴巴看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脾气，没来由的，心里突然积聚一股怒气，“别管我！”我扭过头看向远处。
我们的吵闹引起了某个男生的注意，他朝我们这边看，似乎有所发现地说：“诶，是不是张喜善啊！”
那群男生突然看向我，“别说，刚才的描述还真像张喜善！”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聚集到我身上，我的心砰砰跳，好像要飞出身体，那群男生转过脸看傅岳：“是不是张喜善？”
他的脸又愠得发红，像那天突然转过身对我说：真受不了你！
我看到他转过来看我一眼说：“不是！”
他转过了头，男生、女生们也将目光转向别处，我的眼前突然朦胧一片，不可自制地，心好像在被某个怪物拼命撕扯，“不”和“是”的组合在我脑海回荡，我已没心思再在这里坐下去……
晚自习结束，我第一个收拾书包出教室门，燕晴讶异我今天回家为何如此积极，“不想在这里待！”我面无表情回复。
我在她脸上看到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今天到底怎么啦？”
“不怎么！”说罢，我冲出教室门。
路很黑，天很凉，可我情愿被这黑夜包裹，被这寒风侵袭，这样就谁也看不见我的难过，谁也不知道我的痛苦。我走到无人的地段，越是黑暗，偏要往哪处走，走到一棵树下，我压制着恐惧，转过身对着那早就跟着我的人影喊道：“谁？”
他这才缓缓走出来直到我面前，是傅岳，他语气淡然，问道：“今天为什么走这么早？”
我一点儿也不想理他，转过身继续走。他追上来：“为什么不说话？”
我踏着更大的步子，叹着粗气。“你是生气了吗？”他跟着问。
我走得更快，想要跑起来，他突然一把拉住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可抑制地，突然想发天大的脾气，使劲挣脱他的手大喊：“要你管我？我生不生气、说不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喊住我我为了给我讲数学题吗？我告诉你，今天我一点儿也不想听，明天也不想听，以后都不想听……永远都不想听！”他突然一把把我抱住，我越想越气，努力挣脱：“你放开我，我又不是你的心上人，你去找你的心上人呀，来找我干什么……”我越挣扎，他越抱得紧，抱得我喘不过气，我才发现他竟然抱着我。
“好了吗？”他在我耳边轻轻道，我的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你不是讨厌我吗？”
“谁说的？”
“你自己说的！”他松开我，我不知他的抱是出于哪种心理，可是我迫切想知道。“你讨厌我是不是？”我仰着头再次问他。
“不！”他突然俯下身，贴近我的脸，直到嘴巴轻轻触碰过来，呢喃着：“我只讨厌自己，不由自主被你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