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江彦休番外(三):时间之墟,天外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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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赵飞石这才松了口气。
饶了一段路后,马车载着他到达京城,江彦休很快弄清楚了身边的状况,他又一次回到了十三年前,只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将死去的生命强行带回,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江彦休无法解释发生的事情,也无法理解。
但他仍然想找回她。
江彦休开始等待,等待十三年后天外陨石再一次降落。
不同的是,他每年都会去一趟佛印山,站在悬崖上,望着底下滔滔无尽的江水,感受她躺在悬崖底下的每一天。
他知道她还活着,却救不了她。
除非山川崩塌,江水枯竭,时间溯回,否则他永远无法救她。
哪怕已经历尽千百年的时间,他还是无法救回她。
江彦休想,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刑罚,如同佛陀所说的十八层地狱,无穷无尽的轮回让人生不如死。
可是他依然坚如磐石地活着,哪怕永远被囚禁在时间的轮回里,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找回她。
也许是活得太久,他变得很沉默。
周围的人以为他是因为生母和弟弟的逝世而悲痛,从不曾打搅他,府上除了一个叫青兰的姨娘会来找他以外,也没有任何人与他说话。
久而久之,他从青兰那里认识了一个名叫释今的道姑。
江彦休见到她的一刻,像是看到了沙漠里的那个小沙弥,他便将一些事情朦朦胧胧地讲给释今,以此寻求安宁。
释今从不发问,听完以后不过一声阿弥陀佛便作罢。
江彦休以为,十三年的日子都将这样过去,这一次的轮回也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时间到底还是变了。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模糊,日子越久,他对她的记忆便越发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将她从他的脑海中剥离出去。
除了记忆混乱,他开始失神,日夜不停地昏睡,食不知味,没有痛觉。
府中上下被他的病症吓坏,四处寻医看病,始终没有作用,青兰以为他是受了生母捂死弟弟的刺激,所以发了大病,像对待亲生儿子那样日夜悉心照料他,期盼他能病愈。
江彦休还是昏睡不止,每一次从昏睡中醒过来,对她的记忆就减淡一分。
他告诉自己不能忘记她,只要一醒过来便会拿纸笔记下她的名字,写到一半又都涂掉,防备有人发现他身上的诡谲之事。
江彦休想了又想,只能在纸上写下一个“等”字。
他写了无数张等字,还将其中一张隐晦地寄给释今师太,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提醒他,记起自己在等什么,在等谁。
他在等她,等那场十三年一轮回的天降陨石。
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去,他的病没有好转的迹象,有关她的记忆也几乎全部消失。
直到这一年,天剑城下起鹅毛大雪。
没有人看到一场辉煌降落的流星雨自西域大漠上空一晃而过。
江彦休虚弱地从床上醒来,看向窗外的茫茫大雪。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他似乎曾是另外一个人,但是他想了许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雪越下越大,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阵炽烈的白光,那些轮回的片段从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江彦休震惊地冲到桌边,想记下她的名字。
走到一半却绊倒在桌旁,东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记忆一点点消逝,他看到那块沾了陨石碎片的玉佩跌在地上,无奈地爬过去抓住,用力地抓住。
最后,无奈地闭上眼睛。
他知道,他的记忆要彻底消失了。
“大公子,大公子?”
明玄睁开眼,看到赵飞石那张熟悉的络腮胡子大脸。
青兰在一旁叹了口气,“大夫,他这病可是真的好了?”
“好不好说不准。”大夫边开药方边道:“不过我看他已经恢复味觉,也知道痛了,这眼神嘛……瞧着也清明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先照着这个方子调养一阵,我再来看。”
大夫背着药箱离去,青兰带着人下去煎药。
屋子里只剩下赵飞石,他关切地看着明玄,“大公子,你前几日说要去武林大会,可还去么?”
明玄打了一个哈欠,似乎刚从一场漫长的沉眠中醒过来,“当然去,小爷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得,小人这就去准备。”
赵飞石兴冲冲地拎起大刀。
“等等。”明玄却叫住他,“谁动了我的东西?”
他看向一旁纸笔凌乱的书桌,面色生寒。
“谁敢动你的东西!”赵飞石摆着手道:“八成是你自己又忘了,这事儿与咱无关啊。”
说完抬脚就走。
明玄没与他计较,不多时便有下人过来把东西收拾妥当,恢复原样。
赵飞石选了一个雪色晴朗的日子出发,算上歇脚的时间,正好能赶到碧水山庄参加武林大会,路也好走。
明玄不喜欢坐马车,他们便一路快马前行,夜晚沿途找客栈歇息。
走到天剑城附近,人烟逐渐稀少,赵飞石看了看天色,有下大雪的迹象,还是没能找到半家客栈,不禁急躁起来。
“总不能宿在外头,眼瞧着就要下大雪了……”
赵飞石边走边抱怨。
明玄没有理会他,独自打马走另外一条路找客栈。
“大公子!”
赵飞石带着人在身后追他。
走了大半天泥路不见人,明玄正要折返,不知是不是马刹得太急,一直收在腰带里头的玉佩突然掉出来,滚在了泥地里。
“奇怪。”
他只能停住,下马捡起。
这时远处有一个披着白斗篷的人影走过,好不容易看到人,明玄随即骑马去追,又见那人身量瘦小,便以为是个小孩,
“喂!小孩!前边儿有客栈没?”
他喊道。
“没有。”
小孩的声音格外娇脆。
不知怎的,明玄心底蓦然一动,手中剑鞘一挑打翻了她斗篷上的兜帽,柔软的头发散开在风雪里。
她的脸从长发下露出来,逆着光,有些看不清。
明玄一步一步走近她,每走一步都像隔了千百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一个轮回之上,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最终,他终于看清了她。
“呵……原来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