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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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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突然脑门一痛,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

祁绒突然意识到她撞到人了。

意识到自己过于匆忙的祁绒赶忙道歉:“抱歉。”

“没事,你东西掉了。”

头顶传来悦耳的男低音。

祁绒抬头,一个陌生的男人近在咫尺,他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一眼看去,能看见对方弧度优美的下颌。

男人穿着当季的新款,笑起来清隽得体,眼角晕染出笑意。

他手腕上戴着一款造型别致的手表,掌心是她的卡包。

“谢谢。”

祁绒有些恍惚,她晃了晃脑袋醒醒神,迟钝地表达了感谢。

顾不上等到眼前的回应,祁绒把东西塞回包里,匆匆离去。

原地,言海诚惊讶地望向祁绒离去的方向。

女孩的背影渐行渐远,看上去单薄又消瘦。

他思虑再三,打了个电话。

“喂,阿纥,我在金秋园看到你妹妹了,”说完一顿,“她看上去不大好。”

电话对面安静了两秒,男人满不在乎的声音传来:“她?又跑到金秋园去了。没事,这些年多了去了,无非是为了那个姓谢的,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刚从国外回来,我那个妹妹,现在除了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跑,整天无所事事,反正家里养得起,等她想明白了再说。”

言海诚哑然,回想起女孩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出言相劝:“她看上去脸色很差,和你给我的照片相比相差很大。”

“我都忘了你找我要过几次她的照片了……你别管,她为了谢徵什么都做得出来,反正折腾不出来什么,管了也只会骂你多管闲事,”电话那头说着动了气,“你说她是不是傻,人家明显吊着她,她还死乞白赖地扑上去,狗皮膏药都没她能黏,谢徵就那么好?伪君子一个!”

言辞间有些恨铁不成钢。

言海诚先前还紧锁眉头,听到后面突然心头一跳:“你们家都不管她?”

“管!怎么不管?问题是她也不领情啊!反正我是懒得管,让她和她的宝贝谢徵哥哥呆着去吧!”电话里阴阳怪气地说,“不说了,你什么时候放好行李,哥几个给你接风洗尘!”

祁纥转移话题,似乎不想多说。

言海诚张了张嘴,脑海里浮现少女病恹恹的模样。

巴掌大的小脸,身量瘦得很,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刮走;肤色雪白,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唇瓣像深红的玫瑰花瓣,嘴角上还有一个创口,看上去是自己用牙咬的,已经结痂。

她生病了,说话时带有一股滚烫的热气,声音又沙又哑,像老牌留声机重启后发出的声音。

言海诚有心提醒好友祁绒的状态不对,但祁纥满不在乎,只是嚷嚷着要带他去市里数一数二的餐厅吃饭。

有机会再找人去查。

言海诚心想。

毕竟是祁家的家事。

祁绒有车,还是富二代标配跑车,不过鉴于她身体虚弱,开车有丢掉小命的风险,还是打车为好。

到医院挂号就医,替她重新包扎的护士眼神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为了避免被认出,祁绒带了口罩和帽子。

“我没事了。”她打起精神来,冲护士露出善意的笑。

虽然疲惫,但看上去精神尚可。

替她包扎的年轻护士手脚一顿,低着头悄声说:“一切都会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这是祁绒重生后接收到的第二份善意,她隐藏在口罩下的嘴角悄然勾起,突然感觉轻松了不少。

第一份善意是电梯里的男人。

量过体温,她被确证得了重感冒,护士又过来给她挂水,还给她带了一些护士站的小零食。

小护士走后,祁绒拿起一小袋青豆,试图撕开它。

不过她一只手吊水,一只手裹得严严实实的,导致半天也没用上力气来。

“我来帮你吧。”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想起,祁绒还没回过神来,修长的双手已然越过祁绒的肩膀,抓住了青豆的袋子。

温热的气息靠近祁绒的后脑勺,白色的袖口擦过她的耳朵,带来一丝酥麻。

那双手撕开青豆的袋子,倒了一点在她掌心。

“裴、裴……”

祁绒浑身徒然一僵。

身材高大的医生站在她的身后,影子囊括着她,手指像一根根玉管,还拿着钢笔和病历单,明明是医院里再简单不过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却莫名多了一分出众的气质,

他耳边挂着医用口罩,头发散碎在眉眼,看上去不像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而是上流社会里的公子哥。

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裴川。

“在医用系统里看到了你的名字,”裴川笑起来,“怎么不来找我?”

平心而论,裴医生笑起来很好看,就是看着看着后背一凉。

祁绒下意识去藏手,却不想掌心还有几颗圆滚滚的青豆,一不小心撒了一地。

“毛手毛脚。”

裴川轻声说,蹲下身子用纸巾清理地上的青豆。

“抱歉,裴医生……”

祁绒急忙起身,刚有动作就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乖乖坐好。”裴川警告道。

祁绒瑟缩了一下,她背靠医院的瓷砖,退无可退,只得乖乖坐好。

清理了地上的青豆,裴川站直身,伸手接过祁绒的吊瓶和支架,过路的医生还在和他热情地打着招呼:“是裴医生啊,找到病人了吗?病人的档案已经传回你那边了。”

“麻烦您了。”裴川笑眯眯地回应。

虽然裴川一直在笑,但祁绒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要麻了,特别是裴川看像她的时候,总感觉医院惊魂里的杀人狂魔出现在了现实。

直觉告诉她裴川很生气。

眯眯眼果然都是怪物。

祁绒不敢反抗,被裴川带回了自己的科室。

“自杀?”

两个字,像是平常的问话,又像是琢磨了很久才说出来的充满深意的话,裴川板着脸暗骂了两声,看口型似乎是“蠢货”。

“怎么又后悔了?”

明明不是什么好话,祁绒甚至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讽刺,可她的内心却没那么紧张了,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尽管是消毒水的味道,她也能从中找到一丝安慰。

裴川是祁绒的主治医生。

她们相识在两年前,那时祁绒第一次出现了自杀的倾向,她选择的是跳海轻生。

说起来也好笑,她离家时说自己要走了,家人没有过问,没有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只有裴川,在她脱下鞋子后出现在了她身边。

不久前谢徵生日的那天,她精心准备了惊喜派对,可需要庆祝的对象却以经济公司推脱不开为由,去参加了公司为他举办的生日晚宴。

她表面上说没关系,实则偷偷跑到了晚宴上,就是为了能把自己亲手做的木雕手表交给曾经以此为梦想的男人。

祁绒记得谢徵小时候特别喜欢手表,经常给祁绒讲解机械表的运作原理,他还说以后要去学做手表,到时候送给祁绒一个他自己做的。

然而成长是残酷的,最后谢徵进了娱乐圈。

虽然是童言无忌,但祁绒放在了心上。

她没办法亲手制作手表,于是花时间去学了雕刻,为了赶出这件作品甚至双手磨出了血泡,虎口处全是刻刀留下的创口。

祁绒一直觉得自己小时候和谢徵的情谊是美好的,但谢徵经常闭口不提,没办法,祁绒只能旁敲侧击,企图唤回谢徵对儿时的记忆。

而然最后祁绒看到的,却是一个美艳的女人用葱白的手指挑起丝绒盒子里的木头手表,红唇嘟囔着“怎么还有这么寒酸的礼物”。

她面前的谢徵宠溺一笑,说:“大概是凑数的吧”。

祁绒当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相信幼时保护她的小哥哥会忘记彼此的约定,回家后她一边颤颤巍巍地往嘴里塞药,一边汹涌地流泪。

说来也不敢相信,祁绒吃了好几年的药,剂量大的时候甚至是三五瓶一起吃,一开始她害怕被家里人发现,就一顿胡搅蛮缠,让任何人也不能进她的房间,就算是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能动里面的东西,没想到祁家父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这么些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房间里放着大量的抗抑郁药品。

也就代表着这么多年来竟然真的没有动过她的房间,恐怕对于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被人遗忘才是最终归宿吧。

正巧祁纥打篮球回来,瞥到她膝盖上放着的谢徵的童年照片,只说了句:“又在发什么神经。”

那天之后祁绒就收拾行李离开了,然而在她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裴川出现了。

后来祁绒才知道,裴川是业内顶尖的心理医生,在治疗抑郁症患者方面颇有建树,一看见祁绒,职业病就犯了。

乖乖地坐在熟悉的座位上,看着裴川把支架立好,然后用他品相极佳的手摸了摸导药的管子,从饮水机里装了一杯热水。

祁绒大气也不敢出,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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