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原来,天涯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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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哥奚落，谢秋棠站在原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言不发。
只是脸上一贯张扬、洒脱的笑意全都收敛起来了，面无表情时，倒是显得与谢大哥有些相像。
这次确实是她的责任。
她比谢朝雨年长许多，一贯心疼最小的妹妹，阔别多年，再重逢，心中十分喜悦，难免就有些粗心大意了。
竟让谢朝雨和叶无讳在大雍的地境上消失...
“大哥教训的是”
谢秋棠低眉敛目，诚恳认错。
谢大哥冷笑一声，放下木鱼，再瞥她一眼，“你这些年是越发松懈了”
修为也没见增长多少，办事能力，倒是越来越差。
刚处理完城内事物的萧祈，匆匆赶来，隔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夫人垂首站着、被大舅哥收拾的模样。
谢秋棠是何等骄傲肆意的女子，此时竟也是一副自责沉默的样子，萧祈心中一阵心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夫人...”
可惜，一声呼喊还未落下，就被人截了话头。
“哟，这不是日理万机的萧施主吗，来了啊？”
谢大哥对二妹夫同样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态度，皮笑肉不笑，一脸假慈悲。
萧祈连忙和谢秋棠站到一处，恭恭敬敬，低头认错，“劳大哥奔波，实在是我无能，给了那贼人可趁之机...”
谢大哥理都没理他，只将视线转向了一早就摆在前方的东西上。
他没发话，萧祈便不再说下去，却也是和谢秋棠一样，小心待在一边。
跟过来的大雍武将们便更是瞪大了双眼。
天呐！
那可是国主和国主夫人！
竟也会有被人冷脸相待，还不敢吱声的时候吗？
再看那“其貌不扬”的和尚，灰蓝僧衣明显是洗旧了的颜色，身上除了佛珠，再无多余坠饰，脚下竟还穿着一双草鞋！
这打扮，放在人堆里根本引不到任何关注，甚至还不如他头顶锃光瓦亮的光脑阔能吸引目光。
他们大雍也有不少佛修，虽说着装方面也甚是简朴，但没谁会简朴到，僧袍一角还缀着补丁的程度啊！
此人莫不是传说中的得道高僧、随便念几句经文就能原地将人超度的那种？
武将们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咳！肃静”
兵部尚书年纪大，倒是知道一些，那位应当就是传闻中的大国舅了。
“此乃仙界佛修翘楚，不可妄议！”
......
谢大哥正在观察的东西，是一只破了口的瓷碗。
那碗通体灰黄色，造型简单粗陋，碗身豁口处还有几道龟裂的痕迹，瞧着就颇为寒碜。
十方城外的小乞儿，怕是都不会用这样的碗要饭。
此刻，那碗中装有清水，上悬一根长香，山崖上有劲风刮过，吹乱了众人衣衫，那碗里的水面却是未见丝毫涟漪。
可见不是俗物。
只是——
“香都快烧完了，这还没出个什么结果来，大哥，这东西真的有用？”
谢逢君蹲下身来，盯着那只破碗，实在有些怀疑。
谢息涯虽未言明，却也是同样的表情。
谢大哥瞪视两个无知的弟弟。
“这可是我万佛寺至宝！空善师叔祖留下的法器！”
谢逢君不太了解万佛寺的文化底蕴，虚心求教道：“可有何特殊之处，真的能找人？”
谢大哥：“废话！”
空善大师是万佛寺最近几千年里，修为最为出众的高僧，修行主张清苦，这碗便是大师行走世间化缘所用，一直从炼气陪伴大师到大乘。
后来，盼望许久的劫数迟迟不到，大师便和如今北辰的执明剑尊一样，决定云游四海，去寻找自己的仙缘。
“这便是师叔祖留给后辈的法器了”
谢逢君：“...听起来，这位高僧不太富裕。”
他觉得之所以留下这么个碗，可能是空善大师真的很贫穷，毕竟苦行僧，知道的都会懂。
一般大能，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隐约有所感悟，尤其佛修，他们往往是抛去尘缘，将自己有价值的东西流下来福泽后人。
谢大哥将无知的弟弟妹妹全部叫到身边，给他们每人一根香，“对着法器，心中默念谢九的名字”
“燃香其间，一但谢九动用灵力，法器便能将血亲的信息传递过来。”
如此，不管那破碗灵光不灵光，谢家兄妹几人都虔诚了几分，将各自手中的香点燃后，许下了愿望。
漫长的等待过去。
万佛寺穷归穷，寺内佛修整日里似乎都在叫卖“开光”的法器，好像什么破家当都带有他们佛祖的光辉，但有一说一，那些秃驴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谢逢君便也坐下来，静下心冥想。
他是儒修，跟随常青子师父修习过言灵之术，便也在心中一遍一遍默念着谢朝雨和叶无讳二人的名字，将那些个“平安无恙”、“逢凶化吉”、“诸事顺利”...的话语反复念叨着。
也不知是几人的殷切盼望打动了什么，还是那只破碗总算起了作用，谢息涯惊呼——
“有了！”
闭目诵经的谢大哥蓦然坐起身，快速来到碗边。
只见那碗中，原本清澈透亮的水里，忽然便涌出了黑灰色的暗潮来。
潮水无风自动，浪头翻滚，间或一些诡异的黑红色絮状东西，惶惶然漂浮其间。
谢大哥脸色一沉，皱眉道：“不好！”
谢秋棠连忙问：“大哥？”
“是死气，还有怨灵之气，别的，贫僧甚至见所未见...”
“谢九到底在什么地方？怎会有死气和怨气，这地方听起来比魔界还要危险啊！”
兄妹几人紧紧盯着那只碗。
“现在碗中有动静了，是不是就证明谢九在用灵力，可是这里面有什么能代表谢九的吗？”
谢大哥道：“切莫心急，有反应便是好事。”
碗中的黑气已经将水源彻底染黑，看起来就像是一碗脏污的墨汁，可能还混了血迹。
几人屏息等待。
最先发现变化的还是谢息涯。
他指着碗中一点，大喊：“大哥，看这里！”
就在那肮脏、昏暗的粘稠黑水中间，蓦地出现了几点赤金色的光点来！
谢逢君高兴道：“是谢九！这是她的火焰，小时候她不懂事用了这种火，我记得！”
说火焰其实不太准确，应该叫火星才对。
那几颗火星看起来很脆弱，简直就像是随时能熄灭一样，尤其是被黑水包裹的时候，谢大哥心中捏了一把汗，明知可能不管用，他还是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灵力朝碗中送去，他也是火灵根修士，万一能帮到什么呢？
那火星持续了越有半盏茶时间，从它们在黑水中游移着，时明时暗。
彻底熄灭的最后一刻，谢大哥眼底骤然爆发出惊喜的光亮来！
血亲之间的联系果然玄妙！
有一点灼热的暖意，包围了他的指尖。
“谢九在这个方向！”
那一点点几乎快要消散了的光点，终究还是被谢大哥捕捉到了游移的轨迹。
几人一怔，谢大哥指出来的方向竟是在悬崖对面，斜向上的方向。
谢逢君和谢息涯对视一眼。
这就难怪了，先前他们抱着固有思维，认为人若是在断崖边消失，最可能的失踪地点就是崖下，他们放出了无数道神识，也朝崖下打过很多道攻击，一直没有发现异常，原来是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在场所有人，在谢大哥的指挥下，无论修为高低、灵力多寡，都齐心协力，朝着斜前方朝上的位置攻了过去。
各色灵力在半空中炸开。
又像水纹一样，被无形的屏障化开、最后吸收掉。
“此处果然有结界。”
谢大哥想了想，喊谢息涯道：“老四你来！”
谢息涯天生土木灵根，感知力很强，对屏障一类的东西也有诸多了解。
谢息涯办正事倒是不磨蹭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很强大，也很特殊，不像是人为设下的法阵，非要说...”谢息涯皱眉描述：“有些像两界壁垒，另一面也许是别的地方。”
两界壁垒？
人、妖、魔三界之间存在壁垒，寻常办法难以打破，但所有的相接之点都早有记录，没听说过凡人世界也存在这种地方啊。
谢息涯又道：“我有猜测，也许不是我等熟知的三界，先前那黑气很陌生。”
谢大哥想了想，将目光转向了谢逢君。
“老三，你道侣现在何处？”
他记得，谢逢君的那个魔族道侣对打破两界壁垒这种事情似乎颇有心得，光是他回家，就遇见过好几次那魔族来找谢逢君的场面。
沈圆圆在哪里？
谢逢君自然是知晓的，前几日他来这里之前，就是和那狗东西在一起。
已经结为道侣，就是有一点好，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谢逢君跑到一边，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很快，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震。
接着，就见面前的悬崖上突然裂开了一道漆黑、泛着蓝紫色光芒的大口子。
有个猫儿眼少年，从那裂开的位置迈了出来。
一见谢逢君，那少年就满面笑容，很自觉朝他跑过去。
“夫人，你想我啦！”
谢逢君被他挽住胳膊，板着脸，不情不愿地转身。
“沈圆圆，这是我二姐和姐夫”
又道：“我道侣，沈圆圆。”
谢秋棠好奇地看向挽住谢逢君不放开的笑脸少年，呀，是个漂亮的魔族呢。
既然是二姐，沈圆圆就眼睛亮了，立即像见到谢逢君其他家人那般介绍自己：“二姐、姐夫好，在下魔族重镰，二位与逢君一般称呼我沈圆圆便好”
谢秋棠可从没响过有个魔族弟...媳妇，和萧祈一起，迎着那双亮闪闪的猫儿眼，愣愣点头。
听完事情缘由，沈圆圆很快就明白了现在需要他做什么，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各位放心，”他试了试后，给出了肯定答案，“此处先前应当有人经常开合，因而力量消减了不少，半日便可重新开启...”
说完，他便将自己的魔力朝虚空中的一点打去。
看着他头上出现的两只角，谢秋棠将三弟拉到一边，小声问他：“那位什么身份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有魔角，人形长相还如此俊秀，想来魔力深厚，这可不像是普通魔族啊。
谢逢君苦着脸，“人是外面捡到的，听说是在魔族当了个什么城主，还没办结契典礼所以就没声张。”
人魔大战才过去没多少年，考虑到落燕山庄在修真界的影响力和立场，他有个大魔头道侣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人尽皆知了。且...他其实还没有真正能做到对沈圆圆情深义重。
谢秋棠笑了笑，看向沈圆圆卖力干活的背影：“挺好，我们这么多人都打不动的结界，你看人家一个人就轰得晃起来了”
谢逢君：“...也就力量还能看”
而且也是托了种族的福。
真打起来，不算爹娘，沈圆圆在他们老谢家，也就勉强能挤进前五的水平吧。
大哥是暴力武僧，前两年还成功突破了化神，一棍子下去，沈圆圆小细胳膊怕是要断；
谢九和叶无讳不提，一个天生就占了神鸟的便宜，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剑修，修为还比大家高了一个境界；
别的弟弟们吗，也有几个干架很厉害的，比如神神叨叨的老七、笑得温和打人却很疼的老八...
时间便在谢逢君瞎想和沈圆圆努力打开壁垒之中过去了。
......
远在死生之地的谢朝雨和叶无讳，却是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何事的，他们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趁着地下屠宰场半魔人大迁移的机会，变成扁扁兽暂时溜了出来。
又回到了最顶端的圆形建筑里。
黎烬见“弱小”的后背出去一趟，回来就瘫软在地，累得不想动弹的模样，忍不住狠狠瞪了叶无讳好几眼。
怎地这般没用，让道侣如此辛苦！
谢朝雨瘫了一会儿，就开始向黎烬说起地下屠宰场的情况。
“那个叫知魇的祭司简直疯了一样，他为了抓住我们，竟然出动了所有半魔人守卫，要不是遇到了好心人帮忙，我们今天怕是出不来了！”
“对了，你知道吗，这里竟然会有龙！真的龙，还是及万岁的龙呢！”
黎烬温和的笑意突然顿住。
“你说...龙？”
谢朝雨吸溜着桃花甜饮子，“对啊，可强了，我跟无讳在他面前，一点胜算都没有！”
“你说的龙，可知姓甚名谁？”
谢朝雨：“知道啊，他自己告诉我们了，他叫巫横，好像有点人格分裂，喔，人格分裂大概就是和神魂没离体但分成两个了一样...”
...巫横。
黎烬的笑容彻底散去。
半个时辰后，听黎烬说完了自己是怎么从一只“高贵优雅端庄纯洁智慧的神鸟变成如今这只差一口气就要入土为安”的复杂历程。
就，很震惊。
“所以，你们这是，以为对方早就死掉了，所以上万年了，明明就在一座山里待着，却从未见过面！”
老天鹅，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咫尺天涯吗？
不愧是道侣，从这方面来看，这一龙一凤，绝配啊！
－－－－－－题外话－－－－－－
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