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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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实打实的销金窟。
谢朝雨和叶无讳假扮成半魔人，只是坐了一会儿，身上的钱袋子差不多就被清空了一半。
他们只在二楼要了个被屏风围起来的桌子，其中一面能看见下方喧闹的大堂。
为他们服务的是两个半魔人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进门。就积极地向谢朝雨和叶无讳推销百花楼的菜色。
“二位小哥有些面生，是第一回来百花楼吗？”
“奴家推拿的手艺很好，小哥要试试吗？”
说着话，人就往谢朝雨和叶无讳怀里凑。
她们穿的很清凉，都是露出胳膊和长腿的裙子，身上干干净净，没什么异味，这在半魔人中很少见。
“咚！”一声闷响，漆黑的大刀横在了叶无讳面前桌上，阻拦了姑娘上前的脚步。
都是女的，谢朝雨倒是无所谓，任由那姑娘双手搭上自己的肩膀。
叶无讳斜了一眼那碍事的手，真想找个机会砍掉。
他起身推开站在谢朝雨身后帮她捏肩的半魔人姑娘，板着脸、冷声斥责道：“就只有你们？我们兄弟想尝尝人族女人的滋味，放两个母兔子来，是看不起谁？！”
这两个半魔人姑娘身后都有灰色的短尾巴，头上还有耷拉下来的长耳朵，正是混了兔妖血脉的半魔人。
被他傲慢地责骂后，两个姑娘都红了兔眼睛，那眼里包着泪花的模样，瞧着确实有小兔子楚楚可怜、弱柳扶风的气质。
谢朝雨身后的姑娘被推开了，她也不恼，撑着脑袋盯着叶无讳。
就看着他酸溜溜的样子。
叶无讳对上她似笑非笑的双眼：“......”
他将谢朝雨腰间的钱袋子解下来，从里头随便抓了几颗小黑石头，扔个那两个半魔人姑娘。
“饿死了，说说你们这里的菜色！”
百花楼能吸引那么多半魔人的目光，让他们心心念念，就惦记着攒够了工钱来这里挥霍，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要说我族最美味的饭菜，那自然是在咱们这里，许多好东西就连祭司大人都不一定能吃得到呢！”
“您问味道最好的...那自然是肥美的肉猪啊！”
“这肉猪也不是随便吃的，咱们这里的方法是最讲究、最地道的，您瞧，楼下那一桌的吃法...”
半魔人指的方向位于谢朝雨他们的斜下方，那一桌足足做了七八个半魔人，身上都穿着整齐的衣裳，头脸手脚看起来也都很干净，是这里的“上等人”。
在他们面前的大圆桌上，架着一只巨大的牛头锅，锅里热水咕噜咕噜冒泡，汤色还算清澈，这在水源越来越昏暗肮脏的生死之地，实在很珍贵。
香料已经煮开，红辣椒和蒜头的味道飘了出来，随着锅里的热气升腾，谢朝雨他们这里的两个半魔人姑娘不由自主地吸了吸口水，露出陶醉的神情。
那一桌的半魔人将桌上摆着的配料一样一样往锅里添加，全是谢朝雨没见过的草茎、木片、还有几个皱巴巴的果子。
半魔人抬手招呼来伺候的伙计，谢朝雨听见他们在催促主菜。
“主菜是什么？”
半魔人姑娘痴迷地盯着楼下那一口大锅，头也不回地朝谢朝雨解释道：“是咱们这里最贵的菜呢！”
“以咱们的工钱，吃一次大约要攒七十年！”
“小哥您就看着吧，马上就来了，保准您也馋哭！”
谢朝雨从桌上摸了个黑乎乎的干巴果子，放到嘴边，谨慎起见，她并没有真的吃下去，只是用障眼法，迅速将那果子扔进了储物袋里，嘴里嚼着的是她自己随身携带的零食糕点。
楼下那一桌的半魔人不断催促，大声嚷嚷，敲击着碗筷，他们看起来真的很期待。
“锵锵锵——”
聒噪的锣鼓声传来，一队半魔人出现在门口，他们胸前挂着大红布花球，手里提着杂七杂八的乐器，来了以后，先对着那桌等待主菜的半魔人一通敲打，有几个甚至手舞足蹈。
谢朝雨给叶无讳传音：“吃饭之前还要先跳个大神？”
叶无讳:“...别吃了，地上的灰被他们带起来了，小心吃进嘴里。”
闹腾一番后，楼下的气氛似乎被点燃了，很多半兽人跟着站起来，手里也把自己的碗筷敲得叮铃咣当响，他们咧着嘴，呲着獠牙，激动地大声喊着“嚯、哈、嘿！”的音节。
每一桌都点着火把，最中央的位置还有一个巨大的火堆，昏暗的大堂，诡异的环境之下，配合着半魔人疯癫兴奋的动作，很像原始人聚会。
真正意义上的，群魔乱舞。
让半魔人癫狂的根由很快就出现了。
敲敲打打的半魔人分开队伍，一根绳子被牵了出来，“喔喔喔！”野兽一样的嚎叫猛然迸发出来。
谢朝雨身边的两个姑娘，眼睛更红了。
那根绳子上，牵着的，是一个人族。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身上的毛发已经被剃光了，五官端正，肌肉均匀，四肢强壮，这样的体格，在人族，毋庸置疑，他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
但在这里，他塌着肩颈，表情木然怔愣，双眼没有任何神采，嘴角还有口水滴落，走起路来，双腿机械地往前摆动，若不是绳子牵着，谢朝雨觉得他可能更习惯四肢着地。
叶无讳收回神识道：“脑子一片混沌，只有吃、睡、配种...这些想法。”
谢朝雨也收回了探查的视线，那年轻男人，身体年龄竟只有十几岁。
男人被牵着绳子拴到了半魔人的椅背上。
更高亢的嚎叫声响起。
又有人来了。
是一个衣不蔽体的人族女人，那女人的面相，大约是凡人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发披散，胸前、腰间围着串在一起的枯叶，女人一路摇摆着腰肢，朝那一桌半魔人走去。
鼓点配合着女人的动作。
桌上的牛头锅更香了。
“开吃开吃！好兄弟快别磨叽了，咱们都看饿了！”
“是呀，涮新鲜猪肉，兄弟大气！”
......
看起来最年长的半魔人站起身来，将绳子一把拽到桌边，年轻男人被绳子勒到脖子，“咚！”地一声，又重又结实地撞到了桌沿，脑门上很快就流出了鲜红的血。
半魔人激动极了，连忙拿碗接住从年轻男人脸上流下来的血。
“这可是好东西，不能糟蹋了！”
“该死，伤口太小，癞子给哥递下刀，哥再划开些，多放点血...”
有半魔人等不及了，抓起黑乎乎遍布脏污的刀子就往那年轻男人胸口划！
“排骨排骨，热汤烫一下味道最美！”
那刀子对准了年轻男人的肋骨。
一整个大堂，全是等待着他被活剐的异族，那年轻男人却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地站姿桌边，任由脖子上的绳子勒弯了腰。
楼上，谢朝雨道：“我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站起身来。
去他的伪装！
生而为人，她做不到冷眼旁观同类遭受猪狗不如的伤害。
叶无讳提起自己的大刀，轻声笑了起来。
“走吧夫人，去弄死这些畜生。”
他是剑修，修的是一往无前、问心无愧的剑，人说剑修无情，可若真的做到无心无情，那么，即便得到了漫长的寿元，又有什么意义。
“铮——”
银亮的寒芒破开亘古的黑暗，一线剑光，斩断了那禁锢的绳索。
桌面一分为二，杂乱的食材掉落满地，牛头锅覆满寒霜，而后，骤然炸开。
滚烫的热水四溅，满桌半魔人被汤水灼伤，桌椅打翻，高大的火把折断在地，顷刻间的狼藉替代了肮脏、恶毒和残忍。
有冷寂在虚空中蔓延。
烫伤倒地的半魔人甚至来不及哀嚎，就被那无处不在的绵密冰针夺走了罪恶的生命。
围观的半魔人没能发出一点声响，他们全都惊骇地瞪大了混杂着妖魔血脉的眼眸，那些血红竖瞳、幽暗黑瞳里，写满了仓惶和震惊。
他们的双脚无法挪动，双手无法握成拳头去反击，声音也被冻住，脖颈僵硬冰冷，什么也做不了。
“咔”
第一个反抗的半魔人身上的冰壳碎裂，一同碎裂的，还有它长满黄褐色兽毛的上半身。
“啊！！！！”
女人高亢惊惧的尖叫声打破了寂静。
谢朝雨皱眉，女人就在她身边嚎叫，脑瓜子都被震得嗡嗡响，她一把将手里提着的人扔到地上，警告道：“闭嘴！”
方才叶无讳出剑，她则是一手一个，将那被绳子牵着的年轻男人和跳舞的女人一起，提到了半空，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砰、砰、噗...”
那些冻着半魔人的冰壳子里，接连爆出血雾。
叶无讳将大刀模样的春风十里收进剑鞘，问谢朝雨道：“现在去哪里？”
谢朝雨想了想，现在他们二人身上的半魔人装束还在，只要混入半魔人之中，想来一时半会儿，知魇也没办法将他们找出来，时间还够他们做点什么！
谢朝雨指指瘫软在地、不住发抖的女人，“带着她，好歹是个能交流的”
“行，你决定去哪”
叶无讳麻利地干活，从地上随便扒了一件半魔人的衣裳，扔到那女人身上，“穿好”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方才那一剑便弄死了大堂里所有的半魔人，女人恐惧极了，不敢有任何动作，听话地抖着手穿上了衣裳。
总算不是光溜溜了，叶无讳提着女人的衣领，又自觉地从谢朝雨手里接过年轻男人，三两下裹严实了。
大门就在除了大堂的不远处，二人隐去身形，很快就从森严的半魔人护卫中间穿过，没有泄露一丝气息。
在他们身后，大堂二楼往上的半魔人也都被冷意刺骨的冰壳子包裹着。
楼下倒塌的火把点燃了垂下来的帷幔，冰层融化，半魔人一点就着，大火很快就燃烧起来。
良久，有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怎、怎么办？”
“...不知道，呜呜活下来了”
是那对兔子姐妹。
依靠兔妖短暂闭气的种族天赋，她们成了整座楼唯二的活口。
“赶紧、赶紧去找老板娘，这是出、出大事了...”
百花楼院落众多，烧起来的只是最前方接待散客的那一处，火光在黑暗中很显眼，很快，后面隔着墙的其他半魔人就发现了这里的情况。
“失火了！失火了！”
“天呐，里面没人出来！快去请祭司大人！”
“老板娘在哪里，伙计呢？快救人啊！”
“......”
谢朝雨和叶无讳依照记忆，来到了他们最开始进来这里的下层。
那里房间众多，有很多都堆放着杂物，在那里活动的半魔人数量也不多，最重要的是他们对那里的地形相对熟悉，能很快找到藏身之地。
这条走廊上只有一个半魔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木棍捶打着盆里的东西。
谢朝雨指向黑暗的小房子，叶无讳点头，提着两个人迅速闪身进去。
布下隔绝气息的阵法，又套了一层防护罩，谢朝雨这才取出照明用的珠子。
这间房子里放着一些打扫用的工具，谢朝雨随便找了个枯草扎的扫帚坐下，开始大量被他们带上的这个女人。
客观评价，女人长相挺漂亮，身材瘦削，但估计是因为身在百花楼，能吃一口饱饭，她倒是并没有面黄肌瘦、肚子凸出。
和那扔在地上就自己玩口水的年轻男子不同，这女人明显神志清醒，看着他们的眼神又如惊弓之鸟，瑟缩着，试图用衣裳将自己埋起来。
谢朝雨尝试与她沟通。
“会说话吗？”
女人将脑袋埋进膝盖，不敢再抬头，自然也没有回答她。
“喂，问你话，没听见？”
脖子被冰凉的大刀强硬地抬起来，那冷而粗粝的触感让女人一下子就想起瞬间毙命的半魔人们，她咬紧嘴唇，泪珠子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谢朝雨给自己剥了个灵果，又摆出一张小几，用火灵力烧了灵液给自己泡好茶，舒适地喝了几口，这才继续问话。
“你最好配合一点，你是怕死的吧？”
女人躲开了她的眼神。
“这位...”谢朝雨根据女人的样貌大致估算了一下，放缓了语气道：“这位姐姐，看起来你能听懂我的话，那就好，接下来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吗？”
－－－－－－题外话－－－－－－
么么啾，早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