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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以我从前的脾性,谢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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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皇上近侍的说法, 昨夜皇帝看书半个时辰左右,便说倦了,要就寝。

天子二十不到, 太后不欲让他沉沦美『色』, 后宫只有两名宫人, 皇帝也没多大兴趣, 年轻人贪新鲜,他倒是对即将入宫的照月公主兴致勃勃, 还曾想微服出宫提前看看那位公主闻名遐迩的美貌,只是被告到太后那里, 把他拦了下来。

皇帝就寝的时辰与往日差不多,近侍也没在意,服侍天子之后就在外间待命, 里头也未传出什么动静,直到早上, 他们去叫醒皇帝,却发现天子面容安详如得好梦,却怎么也叫不醒。

从早上到现在, 怎么也有大半天了, 太后原是想找来太医赶紧让皇帝诊断, 可费劲折腾也毫无起『色』,她才不得不找来几位宗师, 以及宋难言商量办法。

按照行程, 皇帝明日就该接见照月使团了。

即使托病不出蒙混过去,总不能连朝臣都不见,时间久了,大家肯定会起疑心的, 洛国以微弱优势的国力称强,幽国原本就虎视眈眈,若趁机联合照月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对洛国不利,转眼又会是一场席卷天下的腥风血雨。

思及此,太后心头发慌,赶忙制止四位宗师之间一触即发的冲突。

“几位真人上师,如今皇帝怪病来势汹汹,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我却六神无主,只能倚靠诸位了!”

太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几名修士走到龙榻前,察看皇帝状况,她自己则将宋难言拉到一边。

“宋相,不知此事你有何建言?”

纳妾当日在洞房里看到失散多年的老师已经够懵的了,突然又来了一桩惊天巨变,换作常人早就不知所措,但宋难言不愧是帝国丞相,来时在马车上已经将思绪理了一遍,此时闻言就压低声音道:“为今之计,先将消息控制在皇城之内,所有知情者,不得轻易出宫,以防宫外生变。”

太后点点头,他们平日再不对付,目前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宋相所言甚是,我这就让卫将军立时把皇城围起来……”

二人说话之际,几位宗师却有些火||『药』味了。

“离魂一术,非近身者不能施展,陛下身边的人,全部都要控制起来审问,一个也不能放过,唯有找到真凶,方能『逼』他交出陛下残魂!”

人有三魂七魄,离魂并非这三魂七魄悉数离体,一般离体的只有魂,魄只能依附人体而生,只有把三魂召回,人才能恢复如常。

说话之人长明认得,对方名为谢春溪,乃金阙道宫掌教,是鼎鼎大名的宗师修士。

以一宫之掌教来镇守宫廷,常人兴许还觉得莫大荣幸,但在修士看来却有些掉份了,不过金阙道宫在道门中并非顶尖宗门,自从他们第一任掌教兵解之后,金阙道宫就每况愈下,如今虽然不能算三流门派,也无法与神霄仙府那等规模的宗门相提并论了。

“近身施展摄魂之术仅仅是对修为寻常的人而言,如果是宗师高手,无需近身,只要有被摄魂者的八字和近身物件,哪怕相隔千里,也能摄魂取魄,依我看,倒也不必那么麻烦,直接调查能经常接触陛下的修士既可!”

这话一出,明显就是跟谢春溪唱反调的了。

长明循声望去,发现这人面目陌生。

正好宋难言从太后那儿回来,听见长明询问,便低声道:“他是镇灵宗宗主,越澄波。”

他一边回答长明的问题,一边心道老师连宗师都不认得,恐怕修为实在不如何,有些后悔贸然将人带进来了。

长明对镇灵宗倒有印象。

这是个小门派,几乎淹没在济济宗门里,但他与云未思在虚无彼岸回溯过去时,曾于玉汝镇与镇灵宗聂峨眉有过几面之缘。

按照时间来算,这个越澄波,应该是聂峨眉的师兄弟。

另外两人也很好认,想必就是宋难言提及的庆云禅院枯荷禅师,以及东海派长老寒夜了。

越澄波一番话矛头直指谢春溪,暗示他才是让皇帝离魂的罪魁祸首。

谢春溪勃然大怒:“越澄波,你这话是何意!”

越澄波冷笑:“我是何意,你不知道?是谁平日里总弄些『乱』七八糟的道术蛊『惑』陛下,陛下年轻气盛,不知节制,难不成你也不知分寸吗?!”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道术?陛下对道门法术有兴趣,我自然要为其展示,你也是道门的,竟说出这样的话?”谢春溪顿了顿,哂笑,“哦我倒是忘了,你们那镇灵宗,以幻术化神起家,跟街头卖艺杂耍的差不多,充其量只能算旁门左道,根本不入大雅之堂!”

寒夜打圆场道:“陛下未醒,二位还是暂时放下成见吧,我先抛砖引玉,试试能否让陛下醒转,若是不行,就得几位道友出手了。”

说罢他双手掐诀,指尖往皇帝额头上一点,将自己的灵力灌入。

这是典型的搜魂之术,不仅能查探皇帝昏『迷』前的部分记忆,还能寻找隐匿周围与此相契合的游离残魂,各门各派手法略有不同,但大体是相通的。

但片刻之后,他放下手,摇头自嘲:“敝人学艺不精,还得看几位的了。”

枯荷禅师不言不语,上前一步,手中禅杖顿地,双手合十默念经文。

伴随他低声『吟』诵,皇帝周身浮现一层淡淡金光,细看金光竟是由无数微小经文组成。

太后见状不由心生希望,紧紧盯住皇帝。

庆云禅院威名赫赫,四人之中承载了她最大希望的自然也是枯荷。

但很可惜,这层金光在一炷香后逐渐淡化,而皇帝依旧毫无起『色』。

枯荷念了一声佛号:“贫僧无能,若是院首在此,兴许有法子。”

他口中的院首,正是庆云禅院掌院孙不苦。

以孙不苦的修为,太后自然没有疑虑,只是他现在不在洛都,远水救不了近火。

越澄波与谢春溪也轮番尝试,俱都无功而返。

“这索魂之术古怪得很,我看着倒不像是寻常宗门能干得出来的,对方想必是将陛下残魂禁锢在某处了!”

听见越澄波此言,枯荷颔首表示赞同。

“方才我搜索陛下识海,发现他离魂之前残余情绪,并非惊慌恐惧,而是平和安详,甚至有点快乐。”

这也是枯荷的疑『惑』之处,一个人在魂魄被攫取之前,必然是害怕的,但皇帝非但没害怕,还很快乐,这只能说明皇帝在被摄魂之前已经陷入幻境『迷』梦,任由对方摆布。

天子不是修士,年纪轻轻,意志力薄弱,被人所趁可以理解,但皇城内外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阵法,一般修士也很难窥见更勿论穿透,对方是如何突破重重围困,如入无人之境,成功对皇帝下手的?

除非,他本来就隐藏在皇城之中。

太后强自维持的镇定差点就崩了。

“那现在如何是好?”

越澄波道:“陛下出事,论理该有人摄政,若此事传出去,陛下的皇叔惠王必定发难。据我所知,谢掌教平日与惠王交情倒是不错。”

谢春溪的脸一下拉长了:“我与惠王不过泛泛之交,越澄波,你今日不想着如何救助陛下,反倒一直针对我,你到底是何居心?难不成恶人先告状,你才是最有嫌疑的人吧!”

“这位道友,既然来了,为何一直不开口?”

二人又生争执,枯荷却望向另一边,忽然开口道。

他所指的,是长明。

一直低调沉默,站在不起眼角落的长明,被枯荷注意到了。

他的修为毕竟比另外三个人还略高一筹,竟能看出长明刻意收敛的修为灵力,而不是普通人。

宋难言心一提,比自己被点名还紧张。

长明笑了笑:“我修为低微,不值一提,有几位在此,我洗耳恭听便罢了。”

他虽是说洗耳恭听,脸上却明显不是低阶修士那种神『色』,一个人是否阅历见识广博,是无法伪装也无法刻意掩藏的。

谢春溪眯起眼。

“道友面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高人?”

长明:“无门无派,散修而已。”

谢春溪:“就算是散修,也有师承吧?”

长明:“先师山野闲人,名不见经传。”

谢春溪越发觉得此人可疑。

“便是山野闲人,总也是有师出的,你早不入宫晚不入宫,偏偏是陛下刚出事,你就在这儿,天下岂有这么巧的事情?”

“谢掌教,这位是我的启蒙恩师,我们多年未见,他正好来京城探望我,听说陛下出事,我便携老师一同入宫,看能否帮得上忙。”

宋难言出面解释,他也觉得谢春溪委实过于咄咄『逼』人了,但不仅是他,连太后面对此四人,也得客客气气,眼下皇帝出事,更不能得罪。

他暗暗将这笔账记下,准备之后再找机会清算。

“老师?我记得宋丞相的恩师是六义书院的丘秉坤吧,怎么又变成这位了?难不成丘大儒在一夜之间剃光了胡子,还改头换面了?”

谢春溪摆明了不信他的话,甚至直接伸手过来想要试探。

在宋难言看来,姓谢的明显是想转移自己跟越澄波的矛盾,才跟长明过不去。

“且慢!”

但对方出手极快,他竟来不及阻拦。

谢春溪充耳不闻,抓向长明肩膀,想要试出他的来历。

原以为十拿九稳的谢春溪在碰触对方瞬间,表情蓦地一滞。

竟是抓空了?!

他反应极快,一道灵力随即从掌心溢出,分作几股缠上对方。

长明袍袖一挥,居然悉数挡在身外。

两人交手数招,藉藉无名的散修非但没落下风,反而有些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谢春溪邪火一起,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原是没准备出剑的,但如果再不压制下此人,他在越澄波等人面前,就会彻底沦为教训不成反被教训的笑柄了。

“你果然可疑!”

谢春溪先下手为强给人扣上帽子,与此同时并指微抬,剑随心引,化作白光疾『射』而去。

白光至中途化为千万道,一剑幻千,所向披靡。

宋难言禁不住啊的一声。

他眼睛被剑光刺痛,忍不住抬手遮挡。

但心跳却剧烈加快,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早知道,就不该带老师进来了,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没想到谢春溪跟越澄波过不去,竟会祸水东引,跟长明过不去。

宋难言又急又怒,这不仅是不把长明当回事,更是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金阙道宫掌教,堂堂宗师,竟与无名散修过不去,而他这一击,起码用上七八成灵力,寻常高阶以下的修士根本无法抵挡。

千钧一发,任何人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眼看寝宫就要血溅三尺,万千剑光却忽而一收,仿佛天光瞬间垂下夜幕,万籁静寂无声,有形之物化为无形。

当啷!

谢春溪手中神兵,竟断为几截落在地上。

再看长明,束手而立,神『色』如常。

“动辄要人『性』命,金阙道宫都是如此么?今日给我徒弟一个面子,就不在这里杀人了,否则以我从前的脾『性』,谢掌教今日恐怕走不出这里。”

他淡淡一笑,眉目毫无凌厉,语锋却如利剑穿心。

谢春溪面『色』惨白,连退三步。

宋难言看着自家老师,微微张嘴,颇有些大开眼界的震惊。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意外。

方才枯荷出言试探,也只是觉得对方有些可疑,却没想到此人居然出手就将一名宗师震慑了。

那他实际修为,恐怕称得上深不可测。

“技不如人,无甚可说的,太后陛下有道友这样的能人在,必能逢凶化吉,我就不在此地献丑了!”

谢春溪惨淡道,他甚至不想去问对方师承来历了,转身欲走。

“慢着!”越澄波岂能让他说走就走,“谢春溪,你若是心里没鬼,急着跑什么!”

谢春溪沉下脸『色』:“凭你也想拦我?”

他身后响起长明的声音。

“谢掌教方才有句话没说错,害皇帝离魂的凶手,正是皇帝身边的人,也就是说,在场诸位之中,必有妖魔化身。”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若不是长明方才『露』了一手,大家几乎要以为他在说疯话了。

在场都有谁?

长明,宋难言,四位宗师,皇帝,两名近侍,另有两名高阶修士,以及,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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