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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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对叶晴这个自小定亲的未婚妻，他那时还小，没有男女之情，却也从没有伤害她的心，那时，他真的只是下意识的，他不愿吴玉秀受伤，都不及反应，就拽了旁边的叶晴挡在前面。叶晴那时受了伤，伤不重，但伤好之后，便落下时好时坏的毛病，大夫说，是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为这，他愧疚了十三年。

因为这份愧疚，萧崇武知道叶晴喜欢他，所以多年来，就算叶家多次提出退亲，他都坚持不退。他总觉得，他娶叶晴为妻，圆了她的心意，日后照顾她，将来有孩子孝敬她，便算对得起她了，却不想，不仅姜玫一语道破了真相，叶晴也知道了。

想到这里，萧崇武惨淡一笑，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叶晴原本就是一个聪慧敏感的姑娘，更何况，他才知道，在他不知时，长嫂和吴玉秀已经做了这么多。想到昨日姜玫质问的话，又听到叶晴的这番话，萧崇武深吸了口气，道：“好，我放你走。。”

叶晴清醒的时候，这是头一回这样果断的决定一件事，萧崇武说出这句话，叶晴没有卸下力气，接着道：“孩子我要带走，我不相信，你和吴玉秀会对他好。”

萧崇武说不出自己这个时候是什么感觉，当年的事，他背负了十三年，起先是愧疚当年害了叶晴，后来，是愧疚自己答应了娶叶晴为妻，注定要辜负吴玉秀，尤其吴玉秀迟迟没有出嫁，更叫他歉疚。姜玫说的不错，他口口声声喜欢叶晴，要照顾她一辈子，其实叫她受尽了委屈，而他心里善良又痴恋他，才不肯出嫁的吴玉秀，早已心机深沉，根本不需他的怜爱。

萧崇武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失败，他没有迎娶吴玉秀为妻的意思，也没有反驳叶晴的话，只点头，道：“好，你带走吧！”

叶家人本就是接走叶晴的意思，两人达成了共识，萧家也没有要留下孩子的意思，提到叶晴的嫁妆，萧家虽有些不乐意退还嫁妆，但这种事在官府是有定例的，真要扯皮起来，只有萧家丢人的，因此，没费多少力气，两人签下和离书，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叶晴才刚刚生产，但她不愿意留在萧家，刘氏也不愿再看萧家的嘴脸，亲自领着人将马车布置好，还是直接接了叶晴往回走。姜玫替叶晴抱着孩子，与叶洵坐在一起，因为昨日叶晴的话，便是叶晴看上去好好的，姜玫也有些担心，怕孩子刺激到叶晴。

因为带着产妇和孩子，叶家人没有逗留，直接离了萧家回府，叶洵和姜玫还要绕到上官家去接孩子，没有同刘氏等人一道。

昨日下午起就没有见到孩子，时间虽不长，但姜玫也惦记着孩子，到了萧家，姜玫把叶晴的孩子交给叶洵抱着，自己便伸手去接孩子。琅琅平时不认生，夜里却从未离过姜玫，姜玫从贺思妍手里接过孩子，小家伙白嫩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显然才哭过。

“昨儿夜里便哭了两回，刚才不肯吃奶，又哭了一回，大约是饿坏了，倒是吃了些。”贺思妍自己的孩子也只比琅琅大些，瞧着琅琅哭得一脸泪的小模样，也心疼得不得了。

旁人如此，姜玫这个亲娘更是，也不急着走，姜玫抱着孩子先喂过一次奶，又同贺思妍提了提叶晴的事。叶晴的孩子被贺思妍抱着，虽然提早些来到了世上，但也差不多足月了，小家伙身体康健没什么问题，也不爱哭闹，到了贺思妍怀里也乖乖地睡着，格外惹人怜爱。

因为带着叶晴的孩子，姜玫没有在娘家久留，将儿子收拾好，便带着儿子和外甥一道往回赶，怕他们耽搁太久，叶晴担心。

叶洵昨日忙了一天，半夜才回府，听说了叶晴的事，当时就要赶去萧家，好歹让叶国公拦下了。经过了半夜的冷静，叶洵确实冷静多了，一大早去萧家接人，叶洵心里恨着，到底没将萧崇武打上一顿，心里只后悔着，当初没有听兄长的话，将叶晴嫁到萧家。

姜玫知道叶洵的心思，早前劝着他，如今到了这个情形，却实在没有话可劝了，只小心翼翼地哄着怀里的孩子，道：“这孩子，该有个小名才是。”

叶洵喜欢孩子，琅琅出生时，他恨不得日日抱着，出去跟人炫耀，偏偏那时浔阳的情势不乐观，只能将孩子藏在家里。如今添了个小外甥，叶洵却生不出那样的怜爱之情，叶洵知道，他这是迁怒，可想要叶晴，他面对这个孩子就平静不下来。

“夫君，他是晴儿拼尽力气才生下来的孩子。”姜玫能感觉得叶洵的情绪，“晴儿害怕她有一天，可能会伤害孩子，甚至想过自己去死。”

叶洵身子一僵，终于垂了肩，道：“我知道，名字，还是等晴儿取吧！”

姜玫叹了口气，到底没再提。

马车粼粼的往前走，虽然姜玫他们绕到去了一趟上官家，但因为叶晴昨夜才生产，经不起颠簸，他们走得慢，倒是前后脚到了安国公府门前。

姜玫和叶洵稍慢些，走到安国公府门前，却见前头马车听着，并没有先进去。两人有些奇怪，抱了孩子下马车来，却见门前的护卫都是脸生的，见了一众人，不说开门迎接，却拿了长棍指着，一副拦人的模样。

见这般情形，叶洵冷笑一声，道：“竟还想垂死挣扎！”

早上听说晋王府被抄了的事，姜玫便猜测，昨夜必定是出了事了。今日见到叶洵，但因着叶晴事，姜玫一时也没那心去多问，如今见这般情形，不由皱眉，道：“昨日可是发生什么了？”

叶洵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道：“废太子坐不住了，联合晋王试图夺位，可惜皇上和殿下早有预料，两人都落了网，晋王府也连夜抄了。”

叶洵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些部署，他也有参与。不过击破了废太子和晋王的阴谋之后，剩下的就是天家自己的家事了，叶洵和其他臣子都不会参与，因此各自归家，在尘埃落定之前，也不会往外多说什么。

叶家二房跟废太子勾结的事叶家人都知道，也因为这个，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叶国公与这个弟弟的关系，却连寻常族亲都不如。起初时，已经过世的老国公和叶国公，都为此劝过叶绍明，可叶绍明执迷不悟，如何劝说都没有用，叶家人能如何，为了保全家人，也只得跟二房划清界限。

原本叶国公觉得，自己的兄弟自己了解，虽有些小聪明，却不是做大事的人，便是跟着废太子，也没本事牵累家人，后来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兄弟。如今瞧见眼前这一幕，叶国公更是气得吹了吹胡子，他倒是没料到，叶绍明还有这般有魄力的一天。

周围有不少人围观，公侯之家争权夺利不少见，可正经国公爷被关在家门外却是本朝的头一回见。

叶绍明有这份野心，还找了人堵了门，将兄长关在外面，但要说控制安国公府，叶绍明自然比不过掌管安国公府多年的兄长。叶国公深吸了口气，丢人已经丢了，但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让叶绍明这么一闹，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兄弟撕破脸了。

正在叶国公安排人手，准备夺回自己家门时，一名女子冲过来，见叶家人被堵在外面，忽然哈哈大笑，口中喊道：“哈哈，苍天有眼，你叶晴出自公门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像丧家犬一样，被关在外面。”

叶晴本不打算出面，一来，她昨日生产本就凶险，到现在还虚弱着，确实没什么力气；二来，不管父母兄嫂如何疼她，祖母如何怜她，她和离回娘家终究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她也不愿意出来图惹是非。只是，听到吴玉秀的声音，叶晴终究忍不住走下马车来，这一来，却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发冷，有些癫狂的吴玉秀不知从何处抄起一把匕首，用力向刘氏猛扑过来。

安国公府门前不知几时安静下来，本就脸色苍白的叶晴倒在血泊中，行凶的吴玉秀已经被叶国公扇倒在地，刘氏惊惶地喊着大夫，离得远的叶洵和姜玫也赶了上来。

叶晴本就虚弱，这一下，整个人苍白的没有血色，还抬手给刘氏擦眼泪，断断续续道：“娘，不哭，我……我想再看看孩子，还还没有好好看过他……”

姜玫已经迎上来，把怀里的孩子送到叶晴面前，道：“晴儿、晴儿，你看看他，生得多好看，你得看着他长大！”

叶晴本就虚弱，因为受伤，体力流失的更快，脸上勉强露出些笑容，道：“他、他就叫笑笑吧，我想他总开开心心的，不像我，总难过……”

大夫赶过来，一面让按住伤口，一面把脉，只是伤到了要害，哪里等得了，大夫没说出什么情形，叶晴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

叶洵一拳重重地砸在吴玉秀身上，她也不躲，只冷笑着，看着叶洵抱起叶晴，也不管挡在门前的家丁，直冲进去。叶绍明找来的家丁本就不多，被叶洵震慑根本不敢上前，一群人就这么进了国公府。

有了这夺权的事，又有叶晴的死，便是叶老夫人，也再生不起血缘亲情，叶绍明一家被送到官府查办。废太子之乱牵连甚广，萧家竟也牵连其中，全家下了狱，而叶晴与萧崇武已经和离了，人又没了，自然没人追究她。

姜玫回想起萧家人，瞧着萧家那模样，不像能做什么的样子，后来才知，萧崇武与叶晴和离，却不愿娶吴玉秀过门，吴玉秀痛恨之下告发了萧家，又跑来害了叶晴。在这节骨眼上，萧家本只是贪图钱财收了给了人方便，却被严办男子都判了流放。

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十一月中，今年雪下得大，扑簌簌的落满枝丫，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叶洵已经封了世子，安国公府却只剩下长房这一支，空落落的，朱红墙瓦也掩不住一片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