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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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书的事在七月里就决定了下来，后来又是与印书坊商谈，再往书肆推销，到十月底，第一批印出来的书才开始在书肆售卖。毕竟是自己的生意，姜玫虽有些把握，也免不了在意，当时还亲自去书肆看过，见那些书都顺利的卖了出去才放了心。后头又印了两本，卖得也不错，到腊月已经基本步入正轨，姜玫便也没都留心。
听安宁提起，姜玫便问道：“他们要卖，可有什么条件？”
“正是，他们要我们只卖一家，做独家生意，我自然是不同意的。咱们本子又不愁卖，有两家没谈成，也就没再提，其他的是说定了，也签了协议。”安宁自小父母就不在身边，凡事都自己做主，年纪虽不大，却一向有主见。
姜玫听她这么说便放心了。只听安宁接着道：“不过后来我留心了些，发现我虽没同意给他们，他们却买了我们的本子，又找人印了卖，倒成了无本生意了。”
对这个姜玫并不意外，也并不十分在意，道：“他们买了本子，再去排版印来***咱们晚了好些时候，影响不了咱们，不必在意。”
安宁初时也担心，后来留心之后，发现对方虽拿了本子去印，但等印出来比她们至少要晚个十天半月的，那时候她们的本子早就卖出去了。而有人买了本子，自然会给亲友传阅，等对方本子拿出来卖时，虽也有人买，但实在不多了，她不知对方盈亏，不过应该赚不了多少。
“玫儿，从最开始，你就说本子每回只印那么多，是不是早料到这个情形了？”第一回印出来之后，本子卖得不错，她本来说多印些的，但姜玫说不必，如今看来，姜玫早有预料。
“会买本子看的，必定是识字的，但咱们这个又无关科举做官的，读书人应当不会买，所以会买这本子的，只有咱们这样的姑娘家，你算算，这样的人能有多少？何况，大家都有小伙伴啊，肯定会互相传阅，也用不着人手一本，所以，印多了肯定卖不掉的。”这个问题她早前就和叶洵商议过了，两人都觉得这个东西，贵精不贵多。
安宁点点头，这事也就告知姜玫一声，也没有什么决策需要探讨，否则她也不会在这里，人那么多的地方提起。
“对了，你跟秦探花怎么样了？”安宁提了本子的事，姜玫却更关心安宁的终身大事。先前有姜玫的建议，安宁还真跟秦探花接触了几回，不过事情还没定下来。
“大概，快要定亲了吧！”提起秦向安，安宁难得多了几分羞意，她跟秦向安见过几回，发现秦向安倒是没什么穷酸书生的酸腐气，待她也诚恳大方，忽略掉话本里常有俊美书生风流多情的故事，她是有些中意秦向安的，“我阿爹传信回来，说年前会回京来，要我跟秦向安完婚，可眼瞧着都要过年了，也不知阿爹能不能赶回来。”
西北天寒，今年京城都因为下雪，还有许多人受灾，西北怕是更是厉害，道路也不好走。安宁倒是没那么急着成亲，只是担心父亲，父亲常年在军中，瞧着身体强健，其实身上多有暗伤，再遇上天气不好，她是担心父亲的安危。
姜玫知道安宁的担心，只是天气的事，老天爷要刮风下雪，谁也没有法子，只得安慰安宁，道：“京城到西北的路，安伯父走过多少回了，顶多是天气不好，耽误了行程，想来过两日便该到了。”
安宁虽仍然担心，但也只得拿姜玫的话安慰自己。
两人闲聊的片刻间，先前表演舞蹈的舞女已经退了下去，一群身着彩色衣裙的少女，簇拥着一袭白衣的女子走上台子。
“竟是许清涟姑娘！”姜玫有些意外，想想又在情理之中，那位许清涟姑娘是教坊司的头牌，会进宫表演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是见到许清涟，姜玫难免想到自己，她也曾身在教坊司，若非阿爹将她抱回去，她大概也同许清涟一样吧！所以，哪怕阿爹说，他当初抱她回去，是为了替姜家挡灾，她依然感激阿爹、感激姜家，至少姜家让她像正常的大家闺秀一样长大。
“她就是许清涟？”安宁没见过许清涟，七夕时，安宁虽然去了灯会，但因为吃了寒凉之物身体不舒服，天没黑就回来了，自然也没看到许清涟的表演。只是七夕之后，许清涟声名鹊起，安宁也听过许清涟的名声，如今见到许清涟本人，只觉得不如传说中那么美。
这个不单单安宁这么觉得，姜玫也觉得今天的许清涟，不如七夕那时那么美，脸依然是那张脸，但气质却不似当日那么迷人。虽然如此，姜玫也没多想，只想着，当日表演的高台离得更远些，七夕夜的花灯也更美些，衬得人也更美了。
今日许清涟跳的舞与那一日不同，毕竟今日皇帝大宴群臣，又是快过年的时候，哪能表演那些凄楚动人的故事，所以便是许清涟以那一支蝶舞出名，今日还是换了欢乐明快的喜相逢。许清涟的舞姿自然是动人的，一袭白衣没显得素淡，更添了些出尘的意味，一曲结束，坐在承明帝下方的乌羽国王子当先拍手叫好。
乌羽国是大锦西北的一个小国，国家不大，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大锦要与西域各国交往都得经过乌羽国，而乌羽国也素来与大锦交好，这叫大锦对乌羽国也十分重视。此番乌羽国趁着年节出使大锦，说是想要感受一番大锦的雍容气度，为这，皇家专门办了这次宴会，从宴会装饰到宴会上的食物，再到宴会上准备的歌舞，样样都用了心。皇后费心办这一次宴会，乌羽国王子这一番夸赞虽不合大锦的礼仪，但皇后对他的称赞还是受用的。
乌羽国王子虽不大精通大锦的语言，但揣测帝后的表情还是能够的，见帝后二人都没有不满的意思，也就少了些拘谨，上前行了个礼，道：“小王虽生在乌羽国，却钦慕大锦的礼仪文明，一直想得一位大锦姑娘相伴。今日见到这位姑娘，小王只觉得仿佛天女降临，请皇上将她赐予小王！”
承明帝看了看乌羽王子，他做了好些年的太子，又沉寂了好些年，如今登基为皇虽时日尚短，对治理国家却有不少想法。乌羽国一直与大锦交好，虽不可松懈了防备，但维持友好自然更好，他没想过与乌羽国和亲，若对方求娶他的女儿，他自然不同意，但只求一个舞女，承明帝就不好拒绝了。
一来，对方求娶本国女子，本身就是一种示好，若连这点都拒绝，恐乌羽国因此生出不满；二来，许清涟只是教坊司的舞女，身份低微，自然无关大局。承明帝只略微思索，看向许清涟，道：“许姑娘可愿结两国之好，远嫁乌羽国？”
承明帝虽是问许清涟的意思，可一个结两国之好，许清涟哪能听不出承明帝的意思，更不敢说出拒绝的话，道：“蒙皇上、王子看重，清涟愿效仿昭君之义，远嫁乌羽国。”
此言一出，座上许多文官都连声称赞，承明帝也满意点头，道：“好，我大锦有才女如此，何愁国家不兴！朕今日封许氏女清涟为义安县君，择日远嫁乌羽国。”
“谢主隆恩！”乌羽国王子和许清涟齐声谢恩，因许清涟指婚给了乌羽王子，又封了县君，皇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搬了桌椅，安顿许清涟在堂中坐下。
一点小风波之后，宴席继续，又有乌羽国的舞姬表演，一场宫宴在和和乐乐的气氛中结束。
宴席之后，众宾客先后离开，姜玫先前被姜翡拉着，其他亲友都没机会见，宴席之后又一一问了好，这才被上官谨接走。
将近年关，朝廷各衙门还在办公，但城里的百姓已经开始准备过年，从宫里出来，沿路上许多人家门前已经挂了大红的灯笼。上官谨骑马走在外面，见姜玫掀起帘子往外看，便留意到了街头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想来女孩子总喜欢这些装饰，上官谨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准备过年，不由道：“玫儿喜欢？明日我叫管家也买些来挂上！”
姜玫喜欢热闹，见上官谨这话说得诚心，也不同他客气，道：“好啊！还要剪些窗花，贴在窗上才好看！”
上官谨自然没有意见，姜玫提到，便都答应下来，又道：“明日哥哥休沐，陪你上街走走，如何？”
前段时间连着下雪，后来又出了许多事，姜玫也许久没出门了，只是想到上官谨领着禁军的职，难得有个休息日，不想麻烦他，道：“哥哥难得休沐，不如在家中好好歇歇，我过两日自己出来转转也无妨。”
上官谨闻言，心道妹妹心细，又不免在想，妹妹是不是嫌他古板无趣，不想同他出门？上官谨年少时就想有个妹妹，奈何妹妹还没出生，家里就遭了难，这么多年不敢再多想妹妹的事。如今终于有了妹妹，总想对妹妹好，可从没当过哥哥的他，一时又不知怎么对妹妹好，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姜玫：“哥哥陪你逛街自然不辛苦，玫儿是不是嫌哥哥古板无趣，不想带哥哥？”
“……”不仅上官谨这个哥哥不知道怎么跟妹妹相处，便是姜玫也实在不知怎么跟哥哥相处。以前在姜家时，虽然有两个堂兄，但毕竟隔了一层，两个堂兄明显更照顾姜翠一些，等年纪大些，堂兄们读书，她们也要上家学，接触就更少了些。如今却不同，不说上官谨是她嫡亲的兄长，就上官谨小心翼翼想对她好的模样，她也不忍将上官谨推开。
听着上官谨的话，隐约还听出了些委屈的意味，姜玫不忍拒绝了，道：“只要哥哥不嫌我烦，我自然喜欢哥哥陪我的！”
“那可说好了！”上官谨连忙点头，生怕姜玫反悔。
次日一早，姜玫见过了林江，便与上官谨一道出门。
姜玫把林江给的钱袋子递给春雪捧着，手里只掂了掂，便知林江那钱袋子给的实诚。上官谨带姜玫逛街，姜玫也没管行程，等马车停下来，姜玫掀帘子一看，正是京城颇有名气的宝华楼。
宝华楼是做衣裳的，店里有成衣卖，也可以定做，若是熟客，也可以叫宝华楼的裁缝上门去量身、挑选款式和布料。上官家没有女主子，男子的衣裳没女子那么讲究，所以上官家与宝华楼是没什么往来的，只如今有了姜玫，林江父子自不愿让她比别家姑娘少了什么。
姜玫离开姜家之前，已经做了过年的衣裳，虽姜玫离开了姜家，姜老夫人却嘱咐了，衣裳等物都给姜玫带上。姜玫见上官谨往里走，忙拉住他，道：“哥哥，我有衣裳穿的！”
上官谨却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道：“女儿家自当多些衣裳，哥哥知道姜家没亏待了你，可这也是哥哥的心意，再说了，哥哥可是存了十几年的钱，给你买东西的啊！”
上官谨说到这个，姜玫便不好拒绝了。她听府里人提起，因为当初她母亲出事时已经怀了她，所以哪怕父兄一直以为她不在了，还是将她的一份存起来，给她供长生牌，甚至打算将来以她的名义做些善事。父兄对她的一片心意，她不忍拒绝，所以父兄将这份心意做了礼物送她，她都会好好收着。
宝华楼的衣裳姜玫倒是有几件，不过宝华楼在京城名气大，衣裳价钱也不便宜，姜家寻常是在另一家成衣铺子做的衣裳，府上虽有针线房，但通常只做些平常穿的衣裳，出门、赴宴用的衣裳还是要请专门的裁缝去做。
兄妹俩走进宝华楼，立刻就有伙计迎上来，道：“客官里面请，不知两位想买成衣还是定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