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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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母亲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缘故，叫她至今没有嫡子，同你有什么关系？”姜玫见不得姜翡这般丧气的模样。她与姜翡有些不同，姜翡嘴巴要强，平日里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最介意的便是母亲的漠视和不喜。而她呢？姜玫觉得，她的感情要淡漠得多，对她来说，那个从小就不疼她，甚至厌弃她的母亲，比不过父亲、比不过祖母，也比不得姜翡。
姜励看着姐妹俩的表情，想说什么，到底没开口。他能说什么呢？说当年已经怀第二胎的关氏，本应当顺当，是因为关氏胡思乱想、患得患失，才导致孩子早产，最终没活下来？关氏再不好，如今也是玫儿的母亲，他不能将关氏粉饰成一个伟大的母亲，总不能是个贪婪又胆小的妇人。
事情既已说清，姜翡也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姜励没有再多说，他还需解决姜碧同姜翠惹来的许多麻烦，留两个女儿独处，又敲打了一番杏园的下人，便离开了杏园。
姜励说很快，这一天果然很快到了。自那一日之后不过三日，承明帝下旨昭告天下，紧接着，宫中的马车便到了姜府门前，迎接姜翡回宫。
当初赵皇后被囚禁到庵堂时，才刚刚确诊有孕，夫妻俩尚来不及为孩子取名，孩子出生之后匆匆送走，更来不及思考更多，因此帝后二人对这个女儿，一直都按着排行叫四儿。如今姜翡已经长到十三岁，只在翡字之前加了字辈，如今姜翡改名李静翡，封号淳乐公主。
承明帝现下有二子三女，除了太子李恒，只有姜翡得了封号，太子更是亲至姜家接嫡亲妹妹回宫，如此种种，都能看得出承明帝对姜翡的重视。姜家人此时才知道真相，姜行和胡氏便为此把姜励埋怨了一回，姜老夫人是恍然，想到次媳对待姜翡姐妹的态度，忍不住叹息，关氏小心眼又爱胡思乱想，指不定曾经是如何揣测姜翡的身世的，难怪素来对姐妹俩毫无爱护之意。
此时杏园当中，姜家姐妹都到了，姜翠同姜碧脸色都有些讪讪地，想缓和姐妹关系，但前不久才闹翻了的，她们脸皮也不厚，说不出亲厚的话。姜翡也没理她们，只抓着姜玫不撒手，眼泪汪汪道：“玫儿，我先前还怕你进宫迷了眼不肯回来，如今却是我一去难再回来，你说我怎么这么乌鸦嘴啊！”
等在门外的太子殿下，自幼习武耳聪目明，不过一墙之隔，不用费力就把妹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对于妹子将皇宫视作牢笼，李恒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轻咳了声，向里道：“阿翡，该走了，父皇和母后还等你回去呢！”
本就舍不得的姜翡顿时泪如雨下，“玫儿，我要走了，往后我不在，不能替你出头，你要自己厉害起来，知道吗？不能被人欺负。还有，你的远游传写好了，一定让人给我捎过去……”
前头还一派离情别绪，到了最后还惦记着这无关紧要的事，姜玫把手抽出来，道：“你快走吧，出去还要跟爹还有祖母告别呢！”
姜翡被姜玫往外推，顿时又委屈了，“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耐烦我，可谁叫我是姐姐，我不生你气，你不爱出门，以后想吃点心就叫春阳去买，哪家好吃她都晓得……”
外头的李恒听不下去了，便是入了宫门不好随时往外跑，也不是只进不出的，终究忍不住道：“好了，阿翡，日后想阿玫妹妹了，差人接她入宫就是了，不至生离死别……”
一番闹闹腾腾的告别，太子殿下午后出的门，接了姜翡回宫已经是晚膳时候。
这边姜翡一走，杏园顿时空荡荡的，姐妹俩自小住在一处，吃住念书都在一起，况且姜翡活泼，连着服侍姜翡的春阳和春雨也活泼些，如今姜翡离开，虽把春阳留了下来，整个院子也冷清下来。姜翡住的屋子，姜玫不让人动，吩咐小丫鬟每日打扫，将来姜翡说不定还有机会回来住，安排好了，没什么事做也懒得动弹，姜玫就蹲在水缸旁边，捏了鱼食喂水缸里的鱼。
姜励走到门前，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天气渐暖，姜玫已经换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了一件柳绿色的短袄，配着鹅黄色的裙子，蹲在地上裙子铺开，头上绑着同色的发带，仿佛一朵初开的花儿。这个时候，姜励才惊觉，女儿确实长大了，便是老父亲再不舍，也该说亲了。
“玫儿——”
“阿爹——”听见父亲的声音，姜玫丢下手里的鱼食迎上去，双手抱住姜励的胳膊，顿时就忍不住抽泣起来，少女还带着些稚嫩的声音道：“阿爹，我舍不得阿姐。”
姜励轻拍女儿的肩膀，哪里长大了，分明还是那个会对他哭鼻子的女儿，口中也安慰姜玫，道：“阿翡是回到她父母身边，是好事。”
“我知道，可是，还是舍不得她。”姜玫从来不是任性刁蛮的女孩，所以今日送别时，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着要姜翡留下来，可等姜翡走了，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姜玫才忍不住哭。从小旁人就告诉她们，她们是双生姐妹，生来就比别人更亲近，她从来也是这么想的，从未想过，姐姐是抱来的，有一天会回到她父母身边。
姜励见姜玫哭，顿时心酸酸涩涩的疼，脑中冒出个不大地道的念头，哄着姜玫，道：“阿翡如今进了宫，不容易见，可女孩子总要出嫁的，玫儿等等，等翡儿出嫁了，便能常常相见了。”
“……”这话听起来哪里怪怪的，可细细一想，似乎又有些道理，姜翡是公主，住在深宫中，哪怕帝后没有刻意隐瞒姜翡这段过往，日后想要相见也不易。但等姜翡出嫁却不同，姜翡如今是唯一的嫡公主，从帝后对她的重视来看，不大可能将她远嫁，到时候，姜玫他们若想见姜翡，反倒比帝后还更容易些。
姜励见女儿表情，也露出些笑容，道：“所以，玫儿，暂时的分别不算什么，只要都好好地，总能相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