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三月初六(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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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一听,懵了。房妈妈看向胡氏,一脸莫名。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事惩治惩治林一诺,压一压云柳阁那边的气焰,可谁曾想林一诺不但没有反驳,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不曾给过芙蓉。偷盗一事,在林府这等官宦人家一向可大可小。大则要人性命,小则发卖出府。
胡氏没有立即回答,愣了片刻。倒是林老夫人眯起双眸,悠悠开口道,“我且问你一句,偷盗夜明珠是不是你的主意?还是受人指使?”
芙蓉立刻明白过来,看着林一诺才要开口,就听得林一诺同春雨道:“昨日我想到了一首长诗,想请乐师给我谱首曲子,你寻个时间去一趟乐坊。”
春雨点点头,却也是笑了笑,“姑娘还是想学琴?依奴婢看,明日请乐师编了曲子,还得再排个舞,下次姑娘参加什么宴会也好展示展示。”
林一诺皱了皱眉头,却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点了头,“行吧!上次已是写过字了,再写难免让人看轻了去......”林家几人见林一诺视若无睹地同婢女聊天,心里更不是滋味。胡氏才要发火,林一诺再度开口,视线却是落在芙蓉身上,“芙蓉,是林老夫人问你话,你看着我做什么?”
芙蓉低下头,思虑片刻,“这夜明珠不是奴婢偷盗的,奴婢只是按姑娘吩咐,每日往各院送糕点而已。奴婢往日里连玉春堂的院门都未曾进去过,哪里会知道夫人房中会有这么贵重的物品?就算知晓,夜明珠这等贵重品也是收得好好的,奴婢从未进过院子又怎会知晓藏处?”
林老夫人冷哼一声,“你未曾进过院子,不代表别人没有进过。旁人告诉你的,也未可知。”
林一诺盯着林老夫人,“听老夫人这话,这是不挂上我云柳阁不罢休的意思了?”
“东西是在你院里婢子身上找出来的,你说与你院子无关?一个三等丫鬟,若不是受人指使,哪里来的胆量在主母院里偷盗?”胡氏怒道,说罢便丢了个眼神与房妈妈。
这房妈妈接了胡氏的意思,抬手又给了芙蓉几个嘴巴子,口里念叨着:“你个小蹄子,还不赶紧说是遭受谁人指使。说了,也就没有这些个苦头吃。说不说,你说不说?”
耳光声声起,可林一诺始终是冷眼相待。待到芙蓉两颊红肿,嘴角涌血,仍旧只是一句:“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做。”
林建之深皱眉头,瞧着林一诺气定神闲的模样,又思起林府正门前的事,气不打一处来,“拖下去,先杖打二十。她若还不松口,那就视作她为主犯,直接打死。”芙蓉一听,眸光里只剩了惊恐。
林安领命,带人将芙蓉带出养乐堂,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听得堂外有吃痛叫喊声传来。林一诺面色不改,添了杯新茶后方回过头同春雨附耳说了些话。春雨福了身,退出养乐堂。林建之瞧着,本以为春雨是去阻挠刑罚的,可等了半晌,只闻吃痛声越发小了。
待春雨回来时,芙蓉已晕死过去。血腥味弥漫,即便在养乐堂内都能闻见腥味。林清霜掩了掩鼻,盯着林一诺的眸子里只剩了戏谑。林建之仅瞥了一眼前来回话的林安,便问:“她可曾有开口?”
林安弯腰抱拳,回话:“不曾。这丫头嘴还挺硬,倒是个有骨气的。”
林建之眉头皱得更深,一摆手:“那便打死罢了。”胡氏听得,连忙站了起来。五官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恼怒。
林安接了林建之的话,才要转身。林一诺悠悠开口道:“林府若想就此惹上人命官司,尽管打。春雨,给大理寺的状纸可写好了?”说罢,侧头看了一眼匆匆而回的春雨。
春雨双手递上宣纸,回话:“奴婢照姑娘吩咐写了两份,已将其中一份交予秋叶。她腿上功夫好,一般的暗卫难以追上她。奴婢还擅自抄写了一份芙蓉的籍契、身契,已与状纸一起递往大理寺了。”
林建之、林老夫人听得一愣,只有胡氏冷哼道:“一个家奴性命而已,这天下的权贵世家哪一户没有染过?就算大理寺会为个家奴过府,审理的也该是这贱人偷盗一事。”
林一诺放下茶盅,轻柔指尖,“偷盗一事,怎么就能证明是她所为?物证是你院里人搜的,谁能保证不是你手下人栽赃陷害?再说人证,哪一个不是自玉春堂?”
胡氏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是一声冷笑,“任你巧舌如簧,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人搬救兵来罢了。可你却没想过,这大理寺才带走泛州人,此刻首要之事便是审问记录,哪来闲工夫过问一个家奴性命?即便是大理寺看在荣亲王爷的面子上派了人来又如何?二十板子已要了她半条命,待大理寺衙役来时,这贱人早已气绝。你,保不下她。”
“保她?我若想保她,就凭你们也能打她二十棍?”林一诺轻蔑一哼,“我不过是提醒你们,林府若不想摊上人命官司,此刻还可以收手。偷盗一事,该报官报官,该搜证搜证,莫要冤枉无辜人,也莫放过恶人。林大人,可不要为了一时冲动便害了未来官路。”林一诺抬了抬下巴,春雨将宣纸双手奉到林建之面前。
林建之的眉头自正门出现叫屈声后便再未舒展过,好不容易逮着云柳阁里丫鬟犯事,想着教训一二,出口气顺一顺,可林一诺又欲将此事闹至大理寺......这口气不顺,面对这春雨递上的宣纸便不想翻动。春雨耐心耐力又极好,屈膝行礼,双手奉过头顶愣是纹丝不动,大有一副‘你不接,我不起’的势态。
僵持了一盏茶时间,林安额间是冷汗直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往日打死的婢子不在少数,可那些都是买了身契的死奴。死奴的生死自签下身契后,皆由主人家处置,自然不会有人为了一个死奴闹上衙门。林安看着林一诺毫无波澜的眸子,心下升起不祥预感。
林建之终究是翻开了春雨递上的身契,一眼便令其眉头皱的更紧了。这身契上挥挥扬扬写了几行字,一半是关于芙蓉出身的,但其中有一句:‘十年为奴,生死不归,婚嫁自主。’
“你竟同她签活契?”林建之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一诺,“你就不担心她叛主?”
林一诺听得一笑,“人家一个出身干净的好人家姑娘,也是要养活家里才出来为奴做婢挣分工钱,而我又不是要招贴身丫鬟,做什么非得签个死奴回来?林大人如今也瞧了身契,若还要打死,要处置她,请随意。她若死了,我便替她报官伸冤,请常大人来好好审一审这场‘偷盗’。”
林建之一时无话,胡氏恼怒正要开口,又见林一诺坦然自若地道:“想来林大人贵人多忘事,五年前也曾发生过此类事,当时可是玉春堂的人弄错了。若今日闹了一条人命,常大人又查出此事与五年前相同,那林府可真是……”
“五年前?何事?”林建之瞪了一眼胡氏,胡氏连连摇头摆手。
林一诺嗤笑道:“五年前,你的好女儿丢了块玉坠,我那时不过是从鸣凤院门前走过,玉春堂的人便将这污名栽在我头上。我辩解过,可夫人、老夫人并不曾听进。夫人借着此事,抽了我十鞭,罚我跪在祠堂,不给吃喝,不给伤药……好在和安堂的人拾着了,否则我早身死祠堂了。林大人,可想重蹈覆辙?”
林老夫人皱眉无言,胡氏是想反驳却被林建之一眼瞪回。林一诺瞧着三人脸上的神情,又是一声嗤笑,“正好我也想知道,连我这个嫡女都进不去的院子,一个刚来的三等丫鬟是如何进出,又是如何偷取重物的……”
林建之深吸一口气,将身契交还给春雨,大袖一摆,“夜明珠既已寻回,那二十板子就当给她一个教训,此事就此揭过,谁都不要再提。人,交还与你,若再有下次,莫要怪府里手下不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