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三月初六(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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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容琛听完,冷眼凝视陈国公爷,缓缓道:“呈上来。”
三尺白绢,万人姓名。血渍透过白绢,晕染了不知多少人的姓名。而那自小便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他们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只粗粗略看,这份白绢上的姓名已超过千人,绝无造假可能。林一诺眉头略皱了皱,视线从白绢上移开。
自古以来,民告官最是艰难。击鼓者,先打三十;越一级,加五十;告御状者,仗责二百再呈状纸与大理寺、刑部连同御史台进行三司会审。三十棍尚且能让一个青年壮汉三日无法下地,五十棍更是能轻易要了一名年轻女子性命,更别提二百军棍了。
万俟容琛扫了一眼三尺长绢,便是一言:“传本王口令,泛州贪墨一案由大理寺、刑部与御史台三司协同会审。彦森,你去调银卫甲三千人,带本王的令牌去泛州找守将林越,先围了他们府邸。待三司查明真相,立即捉拿。卫国公府牵连其中,全府上下在案子未审清楚之前不得随意进出府邸。”
陈国公爷怒目一瞪,“王爷未查就软禁国公府上下众人,既于理不合,也无法可循,就不怕落人口舌?”
“落人口舌?”万俟容琛冷笑一声,“国公爷都不怕落人口舌,本王又怎会怕?”说罢,微抬左手。
彦森带人上前,“国公爷,请吧!”
陈国公面红耳赤,双眸如火,可又不敢真的瞪着万俟容琛。僵持片刻,最后还只得抬手一拜,带着卫国公府几人随彦森离去。大理寺卿常昌也随即带着泛州百姓离开,万俟容琛审视一遍在场众人,嘴角冷冷一扬便转身走回南玄儿身边。
南玄儿一副较弱的模样,虽没有林清霜这种倾城之貌,却也吸引了在场大半男子视线。眼见万俟容琛转身,立刻飞奔上前,一把抓住万俟容琛衣袖,楚楚可怜道:“琛哥哥,玄儿...玄儿真的好怕......”
万俟容琛轻拍了拍南玄儿手背,柔声安慰,“我送你回府,再去宣御医过府给你瞧瞧。一切有我,没事的。”说罢,亲送南玄儿上马车,见人安置好了,才翻身上马离去。
在场宾客见荣亲王已走远,便也纷纷让随从传信内府家眷,乘车离去。不过一刻钟时间,门庭若市的林府大门口便门可罗雀了。北堂易见状,有心留下却也不好留,只能回过头,问道:“明日可还去踏青?”
林一诺目送万俟容琛的背影,还沉浸在两人不畏口舌相牵的手上。听得北堂易这么一问,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去,为何不去?”
北堂易将林一诺眼里的情绪尽收眼底,越发肯定原先所想,“那明日我来接你。”林一诺点了点头,便送北堂易上了马车。
西夏马车才远离视线,林建之不顾身上散发出的恶臭,怒视林一诺,“这件事是不是你安排的?你有没有插手?”
林一诺压下所有情绪,冷冷地看了一眼林建之,“林大人确定要在门口谈?”林建之愣了一愣,甩袖入门,顺带着让林安关了中门。
养乐堂,林老夫人本就焦躁气烦,见林建之满身污秽,胡氏与林清霜满面愁容,最后的林一诺却风轻云淡,心气更是不顺的很。往日心气不顺时,打骂两句林诺儿,出一出心口这顾气便是,可如今......林老夫人瞧了一眼一直守在养乐堂外的冬雪,对这个丫头可是心有余悸。一脚能将胡氏踹飞不说,更是令胡氏三天下不床。
思及此,林老夫人强压下想打骂林诺儿的冲动,硬生生地将视线从林一诺身上收回,转向林建之,“有话待会儿再说,你且回去洗洗身子,换身衣裳。”林建之一入养乐堂,林老夫人便知他这是有话要问。
“母亲!”林建之并不想拖延,一心要将今日弄个明白。林建之能在二十一时连中三元,可见他并非蠢笨之人,自然看得出今日林府门口这一出是有人设局。然而这一局,于林府来说并无大碍。
林老夫人眉头深皱,怒喝一声:“你身为尚书府家主,着这身成何体统!还不速去换身干净的,有什么事待你回来再说。”这话一出,林建之便明了,抱拳作揖,快步离开。
林一诺对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仿若未闻,径自寻了个该是自己的位置坐下。胡氏见林建之离去,又瞧了瞧面无表情的林一诺,搂着林清霜便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都是杀千刀的害了你一生......以后要怎么见人......这如花的年纪......”
胡氏本就被扶至林老夫人左手下第一位,这一哭更引林老夫人心烦。胡氏本是出身小商小户之家,通身都带着小家子气,遇事习惯啼哭大嚎,像极了乡野泼妇。要不是林建之喜欢眷顾,又为林家生出个倾城之貌的林清霜,林老夫人哪里会同意抬她为妻。
林清霜虽说心下烦闷,本想着国公府虽没有实权,可顶着从一品国公名头,大小也是个国公夫人。加之前些日子惊了不少勋贵人家的纳征礼,心里多少也接受了一些陈云泽。这才几日,风光瞬间变成笑柄。国公府贪墨一事一旦坐实,虽不会牵连自己,但再想嫁入勋贵便是有些妄想了。胡氏这一哭,林清霜也红了鼻头,低头垂泣。
林一诺瞧着胡氏与林清霜这一出母亲情深的模样,没有丝毫羡慕,反而心生恶心。为压下反胃,便让春雨给自己斟了杯热茶,悠然品起茶来。胡氏哭了一炷香左右,见无人理会,终是放开了林清霜。赶巧胡氏才止了眼泪,换了一身行头的林建之跨门而入。
林家对林诺儿没有仁义,没有感情,可到底是读书人,该有的规矩一个不少。林建之入门便拜过林老夫人,得了林老夫人允诺后方转身,冷面直视林一诺,“我在问你一次,今日之事可与你有关?”
林一诺也不着急回答,慢慢悠悠喝完这杯茶才抬了眼,“林大人与老夫人心中不是早有数了吗?何苦还要再来问我?”
林建之深皱眉头,“果真与你有关!林府养你长大,供你吃喝,你心中到底是有什么怨,有什么恨,非得至府里与死地不可?你...你......戒空大师说的对,你就是林府的业障,是来问我讨账来的。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你,若不留下你,府里也不至于有今日。”林建之这话一出,胡氏再度嚎了起来。
林一诺听完这番话,直接将茶盅摔在林建之脚边,冷哼一声,“养我长大,供我吃喝?林大人可是指那些狗都不闻的馊饭烂菜?还是你们狐裘锦衣,我要却裹着三四层短衫夏衣过冬?林府这养育恩情,还真是大。大到为了一纸婚约,勾结陈云泽,买通贼人要我清白性命;一次不够,兰若寺便再来一次,只是可惜你们失手了。”
林建之面色一白,一时竟也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词。林一诺起身环视几人,嘴角扬起冷笑,“林府欠林诺儿,我这儿可一一记着。只要有机会,我会一一讨回。林大人,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你是为了报复,故而设计了霜儿与小公爷,是不是?”林老夫人同样面色发白,手也轻微颤抖,可却还能压下恼怒,“玥儿与一凡,颜儿与清远王,都是你?”
林一诺冷眼扫过林老夫人又苍老一分的面容,冷笑而不语。恰巧,玉春堂管事房妈妈匆匆入堂,撇了一眼林一诺,拜见了林老夫人与林建之后,便在胡氏耳旁耳语几句。胡氏听完,怒拍小几,指着林一诺道:“你设计坑害姐妹已是不容,今日竟然让人去我那里偷盗!你不仅无心,还无耻无德!”
“说起无耻无德,哪里比得上你们夫妇二人。”林一诺抬了抬眼,一一林建之、胡氏与林老夫人脸上扫过,“夺我母亲嫁妆,占我哥哥文章,借我外祖之力爬上来,一得势就踩踏我母亲......比起无心无耻,我哪里能比得过诸位。”
胡氏怒目而视,“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这事是不是你院里人做的,压上来就知一二。”说罢,房妈妈便去外头领了人进堂内。芙蓉双颊红肿,已被私刑处置过一番。
林一诺走到芙蓉面前,审视一番,却只是冷笑一声,吐槽一句:“废物。”说罢,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林建之气得双颊通红,可到底是文人,只能一句一个,‘孽障,孽障啊!’林一诺全然当听不见,接了春雨递上的新茶,继续品。
“三小姐,这人可是你院里新来的。今日借着府里二位姑娘婚事,竟在给云春堂送糕点的时分偷盗夫人夜明珠。这事,你可不能不认。”房妈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珍珠。因着是晴天白日的,也看不出是不是夜明珠。
林一诺扫了一眼房妈妈手中之物,“人是我院里的,你们想怎么处置都随你们。”这话一出,不仅房妈妈无话,就连胡氏也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