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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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风苑往鸣凤院走，需穿过庭院水榭。林一诺走的不急不慢，似在赏景一般。卢一凡知晓接下来要去的是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林清霜院子，心早已飞了过去。奈何林一诺步伐散漫，卢一凡也只好缓步陪同。

过了水榭，穿过月亮门，鸣凤院主屋湛蓝的琉璃瓦奕奕可见。其院墙高耸，檀木匾额，朱红色六十六钉紫檀门……这还没进院便已感受到鸣凤院的华贵与奢华。

“姑娘，鸣凤院早已说过不收咱们云柳阁的东西，咱们要不还是……”春雨拉了拉林一诺的衣袖，声音却并不低。

林一诺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反而亲自上前扣了门手，“二姐姐，诺儿新得了景泰楼新出的糕点，送来与二姐姐尝尝。”

院门并未开，丫鬟隔门回道:“三姑娘请回，二小姐歇下了，用不了糕点。”一言挡回，再无二句。林一诺也不觉得尴尬，转身朝卢一凡耸了耸肩，抬脚就走。春雨与春杏连忙跟上，卢一凡则是深深地看了眼鸣凤院，这才小跑追上林一诺。

从鸣凤院出来，林一诺直奔玉春堂。接待的人是陈妈妈，接下双份糕点，陪笑了一会儿，目光在林一诺与卢一凡身上流转一会儿，才笑着送走一行人。林一诺一离了玉春堂，陈妈妈立刻将两人同行之事告知胡氏。胡氏听完，嘴角含笑:“老夫人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玉春堂后，林一诺又送了和安堂。赵妈妈引了两人入内，与林老夫人说了番话。老夫人见林一诺神情倦倦，又嘱咐了几句，才放两人离开。二人一踏出和安堂，老夫人便唤来三等丫鬟珊瑚问话:“今日三姑娘除了和安堂，还去了哪儿?”

珊瑚福身，十分恭顺:“三姑娘先去了清风苑，鸣凤院，再是玉春堂。”

“倒是按前后顺序走过来的。”林老夫人点了点头，“他们可进院子了？”

珊瑚摇头，“清风苑接了糕点就关了院门，鸣凤院没有开门也没接糕点。”

林老夫人听完，长舒一口气。赵妈妈上前，给了片银叶子。林老夫人端起茶，“做的不错，这是赏你的。你继续去云柳阁外面守着，有什么情况再来与我说。如今日一般的表现，还有赏给你。”珊瑚接了银叶子，高兴地退下。

且说林一诺与卢一凡从和安堂出来后，一路无话。水榭前，两人分道而行。林一诺目送卢一凡，直至卢一凡从视线里消失，林一诺才收回视线。回到云柳阁，林一诺并未上二楼，让春雨泡了花茶，摆了糕点，从书架上取了本《两江风土人情志》，坐在楼梯上读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春杏领着卢夫人进了屋。卢夫人进屋，第一时间换看一圈，眸子不由地一凝。此刻，林一诺毫无形象地靠坐在楼梯口，春雨照看煮着的花茶，其余人等进出有序，无一人发出声响。

春杏禀了一声，林一诺这才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见眼前来人，先是一愣，而后是惊讶，连忙起身，“卢家婶婶怎的这时过来了？”林一诺才起身，夏荷赶紧上前接了书，冬雪掸尘，动作流畅，无一丝多余动作。

卢夫人讪讪一笑，“听一凡说今儿个在园子里遇着你，身子又大好，这不就想来瞧瞧。前些日子你一直病着，我作为外客也不好打扰，如今听说你身子好些，才敢过来瞧瞧。”卢夫人身子一扭，扶着身旁的丫头，寻了靠门的位置坐下，“你这云柳阁修的不错，只可惜摆件与家具...陈旧了些。”

林一诺接过春雨递上的花茶，将糕点推到卢夫人面前，“婶婶尝尝。”

卢夫人见林一诺不接话，注意力转向糕点上。青釉瓷盘上摆着六种不同颜色的海棠花，其香味也与海棠一般。卢夫人惊异一愣，“这不是景泰楼今日新出的‘七色海棠’吗？景泰楼掌柜说七色海棠是新品，要先供宫里、王府饮食，七日后才会对外出售。没想到你这儿就有，早知道我就不费那劳神子劲儿去外头排队了。”

林一诺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味道着实不错，“我说怎么今日送来的比平日要晚，这包糕点又是特意让我留下自己吃，原来是这等原因。婶婶即喜欢就多用些，不用拘束。”

“老夫人说的还真不错，荣亲王府对你果然是不同的。”卢夫人吃了块糕点，“外面都闹得人心惶惶了，王爷还能想着给你送吃食，是用上心了。只是婶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婶婶有话可直说。”

卢夫人放下茶杯，收敛笑意，“有句老话：‘宁做穷人妻，不做高门妾。’三姑娘身在内府，想要高嫁也是正常的。若是寻常高嫁为妻也就罢了，只是这荣亲王府怕是不成。”

林一诺擦了嘴，净了手，“婶婶怕是误会了......”

“误会？”卢夫人突然一笑，笑意有些渗人，“你可知道近日京城发生的大事？工部尚书李家被荣亲王府查出私通西夏诛九族，堇妃盗窃纪家军布防图已被绞首。前日萧将军亲自带人抄了李府，今日又带人围了户部侍郎的府邸，如此繁忙还惦记你这边。换了谁，都会心动。”

林一诺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地笑出声。这一笑，卢夫人心下更是坐定下午卢一凡所见到的，乃林一诺故意为之。林一诺笑了一会儿，见卢夫人面色不佳，这才收住，“我就说婶婶误会了。婶婶来京时间不长，想来还不知我是有婚约在身的。王爷对我虽说不错，送了丫头又送衣裳的，其实也只是看在我帮了他的份儿上多照顾一分。”

“你竟有婚约了？”卢夫人一惊，随即又环视一圈，“这些丫头也是王府的？”

林一诺点了点头，嘴角扬起苦笑，“婶婶既然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长辈，我也就不瞒婶婶了。”林一诺摒退众人，亲自斟茶，“听哥哥说母亲刚生下我身子不大好，便用外祖家曾经施恩于卫国公府的交情换了一纸婚书。只可惜母亲离世，哥哥也在七年前走了，那纸婚书就落在老夫人手里。”

卢夫人端茶的动作顿了顿，林一诺再言：“我虽知道有这纸婚书，可却到上月秋猎才得知未婚夫是卫国公的小公爷。小公爷约我外出，我等了许久未见到他本人，正好遇见王爷遇刺。王爷念及这份恩情，给了我丫鬟，给了体面。我也就有了云柳阁，有了婶婶如今看到的一切。”

“你是说你如今的一切，都是荣亲王府施压才得来的？”卢夫人眉头微皱，脸色又沉了下来。

“不错。”林一诺一脸悲戚，“秋猎之前，户部尚书府里没有三小姐，嫡女只有林清霜、林清玥与林清颜；秋猎之后，林府才招人修云柳阁，打造家具。我如今的一切，都是荣亲王府对父亲施压所得。婶婶入府那日，我是坐着下人的马车从城外山庄回来的，还险些连门都进步了。婶婶若是有意，去打听打听就可知我说的并非谎言。”

卢夫人怒拍桌面，“怎可这般对你？”

林一诺好心挽住卢夫人手臂，轻拍其背部，“婶婶不必动怒，我早已习惯了。父亲从来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也知道依靠不了林府。”林一诺扶卢夫人坐下，一脸忧愁，“如今，我有了王府可依，嫁人之前倒也不用担忧性命问题。只是嫁人之后，夫家若是知晓我无娘家可依，恐怕日子就......”

卢夫人见此，拍了拍林一诺手面，柔声道：“你是个好的，他们知晓必然不会为难你。”

林一诺泪眼婆娑，听至此才展了眉头，散了忧愁，“借婶婶吉言。”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如母女一般。卢夫人走时，林一诺极其不舍，这边让春雨包了糕点，那边又让夏荷取了香囊。艾叶混着菊花与蔷薇，淡雅又驱蚊。卢夫人一见，喜欢极了。林一诺见此，便让夏荷多拿了几个，其中还有男子款式，每一个的花香都不尽相同。

送走卢夫人，关了院门，林一诺脸上的表情尽数消失。招了春雨上前，“告诉夏星，清风苑北侧有一处狗洞，引卢一凡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