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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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团丢了一半,老冯悄无声息地从窗户旁边飘了过去。
路筠一脚踩住大常,痛的后者差点惨叫出声。
老冯扒在窗户旁边看了好几秒,班里一帮学生忙不迭戳醒狂睡的同桌,整个教室像是大型群体冬眠苏醒现场。
历史老师如释重负,还跟班主任隔空wink了一下。
“来同学们,我们继续看这一段工业革命的知识重点,第二排不要『揉』眼睛了,喝口水醒醒!”
蒲小时后半段都没听进去,试图凭借仅有的知识把这几件事连起来。
她原先以为敖珀救琼城是为了保命,可如果降雨真的和虫灾联系在一起……那搞不好,是只有他才能救琼城?
好难啊。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苦闷到想把脑袋埋起来。
早知道地理课多听听了。
“第五排的同学!”胡老师又一敲桌子:“学不会也不要叹气!哪里听不懂老师多给你讲讲!”
蒲小时:“……”
敖珀一消失就是好几天,走之前连个字条都没留。
家里空空『荡』『荡』,小白鼬不见踪影,倒是自行车被留了下来。
蒲小时先前还以为自行车也是什么不得了的仙器,一度蹲在旁边悄悄问它知不知道敖珀去哪了。
楼下大妈刚好路过,翻了个白眼走开。
“神经病。”
她连着睡了好几天的无梦觉,起来以后清明一片,丁点思绪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大常早早就约好时间,招呼她们两去秦仿家里做客。
秦教授因为子女教育问题,早早就和妻子离婚,独自带着儿子过日子。
他们家算得上书香门第,住得还是几十年前大学分给老夫『妇』的房子,虽然装修简朴无华,好在宽敞开阔,采光颇好。
蒲小时跟在路筠身后,轻轻啊了一声。
“好多蝴蝶啊。”
“是啊。”秦仿在玄关迎接他们,把一次『性』鞋套掏了出来:“蝴蝶都是我爸爸亲手做的标本,我小时候还帮帮他,后来就忙不过来了。”
这里与其说像是学者的家,更像是漫画工作室一样的地方。
客厅、过道、拐角都放着立式旋转书架,书和研究资料多到根本摆不下,成堆摞在墙角如同金字塔。
不仅如此,墙面上还挂着许多图谱,绒布网墙钉了许多新闻图报剪贴,时间前前后后有好几年。
蒲小时换鞋时顺着目光看那些蝴蝶,一扭头瞥见硕大无朋的蟑螂图谱,打了个激灵有点头皮发麻。
“小秦的朋友来了?”教授穿着宽大睡衣出来,领口还沾着咖啡渍。
“抱歉抱歉,我昨天忙到太晚了,”他笑的有些歉疚:“难得小仿带朋友来家里玩……”
“没事,爸你回去睡觉吧,”秦仿挥手道:“我们几个在我屋里打桌游,没啥。”
正说着话,楼道里又传来脚步声。
“那出租车司机不认识路,绕了好远啊——”权哲熟门熟路的进来换鞋:“急死我了,哟,秦叔叔今天在家啊,好久不见了。”
蒲小时认出来,这是之前来班里给他们讲那个菩萨庙故事的大男生。
她往后退了几步,默默伸手比了一下几个人的身高。
路筠,一米七二。
三个男生,一米八到一米九。
蒲小时,一米五八。
……可恶。
他们端了些零食汽水去了秦仿卧室,边吃边聊。
大常先前把蒲小时『迷』之通灵的体质讲给他们听过,现在也不用多介绍。
权哲从小就在『迷』信环境里长大,听大常提了醒,直接往家里叫外卖,囤了七袋米四桶油,一扭头就被老妈臭骂一通。
“囤什么东西!有『毛』病吧!”
“超市里现在米价多便宜你看不到?你见到谁吃饱了撑的往家里扛这么多米啊?”
“妈……那些都是真空包装的,又放不坏。”
“占地方!臭小子下次别自作主张!”
蒲小时这几天疲于应付各种小测小考,周末才缓下一口气。
她把那几段幻象的细节又说了一遍,借口说都是梦到的。
其他人仔细听完,然后看向了秦仿。
“确实有这种可能。”秦仿一推眼镜,表情严肃:“虽然有机构算出来,说概率不过千分之一,其实完全看上帝怎么摇骰子。”
“靠运气?”蒲小时警觉起来:“难道我们不能想办法提前预防吗。”
她原先一直以为,蝗灾发生在八九月份,也许还有把危险苗头扼杀的可能。
“当然。”秦仿正『色』道:“你们看最近的新闻了吗。”
“非洲蝗灾的那个?”大常诧异道:“现在早停了吧,听说印度人吃了不少。”
“不,我爸爸研究这些事很多年,他说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秦仿喝了一大口冰可乐,再次坐直。
“一切都是因为两场大雨。”
亚洲蝗和非洲蝗像是两个极端。
亚洲蝗虫的卵很怕雨,土地湿润点长长蘑菇小虫子们都得嗝屁,所以自古以来就有深耕的农业传统。
——播种『插』秧之前,农民们会驾着黄牛犁田翻地,不仅可以疏松土壤增加肥力,间接也会把深层土壤里的卵鞘都翻到大太阳暴晒,统统杀死。
“但是非洲蝗的卵产在沙漠里,原本成活率很低很低。”秦仿拿笔随意写了个数字,解释道:“它们贼能生就是因为沙漠那地方要啥啥没有,又热又烫还没水,一般生物根本活不了。”
“可就在前两年,因为一场飓风的关系……沙漠里居然下了大雨。”
沙漠里野草灌木在甘霖的滋润下急速增加,艰难苟活的非洲蝗跟着狂吃狂生,六个月就翻了四百倍。
偏偏花花草草还没被吃干净,第二场飓风又刮过来,大雨再次降临。
“根据science官网的数据……到了19年3月,非洲那边的蝗虫增加了8000倍。”
秦仿起身用红笔圈了世界地图里发黄的几片区域,忧心忡忡道:“在当地植物全部吃干净之后……虫群就开始扩散了。”
它们在阿拉伯沙漠兵分两路,一波跨越波斯湾,抵达伊朗南部,再东进至印度和巴基斯坦。
另一波从也门南侵非洲,从埃塞俄比亚一路吃到索马里。
蒲小时看的脸『色』发白,不自觉地攥着桌角:“可是……哪怕是从伊朗过来,也不太可能吧?这也太远了。”
路筠已经跟上了秦仿的思路,起身用指腹去触碰边境线上苍茫雪线。
“西北地区有喜马拉雅山脉和喀什米尔高原,算是与生俱来的天堑,没有可能飞过来。”
“所以去新疆和去西藏的概率都微乎其微。”秦仿赞许点头,笔锋一转,在云南附近重重画圈:“问题就出在这里。”
“云南也算天然屏障啊。”大常皱眉道:“那气候湿润雨多水多,蝗虫从东亚一路繁衍过来,没法过雨林的吧。”
“如果是几十年前,确实是这样。”
蒲小时茫然道:“最近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澳洲的那一场山火吗。”
某人呆在原地,感觉自己脑子用的是2g网络。
“不是……虫灾跟水有关系,这里我听懂了。”她深呼吸道:“澳洲的大火跟这个也有关系?”
“如果是自然演变,那确实没有。”秦仿摇摇头:“很遗憾。”
澳洲去年山火不断,扑灭难度犹如登天,一是人祸,二是天灾。
“考拉最喜欢吃的叶子,叫做桉树叶。”
“这种树还有一个名字……叫汽油树。”
桉树从树枝到树叶都含有大量油脂,天气一旦热起来,油脂还会自然挥发,让整片树林都被易燃气体笼罩。
这种树在澳洲的自然演化里逐渐野蛮,抽水能力强掠夺土质快,而且擅长利用火灾死而复生繁衍生息,把附近植被全部赶尽杀绝,说是会自然繁衍的汽油炸弹都不为过。
蒲小时瞳眸一缩,已经颤抖起来:“云南……种了桉树?”
“已经引种了一百一十七年,并且在近几十年里极力推广。”
速生林一长一大片,成林快商业价值高,综合利用率高达90%以上。
栽一片林,树叶拿去炼油做饲料,树干拿去做纸浆板材,还能顺带完成一大笔退耕还林的绿化任务。
这哪里是树,是能砍了又生快速繁殖的活黄金。
“云南现在的主要树种之一……就是桉树。”秦仿低声道:“这种树被很多人骂作‘缺德树’,抽肥抽水还会导致大旱。”
“今年云南遭遇了近十年来最严重的干旱,全省有一百条河流彻底断流,一百八十座水库彻底干涸。”
因果循环,至此串连。
像是一个又一个巧合全都咔哒一声扣紧锁死,化作灾难片里阴冷的脚步声。
如果没有那几场大风大雨,非洲蝗不会泛滥。
如果没有那些桉树林,云南不会缺水干旱到这种地步。
人工降雨的前提是云层,可大旱情况下极可能万里无云。
最后能救下山川草木的,也许就只有一场又一场不可预测的大暴雨。
“小时,我们所有人……都可能要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