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知于伴年part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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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年张了张口，刚想说“你不是累赘”，可这样安慰性的话，他又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半点声音也没发出，只是点了点头。
温有枝得到了许可，却也不觉得轻松，仿佛要显示自己不是累赘一般，走开来去收拾那一地的木屑和碎木。
顾思年和木年难得的没有拒绝，看着她走到门外，木年才开了口：“刚刚师傅的声音……”
木年心中清楚，那个大概只是个幻术，用来扰乱他二人心智，却也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顾思年可以告诉他一些心中隐隐期待的东西。
但事实就是事实，过往已成过往。
顾思年看了他一眼，道：“幻术罢了。”
木年略有些失望，却也不再执着于这个，微微垂下了眸子，余光却又瞥到了温有枝蹲下身子收拾的身影，低声道：“你觉得一个人类的女儿真的能对木偶的感应做到这种地步吗？连我们……”
木年还未说完，顾思年的视线便从他的脸上挪开了，看向了别处。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抹单薄的身影正踏进屋内，木年立刻变消了音。
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她提前知道的好。
“师傅。”温有枝面色有些羞赧，“徒儿才疏学浅，只能将那些木偶放于一处，却无法将其重新拼凑起来……”
“无妨，这本就是一件极耗心力之事。”顾思年淡淡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修复木偶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不仅需要辨别哪个部位是谁的，还需得分出一部分的灵力给破碎的木偶作为粘和破损部位的黏合剂。
这次损伤的木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对于顾思年灵力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
说着，顾思年便已经走到了一间屋子前，冲着温有枝说道：“今日你住这间。”
又走到另一间房，道：“我和木年住这里，有事可用你那簪子与我通讯，直接跑过来敲门也无妨。今晚我不睡。”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所住的原本是我的屋子。”
本是想解释下温有枝住的乃是自己的房间，不是顾叔的，怕一个女孩子住一个老头子的房间会心生疙瘩，可这话，单拎出来，听起来倒有一种额外的意思。
温有枝听得耳朵尖微微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顾思年后知后觉，却也不知怎么说，轻咳一声，稍稍偏了偏头，道：“有枝你跟我来。”
说着，顾思年带着温有枝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地方只有两间卧室，本就是个不大的宅子，原来也就只住顾叔一人，顾思年从前也只在顾庭木忌日之时会来住几日，因而两间也就足矣。
剩余的几间，一间放着顾庭木的画像与据他的原型所做出的木偶，另一间放着旁的木偶，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了。
甚至连茶水都没有。
因为这里拒绝一切的客人。
无论善意或恶意。
正如当年的顾木。
而顾思年带温有枝进的，这是原本放置木偶的那一间。不过现在，里面显得空荡无比，因为木偶都在外面支离破碎的躺着。
“有人在哭？”温有枝轻轻问道。
这里面虽然有光射进来，却还是给人一种刚刚遭遇了恐怖袭击般的死寂。
“哭？”顾思年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温有枝，但想到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些与木偶之间的感应，这份惊讶也就很快地消弭了。
“嗯。”温有枝没有去看顾思年的反应，反而是闭上了眼，用一种几乎蚊声般的音调，“有人在痛哭，有人在啜泣，有人在抽噎，还有人……”
温有枝瞬间睁开了眼睛：“在笑！”
话音刚落，从一个角落中突然窜出了一个小木偶。
这下是连顾思年都听见了那个笑声。但是笑声中并没有得意的猖狂，也没有挑衅的嚣张，反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顾思年当机立断，又是一道木藤甩出。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木偶并没有反抗，反而是待在原地，似乎等的就是这个木藤。
“顾沁。”木偶的笑声停止了，用一种近乎真挚的声音冲着温有枝叫道。
温有枝怔在了原地。
她听顾思年在讲述当年的事情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名字。
她还曾经一度羡慕过这个姑娘。
但是…为什么要冲着她叫？
温有枝身形晃了晃，道：“你认错人了，我姓温。”
“不可能。”那个木偶十分坚决，“你就是顾沁！”
顾思年并不着急着反驳，他也曾经有过这个怀疑，甚至到现在都未曾彻底相信温有枝就是温有枝。
“怎么说？”顾思年挑了挑眉。
小木偶看了他一眼，道：“顾庭木是你的师傅吧？顾思年。”
顾思年不接话。
“但是真可惜啊，师傅对你们这些在他身前就化成人形的木偶没有下这个蛊，否则，你也不单单到现在也只是怀疑她的身份了吧？”小木偶摇了摇头。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够张口说话。”顾思年连忙扯开了话题，因为她感受到了温有枝的视线。
那种眼光，他当年感受过一次，那是一种被背叛后绝望的眼光。
他不想再尝试一次那种滋味了。
小木偶嗤笑了一声：“我都说了，我身上有蛊。”
“但你也说了，别的木偶身上也有蛊。”
小木偶仿佛皱了皱眉，不再在这个蛊上纠缠：“当年……”
“等一下。”顾思年打断了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小木偶“啧”了一声，看穿了顾思年心中所想，道：“你有什么理由阻止她知道真相呢？”
顾思年眸色暗了暗，不敢看向温有枝，只能慌乱地设了个结界，道：“不，我是要阻止某些不相干的人知道。”
小木偶又冷笑了一声，懒得跟他在这种小事上掰扯。
“当年师傅猜测到这个结果，就已经在我们这些还没有化成人形的木偶身上下了咒，为的是若有人在他之后利用顾沁做些什么，我们木偶可以通过感应，探测到她，更可以与其进行单方面的情绪传递。”
顾思年刚想问为什么当时师傅就猜测到了最后的结果，却看到小木偶眼神嘲笑般的看向门外。
门外有木年。
世人不会原谅木年，更不会原谅木偶一族。
顾思年把话生生憋了回去，听着小木偶继续说。
“其实她当年能挑中木年，或者说木年能挑中她，就已经是一种暗示了——当然，木年当年犯了那样大的错，师傅自然是不会把蛊下到它身上的。谁也怕他的恶念未消，不是么？”
温有枝听着云里雾里，却也明白一个事——自己是顾沁？？
“而我能说话，这是一个被动技能的蛊。他明白你肯定会为他制作衣冠冢，而只有顾沁本人亲身进入了这里，我这个蛊才会发作，让我有一定的时间说话——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蛊的效力有多久，也许下一秒我就不能说话了。”
顾思年听到这里，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
因为他想起了温有枝第一次来到顾木时，那柜子的异样。
那时候，怕就是所有木偶对其进行了第一次感应。
“既然木年不曾中蛊，为什么当年挑宿主的时候，它也会有反应？”
话刚刚问出口，顾思年就后悔了——太傻了这个问题。
有反应的原因又不是只有中蛊，还有可能木年本身的宿主就是温有枝啊……
不对啊，温有枝是顾伴的宿主不是么？
顾思年眸色暗了暗，对于这小木偶的话又不信了三分。
谁知道这小木偶连入世都不曾入世，察言观色竟也如此了得，接话道：“那你就去问下那个顾伴都做些什么咯？”
顾伴…就在外面…
但是他现在…连说一句正常的话都难，又怎么去回答这些问题呢？
顾思年拳头微微攥紧，看来这个顾叔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必须要尽快赶出来了。
“你知道是谁做的这一切么？”顾思年立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