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妈要搞你,是个陈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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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午休快要结束，繁星娱乐的小职员们陆陆续续回到工位，大多数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成片吐槽中不难感到气氛的低迷。
粉丝动乱引起的一系列后果，不仅有网民在持续关注，上面也派发了通知，要整治乱风乱纪。
娱乐圈一时间风声鹤唳，各家艺人的宣发路线都要做出调整。
他们有不少人已经熬了两个通宵，并且做好了破通宵记录的准备。
电梯到达的“叮”一声响起，沉默以波浪式扩圈传递，许多人不明所以地跟着回头，一个身材高挑男人走出了电梯。
作为这几天“负面热搜”“风纪整治”的焦点重点，楼下大批记者蹲守的目标，许为初出现的形象比他们预想中要好了太多。
他穿着低调不显眼，戴着鸭舌帽，深邃的眉眼扫过办公区，附送他们一个温柔的微笑。
推开办公室的门，楚彦已经等候多时。
一如既往的白色衬衫搭配金丝眼镜，简单又温和的装扮让他看上去十分年轻，周身气质却十分沉稳。
——按年龄，许为初应该叫他一声楚叔。
楚彦端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专注又不难看出他的疲惫。
许为初有些过意不去。
“来了。”
楚彦听见声响，依旧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许为初自己找了地儿坐下，“嗯”了一声。
他的手机被江一诺收起来了，昨晚楚彦打得好几通电话都没接到。
“又出什么事了吗？”许为初问。
“你也知道用‘又’。”
楚彦头也不抬的挖苦道：“继《寻君行》之后第二次屠网，你的野心我没感受到，但热搜体质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许为初无可辩驳。
最后一份文件看完，楚彦摘下眼镜掐了掐眉心，肩膀连着胳膊都有些僵硬。
“这些是你身上还没到期的所有合作，我又看了一遍。如果你能在明天晚上八点之前解决这件事，就能及时止损，反之，你将面临一笔庞大的违约费用。我当然知道你赔得起，但是娱乐圈这条路，你肯定是走不通了。”
楚彦讲话向来是一针见血，在正常工作的时候会让许为初觉得专业而高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扎心也不止一点两点。
许为初说：“最初爆料的那些证据我已经托人鉴定，结果今天晚上就能出。至于那些我摆脸色、耍大牌的照片视频……”
“你所谓的鉴定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除了你的粉丝没人会信——或许你的粉丝都不会信。”
一段长久的沉默。
许为初抬眼，楚彦已经重新戴上了眼镜。
他锐利的目光隐藏在薄薄的镜片之后，他说：“以你现在的地位，这样明显的黑料根本就不应该出现，更何况假的那么真，甚至还有剧组的影像资料。”
“所以呢？你查到了什么？”
“季氏集团董事长夫人，段心怡。”
许为初脸色一变，怔住了。
“我是许为初的母亲。”
明亮奢华的包厢内，江一诺与一位贵夫人对坐。
那位夫人妆容精致，穿着最新款的名牌高定，左手无名指上的粉钻在灯光照耀下异常夺目。
“我生他、养他，也不求他回报什么，只要他帮我这一次。我可以保证他以后衣食无忧，还不用在外面抛头露面地遭罪。江小姐的担心不但多余，还没有必要。”
江一诺气极反笑，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季夫人贵人多忘事，我提醒您一下。当年您生下许为初，在月子里就把他丢给了自己的妹妹抚养，自己忙着和许先生闹离婚。他刚满一岁，你就毫无留恋的转身再嫁。他五岁，许先生不幸去世，你牵着你的另一个孩子到他面前让他不要打扰你美满的家庭，在他的面前对那个孩子百般疼爱！
江一诺一字一句的反问：“您凭什么要求他帮您，甚至牺牲自己辛苦打拼得来的一切？”
她看着对面季夫人的眉眼，形似许为初，却又天差地别。
许为初的眼睛总是带着光亮，温柔的，认真的，执拗的……千百种模样。
而这个女人眼里，只有冷漠和烦躁，看得人心里发寒。
“我八岁那年就被季夫人送到了她妹妹——我小姨家。我是在小姨家长大的，很多年没见到她了。”
最初的惊讶过后，许为初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无波的陈述事实。
“她没理由突然针对我，季氏集团是季先生主事，就更和我没关系。”
楚彦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我想你对男人的占有欲还不太了解，但是没关系，单身不是你的错。”
楚彦从架子上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许为初，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猜你的母亲应该从未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许为初打开文件袋，是一份被拦截下来的报道——季氏集团董事长疑似出轨，季夫人酒店捉奸。
一张并不清晰的照片印在纸上，高贵优雅的季夫人挥着手要去打季董，被季董扣住了手腕。
别人家的家庭纠纷许为初没兴趣，扫了一眼标题和照片就没再看下去。
他有一个猜测：“季夫人以为季董是嫌弃她的出身，所以才要把我‘处理’掉？”
“自信点，这是个陈述句。”
楚彦站在落地窗前，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躯体。
他说：“你的存在在任何一个男人眼里都会十分碍眼，季太太这个决定不傻，但也不聪明。”
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总有千百种理由，许为初是其中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哪儿能处理的完呢？
并不想多提那个女人的事，许为初皱着眉说道：“爱管别人的感情生活看来真是中老年人的通病。但麻烦楚叔分清主次，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事件应急处理。”虽然已经快过去两天了。
楚彦递给许为初一个平板，他说：“帖子的事已经过去了两天，但还有一件新的——十二小时刚过，还能赶上个应急的尾巴。”
平板上显示着实时的热搜榜单，“许为初潜规则上位”赫然排在前十，鲜红的“热”字让许为初心中一跳。
楚彦说：“这次是网友的自发行为，符合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
人设崩塌会引发网友一系列的怀疑，包括联想到一些模棱两可的传闻、一些各行各业都无法避免的“潜规则”。
“你事业上几次关键的转折点都有小说作家姜蔚的身影，《寻君行》是她的原创作品，《苦乐》是她帮你搭的线，这两件事被网友扒出来再经过放大，又掀起不小的风浪。”
许为初没有回应，沉默地浏览网友评论，眉头越蹙越紧，他问：“有没有办法把姜蔚摘出去？”
楚彦不语，颇为新奇的打量着许为初，“你是在着急吗？”
天塌下来都能付之一笑的许为初，居然会为一个人着急？
许为初此时的姿态有些紧绷，双眸深沉不接受半点光亮，他说:“我不想她被牵扯进来。”
“那你就跟我实话实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除此之外呢？”
“同学关系。”
“还有？”
“她帮过我。”
“你喜欢她。”楚彦肯定地说道。
人的一生会撒无数个谎，有些谎是主动说出口的，有些谎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说的，但还有一种，是主动说出，心里却不承认的。
许为初属于后者——表面承认的关系，和他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你的身体反应出卖了你。单身不是你的错，但敢想不敢说，我有点看不起你。”楚彦漫不经心的补刀。
许为初微微垂着头，眼睫毛都显得颓废，半晌才会忽闪一下。
他自嘲一笑，心头嘴角尽是苦涩。
朋友也好，同学也好，都守着那条明确的界限不敢迈进一步。
恋爱太不可靠，是人类所有情感阶段中风险最高的一项，他宁愿他们是一辈子的亲人、朋友，也好过只是一段时间的爱人。
“随便吧，只要她好好的。”许为初说，“现在我可以把我的想法整理一下告诉你了。”
“嗯？”楚彦回想了一下，许为初最先提出的解决问题方案好像是被他打断了，“你说。”
“我联系了受伤的粉丝，晚上会去医院探视，做的鉴定只是想交给他们看，证明他们没信错人。季氏集团的压力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我会带着季言去找那些在场的见证人，请他们帮忙澄清。至于那些‘潜规则’的报道，”
许为初顿了一下，“除了那些夸大其词的部分，我承认一些客观事实，开门见山的说出来，不留遐想的空间。”
楚彦双手交叉，两根食指抵在下颚骨上摩挲。
他补充道：“事实就是我陪着你去试镜，剧组商量之后定下的你，我可以确保这中间没有资本参与——季言，季氏集团太子爷，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们关系不错？可我记得他出国留学了。”
“嗯。最近放暑假。”
太子爷出马，季氏的压力确实可以忽略。
“你的方法可行，但是这应该不是你原本的想法。毕竟两天的时间，这些事情你真心想做，早就该完成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是想尽快保护她吧。”
楚彦说：“虽然多余，但是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有必要提醒你，两天时间已过，保守的方法只会让事情后患无穷，甚至卷土重来。到时候你的对手不是季氏，而是同行，他们深谙娱乐圈炒作宣传的门道，真假掺半的消息会让你会比现在还被动。”
许为初的目光透过落地窗，落在远处中央广场的雕塑上，他说：“我得给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