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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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重的研发任务使周启仁一时忘记了希尔顿酒店的管理，虽然伊丽莎白泰勒和尼克·希尔顿名义上结婚了，但是实际上尼克·希尔顿和克利夫特好好过着夫妻生活。
伊丽莎白泰勒使用智脑给的权限劝服了创始人康拉德希尔顿全资加入凤凰集团。一想起她刚生下的那对双胞胎，周启仁就一阵头大。
不行，如果每个都这样闹，他还要不要做事了？他得让她们每个人都忙起来，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自己的事业上才行。
想到这里，周启仁匆匆忙忙找到了伊丽莎白泰勒，说服她专心负责收购米国广播公司，希尔顿酒店的事情以后就交给张阿丽看着。
傍晚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新开的凤凰药房时，突然想到张阿丽行动不便，便进去买了一对拐杖，然后又给她买了些零食。
回去之后，用张姨给他的钥匙打开房门，见她正躺在沙发上配了音的《摩登时代》。
周启仁将双拐放在沙发旁，张阿丽瞅了一眼，嘟囔着问道：“你买它干嘛？”
“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有了它，你就能自由行动了。”
张阿丽哼的一声，懒洋洋地说：“你就是不想背我了？”
“那我也不能天天背着你呀。再说了，这几天我赶着去一趟伦敦，我总不能整天背着你吧？”
“那你就不要去伦敦呀，明天先陪我去八十一街公寓大厦拜访胡博士，后天再去旧金山？”
周启仁想了想，这个看来很难推脱了，“好吧.......你买到飞机票，我就陪你去旧金山，可以了吧。”
张阿丽闻言眼前一亮，坐起身来，看着周启仁：“这可是你说的呀，我可没逼你呀。”
“是是是，我是自愿的。谁让我是孩子他爸呢。”
陪着她吃了些东西，然后便开始埋头写黎曼猜想的证明。张阿丽倒也安静，躺在一旁看电视，也没烦他。
晚上九点来钟，忽然来了电话，是格拉迪斯·珀尔·贝克的，周启仁以为玛丽莲梦露有什么麻烦呢，接通之后却听她急切地说：“阿仁，你现在哪儿呢？”
“嗯？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电话？”
“一个出版商麦克康菲尔德和凤凰出版社合作出版《孤独百年》，他大肆宣传张阿丽的华人身份，玛丽莲猜想是你在背后，你来米国那么久了也不过来看看她，正生气呢，我受不了她发脾气，就给你打电话了，阿仁，你赶紧过来吧。”
这女人怎么扎堆搞问题？周启仁本能的一阵烦躁，挂断电话之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张阿丽，想着怎么跟她解释。
张阿丽好像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平静地说道：“赶紧去吧，明天早点回来，我们中午就出发。”
“那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可以啊。”张阿丽笑着说：“我有拐。”
再三确认之后，知道她不是故意逗他，便收拾公文包，急匆匆的开车去中央公园旁边的一处别墅。
格拉迪斯开门见真是周启仁，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叮嘱我说：“那出版商和媒体宣传的时候，说写《孤独百年》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华人姑娘，玛丽莲一想就知道是你........”
周启仁心里摇头道：“这供应商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回头就取消和那个出版商合作，拉入黑名单吧。”
这时，玛丽莲听到动静，从卧室里出来了，见到周启仁后，表情严肃的问道：“你在香江的时候说，凤凰出版社纽约分公司交给那个张阿丽，我也同意了，原来你一直在她那里？”
“我以为你知道的啊。”
“你去那里干嘛？”
“搞科研啊，我刚研发了一个新品种天鸡.......长得快还很好吃。”
玛丽莲歪着脑袋，好奇道：“那有多好吃？吃了能升天吗？”
周启仁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能耸耸肩摊着两手，无奈笑道，“今晚你可以试试的........”
“那还等什么？”玛丽莲看起来真的很兴奋，“我早洗过澡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启仁心里虽然有点慌，看她这副样子，有点像饿了好几天的母老虎。
周启仁长叹一口气，对玛丽莲说：“行了，抓紧时间吧。”
关了卧室的门，见格拉迪斯偷瞥了他一眼，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
由于张阿丽在家养病，周启仁早早赶回去了，到厨房给她做了一些汤圆。
端到她房间之后，看着她吃了下去，本来想跟她聊会儿天的，结果她却劝周启仁赶紧订去旧金山的飞机票，临走时不忘提醒一句，准备点现金做红包，说有时候胡博士家里的客人挺多的。
叫神盾局的安保订后天去旧金山的机票和取现金，周启仁将这事儿前前后后仔细分析了一下，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张阿丽从树上跳下来，摔伤了腿，就是逼着他去旧金山拜访是胡博士赵博士，他现在答应去了，还到处发红包，她图什么呀？
出发前，张阿丽亲自装了十个大红包，每个放了六百六十六美元，周启仁见她拄着拐杖艰难的跑来跑去，忍不住问道：“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发这么大的红包？这样做会不会太显摆了？”
周启仁是出于好意，张阿丽却一本正经道：“他们是我的老前辈啦，我妈说胡博士来米国后，过得不是很如意，她每次打牌故意输十几美金给他们，我觉得她太小气了一些........”
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就是老天爷爱和你开玩笑，明明上一秒还是山珍海味，下一秒就把你的全部没收，让你落魄潦倒。这种体验，想必现在的胡博士很有体会。
胡博士以什么出名，倡导白话文，这是他的人生得意之作。27岁那年，从米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领导了人人追捧的新文花云动，一时间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当然了，有了名声自然就有财富了。据不完全统计，胡博士的每个月收入可达1500银元，这可是大数目。
不仅吃香喝辣，而且还超滋润，每天除了安于享受，就是和一帮文化人应酬。那个时候的他，可以说是人生巅峰时期，住着大house，家里还有6个佣人伺候着，说是人上人也不为过。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多少年，老天爷的玩笑就来了。前年，他离开魔都，独自一个人前往米国，那时他已经59岁了。59岁，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已经是儿孙满堂，膝下成群的状态了，但是此时的胡博士，却才刚刚开始他的漂泊之旅。
如果说，他要知道自己晚年会过得这么凄惨，他一定不会乱花钱的，更不会各处接济别人。胡博士虽然说以前工资很高，但是很可惜，他没有任何的存款，而且按照他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路子，来米国，就只能吃苦了。
本来在华夏，他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是来了米国，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这估计也是他自己不想看到，也不愿接受的吧。
在米国的日子，对于胡博士来说，就像噩梦一般，最近和张姨聚会打牌的时候，也忍不住说：“很痛苦”。
他现在住的地方原本是他之前卸任驻米大使的住处，只是现在却完全不是从前的光景了。刚开始，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高水准物质生活，但是在米国的他却无人问津，只能坐吃山空，渐渐地自己那点小钱早就造完了。
后来他夫人也来了米国，两人过的真是捉襟见肘，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请人来打扫公寓，但是后来连请人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就只能在这个陌生的国家，亲力亲为。任何事情都要自己来做。自己打扫卫生，自己清理杂物，这样的日子对于老人来说，本来就已经困难了，更何况是之前养尊处优的他们。
张阿丽问过他，以他这个身份，还有学问，找一份工作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胡博士告诉她，他在米国人的眼里，其实只有空头衔而已，最近就连他去图书馆做馆长的工作都被他的助理给抢了。
原因是他的年薪是5200美元，而他的助理只要3480美元，这就很尴尬了，普林斯顿大学自然就考虑年薪少的助理了，而他也就只能辞职回家了，更可笑的是，他们还是保留了他馆长的头衔，想来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
“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你哪里来这么多同情心？”
“你不是说南洋很缺人才吗？我这是帮你拉人呀！”
周启仁哭笑不得的说：“好吧，让你费心了.....”
车子开到纽约八十一街公寓大厦前，周启仁把张阿丽小心扶上了五楼。
敲了敲门，一个老太太打开了门，看到是张阿丽，连忙请两人进去。
正好胡博士出去买酒了，老太太招呼完了就去厨房里忙活着。
张阿丽放下拐杖，慢慢走过去帮忙，老太太叹气道：“你肚子里有了孩子，腿还受了伤，不在沙发上躺着，来厨房干什么呀？”
“我腿好得差不多啦，我跟阿仁学会做好多菜，我来给您露一手。”张阿丽一边随口说着，一边弯腰切菜。
“你还是回屋歇着吧，我来我来。”老太太凑过去想要将她手里的菜刀夺过来，张阿丽连忙闪躲，老太太斥责道：“你干嘛呢，小心手！”
“交给我来吧，您歇着。”
“你会切菜嘛。”
“我会。”
老太太白了张阿丽一眼：“打牌的时候，你妈说你就会吃。”
张阿丽从她手里拿过菜刀，将她挤到一旁，然后小心翼翼的一下一下的切起了土豆。
“谁说我不会的，您看，我这不是切的很好啊。不就是土豆丝嘛！”
老太太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刀的？”
“吓到了吧，前段时候跟阿仁学的，他传授我很多知识。您看怎么样？”
“握刀的姿势倒是挺标准的。”
张阿丽有些得意，有心想要显摆一下，切菜的速度渐渐加快…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这切的是土豆丝吗？都成薯条了。得得得，你还是一边呆着去吧。”老太太又把刀给夺了回去，将张阿丽挤开，然后一边示范一边说：“看到没，要这么切。”
张阿丽站在一旁仔细观瞧，老太太的手法确实又快又稳，土豆丝细的就跟用刨丝器弄出来的一样。
张阿丽忍不住拍手赞道：“还是阿姨您专业。快的我都看不清楚了，您再切一个。”
老太太又切了一个土豆，张阿丽还夸，老太太还切，最后切了一大筐土豆丝，张阿丽还在夸。老太太双手扶腰，喘着气说：“行了行了，你别在这儿呆着了，回屋躺着去吧。”
“我就想在这儿看着您做饭。”
“做饭有什么好看的。”
“主要是看您做饭，看着您做饭，我心里特别踏实。”张阿丽好奇问道，“阿姨，您当时就是凭这把菜刀逼退了米国小贼，还让胡博士一辈子不敢说离婚这俩字的？”
老太太斜瞪了张阿丽一眼：“你别在这儿跟我耍贫嘴啊。”
胡博士出生名门望族，父亲死的早，他母亲早早为他就做好了打算，为他选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名门望族，家庭状况比胡家还要强一些。老太太以前在江家做大小姐的时候就裹着小脚，她的外祖父是光绪朝的进士，曾经是朝廷高官。结了这门亲事，母亲也算是对胡博士之后的人生有了一个交代了。
不过，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变革。之后，胡博士成一位学贯东西的才子，还能看得上裹着小脚的江小姐吗？这门亲事，还能不能如同当时约定那般兑现呢？
1905年，胡博士与江小姐按照双方父母的安排订了婚，后来，胡博士留学海外，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他与罗斯福成为校友，哲学大师杜威是他的导师。在米国，开放而先进的环境使得胡博士一时间眼花缭乱，在那里，他遇到了令自己心潮澎湃的女友韦莲司。
这是一位教授的女儿，是一位思想独立、追求自由的女子。胡博士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样性格的女孩子，他一下子就被韦莲司吸引住了。在他的日记中，他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不过，胡博士更知道，母亲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门亲事。
胡博士不愿意母亲伤心，因此，他只好止步于朋友关系，不再对韦莲司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而韦莲司，却为了胡博士而终生未嫁。
1917年胡博士回国，紧接着，他就履行婚约，与江小姐结婚了。婚后第二年，江小姐就随丈夫来到了京城。在京城，丈夫却又在去往杭市疗养的时候，爱上了自己结婚时的伴娘曹小姐。
原来，那段时间曹小姐正在杭市读书。心里没有戒备的江小姐请她代为照顾丈夫，或许只是一句客气，却使得胡博士与她共同生活了三个月，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要紧的是，曹小姐怀上了胡博士的孩子。
回到京城后，胡博士要求与江小姐离婚。没想到这位不起眼的小脚老太太竟然冲进厨房，拿起菜刀，指着两个儿子说，你敢离婚，我就杀了你的两个儿子，再杀了你，完了我再自杀！
胡博士吓得再不敢提离婚的事情，只是暗地里，胡博士与曹小姐还在往来，两人书信不断，终于有一次，被江小姐发现了。
江小姐拽起正在床上睡觉的胡博士，径直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对着大街大声念信上的内容。要面子的胡博士赶紧告饶，并从此与曹小姐断了来往。不得已之下，曹小姐只好打掉了肚子中的孩子。
江小姐不仅在自己家中作风彪悍，还很有一番英雄气概。胡博士有位同样有着留学背景的好友梁宗代，对方留学回来，出鬼他人，强烈要求与发妻离婚。这时候，江小姐挺身而出，在法庭上不卑不亢地说了半个多小时。他细数梁宗代妻子在家中是如何的温良恭俭让，再说梁宗岱如何如何婚内出鬼，后来，根据法院最终判决，梁宗岱向妻子支付了7000元的赔偿金。自此后，江小姐一战成名。
其实，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江小姐的性情。她并不是个一味的悍妇，而是一位有情有义讲道理的人。胡博士留学的时候，她曾为他收拾衣物，在每件领带里都塞了5元钱，就是怕丈夫遇到打劫的，回不了家。她还将丈夫寄回家的钱全部散给了一家老小，帮助全家人度日。北平沦陷时，人人忙于奔命，而江小姐却带着胡博士的70箱子书逃命，因为她知道，那是丈夫的挚爱之物。
前段天，胡博士不在家，有贼从窗户里爬了进来，当时老太太正在做饭，突然看见了贼。
她受到惊吓的同时，却并没有如美国女人面对歹徒时所习惯的大声尖叫，而是拿着菜刀走到大门口，拉开门，义正辞严地对贼说了一个英文单词：“GO！”
她的大胆与果决吓住了贼，小贼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在他的贼业生涯里，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临危不惧的女人，而且还是个矮矮胖胖、面色慈祥、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国老太太。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然后就真的顺着老太太的指示出去了。
老太太关上房门，折回厨房，继续做她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