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164：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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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炯快到达洞口底部的时候，预先打招呼：“里面的夫人听着，我是独孤炯，乃王妃的父亲，可有资格与你谈谈？”
千千寻一听，紧张地转过身去，本能地寻找镜子。
可是铜镜已经掉落在地。
她拾起变形的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可看见镜中一张老脸，她嫌恶地将镜子扔掉，怨恨地喊道：“谁让你下来的，滚回去！”
“毕威的确已经死了。他豢养夜枭杀害百官，挖掘皇宫密道企图谋反，又与后宫娘娘串通替换皇子，罪恶滔天，已于一日前行刑。老夫乃国子监祭酒，百官皆是我的门生，是否有资格来替换我的女儿？”
千千寻眼里闪出泪花，嗓眼发热，二十年未见，当年自称“本世子”的他改称“老夫”了。
的确，大家都老了。
尤其是自己，这种衰老的模样真不愿意他看见！
“你们口中的罪恶滔天，无非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若杨氏皇朝还在，李氏则是谋权篡位的贼子！毕威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实乃英雄！而你这种卖主求荣，投靠逆贼的人，真的有辱独孤先祖，应该碎尸万段！”她愤恨地谴责。
独孤炯感觉与她辩理毫无用处，恳求道：“老夫自知有罪。既然有罪，就该老夫本人来承担，怎可祸及儿女？请看在老夫虔诚的份上，放了我女儿，让我来做你的人质吧。”
千千寻鼻子里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的确罪该万死！下来吧！”
独孤炯这才扯扯绳子，示意上面的人继续放绳子。
最终，他的脚落在洞内。
他解掉身上的绳子，走向蜷缩在地的独孤慧芬。
独孤慧芬一个劲儿地对他摇头，眼里焦灼着一堆话：爹，此人顽固不化，您何必来送死！
千千寻躲在搁架后继续打量独孤炯。
男人就是不一样啊，尽管鬓生白发，然而岁月丝毫没有夺走他的魅力，怎么看还是那位风度翩翩的独孤世子，只是更成熟些，更沧桑些。
他看着他女儿时那疼爱的眼神，让她内心生出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嫁给他的不是自己而是千品莲，还跟千品莲生了这个该死的女儿！
“不准靠近她！”她揭斯底里地喊道，“否则我们都得死！”
独孤炯停下脚步，寻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的人躲在搁架后，脸被挡住了，只露出凌乱的白发。
他心想这人躲躲闪闪的，必是不自信，劝道：“我主动下来，是诚心诚意，希望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小女涉世未深，人微言轻，而老夫可以一言九鼎，足以满足你许多愿望。你手里要照看引线，恐怕难以看住我们两个人，就让小女离开这里吧。”
“不，我已经不想活了，你既然蠢到自己下来送死，多一个人陪葬，我也算没有白死。还有山头那些人，都会为我陪葬，我这陪葬规模，可以与皇帝媲美，无憾！哈哈哈......”千千寻越说越激动。
自己生不能与独孤炯在一起，死能与他死在一处，真的值了！
独孤炯心里头着急，自己死了没关系，可是不能让女儿这么年纪轻轻就死去，而且山头那些正在等待的人也很危险。
“老夫活到现在，死不足惜，只是十分遗憾。能否死前，说说老夫的遗憾？你也不妨说说你的遗憾。”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在寻找逃生的机会。
瞅着地上有只簪子，他悄悄地把那簪子踢到独孤慧芬面前。
独孤慧芬聪明，马上藏起那簪子。
他故意离开独孤慧芬远一点，以转移千千寻的视线，给独孤慧芬时间去自解绳索。
听独孤炯提到遗憾，千千寻感慨万千，自己的遗憾实在太多了。
遗憾没有与有情人终成眷属，遗憾辛劳一生却没有实现复国大计，遗憾最终都没有扬眉吐气！
不过，杀了千品莲的女儿与夫君，她就算活着，恐怕也会万分地痛苦。
那么自己的遗憾，也就没那么遗憾了。
“独孤炯，你有何遗憾？”她好奇心极强地问。
“老夫第一个遗憾，便是没有编写完《华夏》；第二个遗憾，便是未能救出女儿，让她年纪轻轻就毫无作为地丧命；第三个遗憾，便是死都不知道你是谁。”
千千寻嘴角露出苦笑：“你真想知道我是谁？”
“对。”
千千寻解恨地说道：“独孤炯，你万万想不到吧，当年你喜新厌旧之人，却是与你合葬之人。所以我俩才是天生一对！”
独孤炯内心一惊，千千寻？竟然是她？
原来失踪了二十年的她竟然藏身于墓穴之中！
他瞅瞅周围众多的药罐子，忽然明白毕威手里头那些奇幻的毒药，都是这个千千寻制作的。
“我很不明白，你才华横溢，聪慧美丽，出生名门，原本可以生活得很幸福，为什么要像鼹鼠一样生活在地下，做出这些害人害己之事？”他不解又气愤地问。
“还不都是因为你！”语气里满是怨恨。
“我？”独孤炯莫名其妙。
“当初你喜欢的难道不是我吗？但是，你却为了名利，娶了你并不喜欢的千品莲！”
“谁说我不喜欢她？谁说我喜欢的是你？”独孤炯想不明白。
“到这种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难道你忘了，在乐游原，你亲口对我说的，你喜欢我，你讨厌千品莲！”
独孤炯仔细回想，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可那个时候他才十岁，千千寻九岁，而千品莲五岁。
他们随家人一起在乐游原踏青相遇，玩到了一起。
千品莲比较调皮，老是捣乱。
而千千寻少年老成，端庄温柔，总是主动帮他，两人相处很愉快。
千千寻问他是不是喜欢她，他回答说对，我喜欢你，但我真讨厌你妹妹。
“那时我们才多大？我娶千品莲，已经是十年之后。这十年每个人都在成长、变化。与千品莲相处下来，我很喜欢她，自然就娶了她。”独孤炯解释。
“屁话！假如千品莲不是嫡女，假如我不是养女，你怎么会弃我于不顾？你可知，为了你，我等了十年，等来的却是千品莲的婚礼。我这才知道，无论我多么地努力，哪怕我的医术比千品莲高很多，也比她能干、漂亮，也只不过是一个做陪衬的人！好事情都轮不到我身上！”
“可我当时娶千品莲之时，并不知道她是嫡女，而你是养女。”独孤炯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