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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楚源醽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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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两个人做买卖,最重要的是什么?”她的手心抵在竹筷露出桌面的半截上,来回转动。

“坦诚相待?”

“那是你和其他人。”

“那对你呢?”

“听话。”

她温柔地笑着,把手慢慢地按压下去,竹筷竟深深地嵌进了石台中,再看不见一分。

“虽然这个条件并不公平,但是很合理。”他看着自己那只还动弹不得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认可这样的法则,“一个人的能力,决定了他能拥有的权力。”

“别跟老子装蒜,难道知鱼没有告诉过你,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要碰?”

“我没有啊。”

黄金屋却是一脸的云里雾里,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问罪,实属茫然。

她的手指紧紧捏着他的腕膊处,能够触碰得到,他的心脉稳定而规律地跳动,“再说一遍。”

“真的没有。”

黄金屋无辜地看着她,好像并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荼靡皱眉,她不得不重新思量一下自己,再好好看看这个人,也许她真的错了。

她错估了一个人。

她没想到一个人居然能在说谎的时候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情绪间没有一丝慌乱,她从未见过如此恬不知耻之人。

“难道是知鱼?”她看了看庭院的四周,又看了看他。

黄金屋也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她……”

荼蘼点了点头,将手缩了回去,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她人呢?”

“她不在。”黄金屋也将自己的手腕收了回去,却放到鼻间轻轻嗅了嗅,这一次,腕上没有留下任何味道,她今天没喝酒,“我说这两天怎么没见过她,原来是一不小心捅出了娄子,怕你找上门算账先躲起来了。”

“是不是对你来说,再好的女人也不过是件华丽的衣服,随时可弃?”

荼蘼静静地看着他,能够这样坦然自若地将事情全都推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她的确替她有些不值。

黄金屋一口饮尽杯中酒,又将面前的两只酒杯斟满了去,却答非所问,“上次你请了知鱼一坛文王贡,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换我请你。”

“这世道还真是奇怪。”

“哪里奇怪?”

“有人找开赌馆的人赌运,有人请开酒馆的人喝酒。”

“竹公子那杯茶可是龙腾天下,我这儿的粗茶自然是比不了,可是这壶酒你却是非尝不可的。”

他说的茶,自然是在千金赌坊里被荼蘼嫌弃了的茶。

不管在那边发生了什么,别人说过了什么样的话,都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他也在让她知道,他人虽不在那,却什么都了若指掌。

可是后面这番话,无疑是自信过头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更没有什么非尝不可的酒。

然而荼蘼偏偏就吃这一套,她也想知道,什么样的酒能让他有这样的自信。

她从来都拒绝不了别人递上来的斟满杯的酒,就像男人从来都拒绝不了脱光了衣服的女人。

这是毛病,得治,可她却乐此不疲。

酒色澄亮,白盏浮翠。

“绿酒?”

她端起酒杯轻嗅酒气,果然不是凡品,她虽喝过不少奇奇怪怪的酒,却也未曾尝到过这一种。

黄金屋一字一顿地说道,“此酒名为,楚源醽醁。”

“衡阳古酒楚源醽醁?”

黄金屋微微抿了一口,似已有些醺醉,“是,藜藿嘉于八珍,寒泉旨于醽醁。”

“难怪。”

她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好酒之所以为好,是因为实在难得一见。

这样的珍馐,哪能不趁机会多贪上几杯。

只要酒是好酒,谁还管他请酒的人是不是好人。

至少她总算能松一口气,知鱼果然信守承诺,并没有将她那夜的那番话尽数告知黄金屋,否则,他今天请的就该是舂陵王了。

“南楚之酒当配南楚之肴,有酒无菜,岂非糟践?”黄金屋说着,已在身侧对空打了个响指,“我这儿新来了个厨子,那做菜的手艺可谓是天下一绝,你今日要有口福了。”

响声骤停,人面相迎。

一个小姑娘正端着一个大瓷盆子走上前来,盆中剁椒与葱花红绿相间,一只胖头鱼半沉半浮,油汤还在泛着滋滋热气,已然飘出了香味。

她?

小姑娘的脸被大大的瓷盆挡在后面,却依然挡不住她那怯生生的大眼睛透出的神采。

她半低着头,想看却又不敢抬头看,眼神飘忽不定,似是在回避些什么。

可是荼蘼盯着的仍然是她的手,那双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走来的时候,盆中的汤汁丝毫不见晃动,白瓷红汤,规规整整,竟没有溅起一点波澜。

她会功夫?

荼蘼不得不这么作想,不会功夫的人,绝不可能手底下这样的稳,可是会功夫的人,那步履下顷刻间的气息变化她又为什么会丝毫察觉不到?

“是你呀?”

张子虚已有些兴奋地喊了出来,他还以为上次一别,再也见不到她了。

黄金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张子虚,“怎么,你认识她?”

“当然,她不就是……”

他说着,又突然顿住了。

这才发现,自己明明觉得已经和她很熟,却连人家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的很熟,不过犹恐相逢是梦中。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原来,他早已心心念念,不敢忘怀。

荼蘼回忆着,那天清晨,她还说过让她卖身黄金屋的话,如今却都一语成箴,可这到底是对是错?

她有些调侃地看着黄金屋,“从来只见新人笑,我说这两日怎么不见知鱼了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黄金屋皱眉驳道,他可以被人说是见色忘义,却绝不能让人说是薄情寡义,毕竟,他对每一个女人都情深义重,“知鱼在我这里,又岂是旁人能够替代的?”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话虽如此说,可黄金屋向来不是这样的人,然而这一次,却绝对例外。

她知道,至少知鱼绝对是个例外。

“哦。”

她只敷衍地回应一句,她当然也知道,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才会更加引起黄金屋的言无不尽。

如果她继续追问下去,他反而会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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