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斯人归期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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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迪大概是汤晓晓记忆力所有的放肆，浮华世上那么多让人思而不敢的事情，汤晓晓只见过吴迪一个人做到了。
一个人活的肆意而潇洒。
明暗的路灯，嘶鸣的车流，街旁的小路上，一头如瀑金发的东方女子悠悠的晃着，如同喝醉了一般呜呜呀呀的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你不来吗？”吴迪转过身看着仍一派安静的汤晓晓，虽然知道她向来如此，可吴迪还是喜欢汤晓晓情不自禁时的样子，那么的热烈而富有生命力，而如今的她，却越来越安静，似一潭等着干涸的孤泉，连风都吹不起那水面上半丝的波澜。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笑的，”吴迪停下脚步等着汤晓晓慢慢追了上来，“晓～如果不开心就回来吧，为了他不值得。”
汤晓晓看着吴迪忽然正经起来的样子，她刚说，那个人不值得，可汤晓晓又何止想过值与不值，只是被人带走了一样东西，她想取回来罢了，可叹尚尤不知，斯人归期何时。
爱吗？汤晓晓看着吴迪硬扯着自己晃来晃去的影子，这样疯癫的她真的许久不见了，只为何如此委屈。
汤晓晓不自觉的随着吴迪那不着调的歌慢慢笑的飞扬，心里却也开始问自己，她真的爱那个人吗？她真的喜欢苏扬吗？她以后真的能不管在淇滨辛苦一辈子的母亲，自己留在苏扬吗？
结果是什么其实汤晓晓一直都心有答案，那就是，她不能。不管是为了谁，淇滨始终是她的家，是她母亲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且不论母亲愿不愿意过来，就算来了，她又能用什么来供养那养育了自己一辈子的人。
不值得，汤晓晓想了又想，苏扬是一场幻梦，而在淇滨还有着很多等着她回去的人。
“明天我带你去张川吧，那边好像有个古镇，一起去看看？”
汤晓晓笑望着正对一家古装特卖店流口水的吴迪，她一直喜欢这种厚重的历史感，虽然不符合吴迪看起来飞扬的性子，汤晓晓却清楚的记得这么些年来，吴迪总喜欢跑古镇的行程。
每一站，吴迪都会有照片传回来，照片里面的她往往变装成各色各样的人，但汤晓晓却从没见吴迪穿过古服，可想她怎么会不喜欢，从不敢去尝试的胆怯里，不过是小时候那声声刻薄下的累累伤痕。
“你不上班？我还打算明天就回去不祸祸你了呢？”吴迪意外的看着竟然主动提出了出游建议的汤晓晓，那张川古镇她是想去，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汤晓晓抛下一切就只为了陪她。
“不干了，等过几天交接完我就回淇滨去，这样你再去就可以回家找我了。”
如此可好？汤晓晓看着眉眼里忽然因她的话染上动人神采的吴迪，这人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走吧，进去挑一件，明天我们穿着去张川，美翻他们！”
“啊？这里？”吴迪不确定的望着自己手边刚刚被汤晓晓点名的古月衣室，虽然她是很喜欢这样的衣服，但想起自己穿出来的怪异样子，吴迪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我陪你。”汤晓晓拉着吴迪的手，大步的，就走进了店里。
古月衣室是家不大的小店，一眼便可以把整个店都望进眼里，但是它又可以在你入眼的一瞬间，绚烂你全部的眼眸。
汤晓晓和吴迪惊喜的看着每一件精致的衣服，衣身独特的裁剪，干静清晰的纹理，丝丝针脚交织出的，无一不是栩栩如生的漫云花灵。
“去试试，”汤晓晓看着一件件皆爱不舍手的吴迪，这些衣服她穿上哪件都应是好看的。
古月衣室的店长是一个有着细碎小胡子的男人，他脸上隐隐的青茬里，不知被谁藏进去了几个小小的字母“TLZ”，虽看的并不真切，但被店长恰如无意的大手一掩，那脸上浮起的绯红色胭脂云，便早已经将他卖了个彻底。
“她太瘦了，恐怕撑不起那衣服。”汤晓晓只听店长在她旁边说着。
“瘦也穿不上，不是应该更好看吗？”汤晓晓还真没见吴迪穿什么不好看过，她作为一个美食博主有比自己还瘦一圈的身材，早早就已经让她羡慕嫉妒了许久。
“嗯，不止人挑衣服，衣服也是挑人的，那身过于肥大，你来穿也许还能撑一撑，而像你朋友那样纤瘦，选简单一些的款式反而会比这些繁乱的花纹更能凸显气质。”
莫名的，汤晓晓忽然觉得这店长竟然在和她这个上帝来谈论胖瘦的问题，而她显然是胖的那个。
这边正说着，另一边吴迪已经在试衣间里开始大声的求援，“晓～你快过来啊，这衣服活了！我怎么翻都穿不上，你快来看看啊！”
衣服活了？汤晓晓听的满头黑线，这样的形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吴迪既然叫了汤晓晓也没打算不理，正好店长转身取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衫递了过来。
瞧见比刚才两人找的要简单百倍的衣服，汤晓晓也不确定里面那位挑剔的主能不能相中这款，但感觉上，这长衫果真会比那件长裙看起来要更适合吴迪一些。
“这什么！”果不其然的，正如俗言总说的那样，上帝会为你掏钱，但怎么让上帝开心，这就是个永恒的问题。
汤晓晓这边好不容易才哄着吴迪换下了那件穿上如同套一个麻袋在身上般的长裙，就吴迪那细瘦的胳膊腿，根本不够那数米长的裙带一圈圈捆的。
最重要的，鉴于吴迪刚染了头耀眼的金发，再穿上一身月白长裙，总是给人一种西方神话里妩媚女妖的奇异幻想，哪还有半分古服所想体现的清雅味道。
“这件……好像不错啊！”吴迪紧闭的眼睛，终于还是被自己身上泛的光给闪耀开了，天青色长衫将她细瘦的腰身果真勾勒的如梦如幻，那头金色长发此刻也被利索的挽在头上，整个人就如同一位书中伊人跃出了纸面。
站一边远远瞧着的汤晓晓自然是觉得极好，另一边店长也像是早已预见一般满意的点着头，嘴边对吴迪赞不绝口之时，手里还不忘往汤晓晓手中也塞了一件，“去试试，这件你穿上肯定也不错。”
汤晓晓被两人合力推进了试衣间，看着手里的红色罗裙，这颜色汤晓晓还真觉得自己有些降不住，不过耳边就是守在门口两人那一唱一和的聊天声，清楚的让汤晓晓此刻无比明白，如果不换衣服，她今天是别想走出这小小的试衣间了。
大概是清楚汤晓晓也不是喜欢麻烦的人，那件罗裙穿起来同样是极简单的，尤其令人赞叹的，那火红色衣面上遍缀其间的金色绣线连起来，一只昂首的金色凤凰正如同浴火重生一般高亢的嘶鸣着。
“哇！”一出试衣间，吴迪一声夸张的赞叹立刻让汤晓晓不自觉的低了低头。
虽然不用等这一声赞叹来让她明白这衣服有多漂亮华丽，但被人如此的盯着，汤晓晓还是感觉很不好意思。
她知道这衣服很好，不用照镜子她已经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棒的衣服，汤晓晓想，或许正如吴迪那件长衫，这一件，也正好在等着她的到来。
可最后汤晓晓仍是没有带这件一起回去，面对店长和吴迪两人不解的眼神，汤晓晓还真没办法堂而皇之的告诉这两个只看衣服不看价格的人，她钱包真的穷了！
而且，她其实有一件这样的衣服，所以汤晓晓笑着安抚下自掏腰包也要把衣服拿走的吴迪，“我有衣服的，明天穿给你看。”
那衣服从汤晓晓拿出来吴迪便看了一遍又一遍，白色的广袖长裙，冰丝绢花大朵大朵的开在大衫上，内裙衣摆细绣的银色花样，正开的万千烂漫。
“这衣服不错，”吴迪足足看了十几分钟后才说了这第一句话。
“你有这么好宝贝怎么才拿出来，”这是第二句。
“这，好像件演出服啊，”这是第三句，而且汤晓晓知道，吴迪这次真相了。
不过演出这事还是被汤晓晓笑一笑便含糊了过去，这么久了她其实还是很有些办法能转移这疯女人注意力的，像是告诉她，“等等，你口红怎么好像缺了一块？”
就这样，第二天请假不容易，出门却是极简单的，当有些事真的不在乎以后，才能迈到一片新的天地，看到近似却又极不相同的两个世界。
一大早的，吴迪便高束起了满头金色的长发，嘴巴里从昨晚就开始抱怨着，早知道要去张川，回来再染就好了，可没一会，这个女人便已经陶醉在了自己的盛世美颜之下，“帅！”
远远便听到客厅里传过来的自夸自赞，习以为常的汤晓晓嘴角挂着笑，眼睛却仍细细的看着床上那身白色的衣服，这一次大概是最后一次穿了吧，穿出去，去告诉全世界，她真的要放弃了。
张川古镇名气不高，虽挨着苏扬这一旅游胜地，每年古镇旅游却也只是在前十末尾里徘徊，这地方开发很少，交通不便，虽然里面已经布置的小有所成，却往往没什么人来这边，反而辜负了这好山好水。
一路上看着吴迪兴奋的样子，汤晓晓也觉得自己又重新慢慢活了过来，像是汲取到了裙摆上茉莉花盛开的生命力，连此刻她眼眸里的世界，也都无不在洋溢着无数的欢乐。
“晓～我好看吗？”吴迪一下车便蹦跳着问汤晓晓她看起来怎么样。
“好看。”汤晓晓握着好像一松开便要飞走的吴迪，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晓～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吴迪忽然偏过头问。
“什么？”汤晓晓认真的看着吴迪，她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不会和自己说的事。
“晓～我还没有告诉你，你今天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