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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nbsp;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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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数日后, 太子特地将这天下午空了出来,亲自去纪府拜访他多日未好友纪明喜。

吴家‘肺痨’都好差不多了,唯独纪明喜说是还有些咳。

他一来好友身体恢复得如何, 来实是最近攒了一肚子话,想找人说说。

太子身为太子,附近本就几个能倾诉人, 数数也就太子妃和纪明喜。

刚开始几日还好,太子妃会认真太子倾诉,还会宽慰。但了几日, 太子妃也有些承受不住。

半夜还要太子说这一路惊险,事无巨细, 连路上吃了什么也要说, 谁能受得住?

太子只能来找纪明喜了。

可他刚下马车,还未走进纪府大门,便遇匆匆出门纪明皓。

到太子, 纪明皓行了一礼:“臣给殿下请安。”

如今还尚未举行登帝大典,故而太子暂时还只是太子。

太子:“不用多礼, 你这是要去哪?”

纪明皓沉默片刻, 道:“回殿下, 臣去趟钱木村。”

太子微微一愣:“钱木村……可是钱宜宁那孩子家?”

离清河郡水患已过了好几月, 纪明皓倒想到太子居然还能记得:“是。”

太子两手揣前,『摸』了『摸』微秃额头, 道:“孤与你一同去罢。”

-

钱家一个月前就收到了信,收到信当天晚上,钱老爹钱大娘就病倒了。

钱宜秀闻后,东蕴布庄告了假,就待家中照料爹娘。

老人家上了年纪, 病来如山倒,直到前几日好。

刚好不久,两位老人说什么都要去田里忙活。

夏末季节,稻谷微黄,想来再过数日,待秋高爽时,便能大丰收了。

忽而有人匆匆跑来:“钱大爷钱大娘宜秀妹子,你们屋里来人了!好像是军中人!”

此言一出,一家人都静默了下来。

三人将手里农具放下,朝家中快步赶去,可快到时,脚步又慢了下来,到最后直接停远处,遥遥望着屋外纪明皓和太子一行人。

似乎只要不走近,不去面对,就可以假装宜宁还活着,还军里和他战友们一。

最终还是钱老爹先开口,他道:“走罢。”

苍老浑浊眼里,布满泪水:“别让宜宁等太久。”

钱大娘大口大口呼着,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好几把眼泪。

钱宜秀扶着她娘,轻轻拍着钱大娘背。

待钱大娘忍下哭意,一家三人朝家门口走去。

一年季,春去秋来,那小小养大一儿一女茅屋始终如一,未曾变过。

可这茅屋中养大儿女,怎么就丢了一个呢。

钱大娘伸手,颤着双手接过棕褐『色』陶瓷罐。原以为一个月来泪水已经流尽了,可手碰上冰冷陶瓷罐时,泪水还是怎么都止不住。

“宜秀啊——”钱大娘紧紧抱着骨灰罐,抬头问一旁女儿,“你弟弟那么高个,到头来怎么、怎么就这么小小一个……”

纪明皓移开视线,他将钱宜宁留军中物品,连同早就已写好遗书,和一袋银钱,悄悄放到一旁。

这么多年来,纪明皓已送走了无数军中弟兄,刚开始每一个他都记得。

可一年一年过去,有些脸他脑海中已然模糊。

但关系。

纪明皓抬头,远连绵伏山。

他们是军人,每一年都会写一封遗书,每回上战场也好,救人也罢,都已经做好了死去准备。

他们为守护而生,只要这世间山河依旧大好,百姓安居乐业,记住抑或遗忘,又有什么要紧?

有打扰抱头痛哭一家口,纪明皓和太子静静离开了。

-

三日后,登帝大典日子选好了,就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这一日,刚好是难得良道吉日。

御书房中,大臣们商议年号一事。

“殿下,臣觉得这太安不错,佑我大瑜太平安康。”

“殿下,臣觉得荣昌更好一些,是繁荣昌盛意。”

“不不,殿下,臣觉得那——”

明黄『色』龙椅上,新帝抬头来,道:“宝宁罢。”

……

佑昌廿年八月十五,新帝登基,改年号宝宁。

*

八月十五这一日,凉州中秋灯会格外热闹。

街上都是人,周遭摊贩叫卖声此彼伏。

吴大人拖家带口,拉府里人出来凑热闹。

雪竹站一处摊位前,伸手将上卖香粉盒一个一个摆齐。

卖香粉大娘着雪竹摆香粉盒,一脸怪异:“小郎君,你要买吗?”

雪竹摇摇头:“不买。”

大娘沉默片刻,手往旁边一指。

雪竹脸上『露』出点询问,但双手停,飞快地把香粉盒一排排放齐。

一盒盒香粉,就像列阵军人,各自位置上整整齐齐端坐着。

大娘动了动唇:“给老娘滚!”

雪竹大娘发怒用鸡『毛』掸子赶人前,用最快速度将香粉盒摆齐了。

而后他继续逛下一个摊位。

纪云汐和吴惟安两人落最后边,一路走来,街两侧摊子东,都摆得整整齐齐。

有不人奇怪:“今年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摆这么整齐了?是官府刚出规定?”

吴惟安跟夫人身侧,闻言解释道:“我出这些稀奇古怪规定。”

纪云汐瞥他一眼,懒得说话。

吴惟安沉『吟』片刻:“我觉得我似乎用不到雪竹了,夫人你呢?”

纪云汐沉默半晌,淡淡嗯了一声。

就前日晚上,吴惟安回家后拉着纪云汐院中散步。

天边月圆,周遭风柔,两人竹林间,做了点夫妻间小事。

结果雪竹半夜不知抽什么风,居然扫地来了。

可能是近日凉州街巷都被扫得干干净净,雪竹实太闲了,无事可做。

事情就变得有一些尴尬。

旁边人『潮』涌动,有人撞了过来,吴惟安伸手将纪云汐护怀中,道:“我过几日就想办法让他走人。”

两人随着人流继续往前,直到猜灯处。这里人最多,纪云汐到就微微蹙了蹙眉,停下了脚步。

吴惟安就是冲着这个猜灯会来,猜到灯最多那一位,能拿到一两赏银,还能送一盏灯,多划算。

“怎么了?”吴惟安转身。

纪云汐:“人太多了,我不想去。”

吴惟安劝道:“可是你来都来了。”

纪云汐一眼就知道这男人想什么:“你自己去罢,我到河边坐会儿。”

吴惟安眨了下眼睛,脸上满含期待:“夫人——”

“喊我老祖宗也用。”纪云汐毫不犹豫打断他,干净利落转身朝河边走去。

吴惟安站原地犹豫半晌,最终挤人『潮』,兴致勃勃地加入了猜灯大队。

河边有人放河灯,河灯形状若莲花,一种红『色』一种白『色』。

卖灯人就河边一颗石头前。

不人买了灯,灯上写几个字,捧着灯走到河边,虔诚地闭上双目不知祈祷什么,而后缓缓将河灯放入河流中。

纪云汐站了好一会儿,搞明白了红灯是为生人祈福,白灯是为死去亲友祈祷。

一盏茶后,吴惟安拿着一盏玉兔灯走过来。

他脸上含着抹淡笑,将灯递过去:“要么?”

纪云汐明显对那盏玉兔灯不太兴趣,但她还是伸出了手。

吴惟安脸上笑意微浓几分,刚想把玉兔灯放她手上。

纪云汐避了一下:“灯你自己留着,我要一两银子。”

吴惟安笑容一滞:“??”

吴惟安轻声细语:“夫人,你不觉得这玉兔灯很好吗?这纸雕多精致,这兔子多惟妙惟肖,一路走来多人想我买,我都不舍得卖。”

纪云汐冷眼着,依旧不为所动:“钱,快点。”

吴惟安:“哦。”

他怀里掏了掏,将赢来一两银子给了纪云汐。

纪云汐拿了钱,朝卖河灯那走去:“一盏白灯。”

卖河灯人递过来一盏白灯。

放河灯为祈福,不找银子,给一文就收一文,给一两就收一两。

纪云汐接过拿了支笔,提笔想写什么,可想了半晌,她最终只提下两个字。

——宝宁。

白灯落于蜿蜒流转河面上,缓缓流动,而后与红灯汇聚一,游不知何处前。

纪云汐蹲河边着灯飘远,身朝远离人声处走去。

吴惟安提着玉兔灯跟上,河边随风摇摆枝条,渐渐将两人背影隐藏。

纪云汐:“我有点想回上京了。”

吴惟安:“太子走前答应过我,最迟今年年底就召我回去。我明日上府衙,写封信提醒一下他。”

纪云汐:“太子若是答应你,你倒用不着写信。太子比谁都记得住。”

吴惟安:“是吗?哪怕他日理万机?”

纪云汐:“嗯。”

吴惟安沉『吟』:“难怪我总觉得太子鬓角都什么头发了,原来是思劳过度。”

像他大哥纪明喜,明明和太子同岁,却头发浓密。

前是一处石桥,纪云汐拾级而上,而后桥上停下,遥遥望着远街巷。

圆月挂天边,温柔隽永月光洒人间,悄然混入满城万家灯火中,照亮来来往往行人欢乐喜庆笑脸。

纪云汐忽而轻声开口:“你知道我想什么吗?”

吴惟安立一旁,把玩着手里玉兔灯,轻笑:“这是你给我灯谜吗?”

纪云汐:“算是。”

吴惟安转身纪云汐,眼里跳动着细细碎碎光,他伸手轻轻牵住她微冷五指:“我猜,鹿山猎场,雪后初霁。”

纪云汐微微一愣,唇忍不住上扬。

身后,两人影影绰绰影子上,十指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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