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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可以成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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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事,人大选举。

木沙所在的班里得了几张选票。木沙也分得一张。有选民的荣幸,木沙却没有行动的自觉。她对这些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趣。候选人是谁?同学、班主任都谈不上了解,何况他人?

老师来叫人时,她便像没听见似的坐着没动。老师也没说什么,弃权也是一种权利。

听投票回来的同学嘀咕:“说是自由选举,年级主任却一个劲儿鼓动大家选校长,这还叫自由吗?”

木沙听了暗笑,果然如此。

“所以你就选校长了?”有人问。

“可不是?难道要弃权?人都露面了,可不敢得罪人。”

“弃权就弃权呗,他还能把你咋地?”

“话是这么说。只是当时那个气氛吧,你想年级主任就那么盯着你,就是弃权也需要点勇气的。”

“说那么多干啥?不就是犯怂了吗?”

“你懂个屁,这就叫成年人的无奈。”

这些人,真能掰。

“哎,木沙。”后面有同学点了她一下,木沙回过头。

“你去了吗?我没见着你。发选票的时候,我记得你好像也有一张的。”

“我没去。”

“可以不去的啊?!老师不说?早知道我也不去了。讨厌。本来我不到十八周岁,上户口的时候人家胡乱填的,我爸妈还以为岁数报大点好呢,也没说什么。现在倒好,户口本上这样写了,本打算办身份证的时候改回去,人家又说不能改。烦死人了,就这么凭空大了一岁。”

木沙不答言,心想,你大了一岁也才多少啊。算起来我都二十一了,照你这么烦,我不得去死啊?

看来,对年纪耿耿于怀的也不只她一个。耿耿于怀,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情太多了,压得人难受。最当务之急的要属高考了。

北大,北大,谈什么北大,现在,再没什么比头更大的了。

明明心里有点慌,可在家时不用功,到学校了也提不起十足的干劲儿。唉,说什么挤独木桥,看来自己是要被淹死的了。

有时候,木沙怀疑,自己是不是所谓的作死。好像是顺心而为,又好像,心的指向本就不对。

这半年,为了应付高考可能出现的时事政治,晚上七点,学校允许学生看半个小时的《新闻联播》。

木沙从而得知,当晚有《感动中国》的直播。

播出时间是一节英语自习课。老师把卷子发下来,让做完,下课上交。

木沙张着手里的试卷,突然冒出个想法,未及出口,心先咚咚地跳了起来。

想什么呢?别多事。就你那成绩,忘了地理老师弹的脑崩儿啦,你英语也没考过满分,不能找麻烦。

可越反抗,越是反反抗。

得了。这样下去,必定两者俱失。问问老师吧,同意就看,不同意就拉倒。

可是还是好紧张。记得初中的时候还没这个毛病,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站起来,走出去,后面,就有不得不支撑了。

果然,当木沙走到英语老师身旁,心跳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怎么了?”

“老师……”还是有些难以开口,“我有个请求……能不能把这节课让出来,让我们看《感动中国》,英语试卷我们下节课补上再交?”

英语老师看了她一眼,没有立马表态。从脸色感觉,她是不欢迎这样的建议的。木沙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

可是,别人可能已经听见,她也没有断然拒绝。对木沙说:“行了,你下去吧。我问问他们。”

木沙低头红脸走回来,见丁秀从课桌底下朝她伸出一个大拇指。她本意不想出风头,只觉得这个节目的意义大于一张试卷。

英语老师没等她回到座位坐下,就问:“这节课在播《感动中国》啊?”

“是的。”有不少同学回答。

“你们想看吗?”

“想看。”这次,声音更大了些。

英语老师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调整表情,说道:“那你们就看吧。不过,英语试卷下晚自习前必须交给我。”

下面有小小的“耶”,英语老师顺着声音看去,那个女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老师也没说什么,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夹在腋下,踩着高跟鞋走了。

“快点去开电视,已经开始了。”老师刚从门口消失,一个高个就蹿上讲台,打开电视,正赶上主持人开场致辞。

十天的补课也没见补上什么,无外乎由老师看着,多做了几张卷子。在压力面前,如果无能为力,或许也只能摆出一副竭尽所能的样子。

车子得了学生补课放假的消息,直接等在了校门口。同学们图方便,司机图挣钱,等车子塞得水泄不通时,售票员才停止揽人,勉强把自己贴在车门上。

木沙被挤得动弹不得,头昏脑涨。短胳膊拉着车顶扶手,僵直地几近麻木。

一个姿势待得久了,痛苦得胳膊几近断掉。她也顾不得给别人带来麻烦,慢慢转动双脚,想换只手遭罪。

转身间,发现杨云飞就在身后不远处。他一手拉着扶手,一手高举拿着英语报纸。

不能说全神贯注,木沙的转身激起了小小涟漪,波动到他身旁,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扭回头去,看他的报纸。

这个曾经老师拿来作比的邻班同学,这个高一一年的同班同学,依然显得无比陌生。想来,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说过。

相比赵盼的一蹿三尺高,他似乎没长太多。可以想象,那样的看报姿势是十分难受的吧。

木沙呆愣片刻,随即把目光转开。

她恍惚记得是听谁说过,眼前的这个人,在寒暑假为了躲开别人的打扰,专心学习,会把自己往家里的地窖里一关一整天。

闻说不如眼见,眼见高下立判。整整一车学生,只有这一个手拿报纸的人。这才是心甘情愿的佩服,这才是心悦诚服的惭愧。别说天分,单是努力的样子,木沙就输了。自己把北大提到嘴边,不光是不自量力,对于他们来说,更是要嗤之以鼻的吧。

距离高考才剩一百来天。这段时间有什么进步呢?梦里都是大片大片无以弥补的缺失。

“妈,我想把头发剪了。”

“现在理发店都没开门呢。说什么正月十五前剪头发死舅舅。我倒是不怕这个,可人家没开门,我也没办法。下次回来再说吧。再说你白头发那么多,剪了也不大好看。要真剪短,怎么也得染一染。”

要的就是不好看,刺目的不好看,扎别人的眼,再被别人的眼睛所扎,把所有虚幻的梦都扎破。

“我不染。咱家不是有剪刀吗?你帮我剪剪好了。”

“可我也不会呀。”

“又不要什么好看,剪短了就行。太长了麻烦。”

“那你非要剪的话,我就给你剪。留长一点,到时候不好看,再去理发店修修。”

木母先一剪刀慢慢把头发剪下一长段,扎好放在一边。村里有收头发的,到时候可以卖钱。

一下子,镜子里的自己就变了个样子。

“要留多长?”

“你看着办吧。稍微剪短点。”

头发碎一丛丛飘落眼前,从地上的黑白比例也可以看出白头发有多少了。

《射雕英雄传》里说未老先衰,木沙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年轻过,美梦做了很多,现实轻轻一触就破。

“看来我的手艺也还行嘛。”木母放下剪刀,把她脖子上的碎发扫开,再把围在肩头的塑料布揭开,看着镜子里的木沙。

木沙觉得也还可以,丑得粗糙,丑得利索,丑得少了很多挂碍。

正面看去,看不出多少白头发。稍微偏头,便有些触目惊心。

管它呢,反正自己也没镜子,是看不见的。叫别人看见,离我越远越好。

“木扁他们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你爸还为这事生气呢。村里有人找他,叫跟着一起上工地。你爸的意思是想把你哥一起带去,他却不肯回来。我也没法。再等等看吧,要他们再不回来,你爸也就走了。”

“去哪儿?”

“听说去北京吧。”

“爸爸年纪大了,还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也是说。可家里这个情况,能挣一个儿是一个儿吧。你马上要上大学了,眼看着就要花钱。虽说你嫂子什么也不要吧,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给。唉,再说吧,也不算远。到时候不行,再回来也可以。”

大学?听母亲提起来有点怪,自己想起来,也还是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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