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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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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沙在X城下了火车。她已经是第三次经过这里了,却依然找不出点熟悉的感觉。不过,她却不再慌张,找不到路没关系,不是可以问人吗?

下车前,她已经开始想着要给母亲买点什么,是进小店,是入超市,还是在路边摊上随便买点。至于买什么,她完全没有思路。木母并没有在吃穿上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喜好。可能维持一般已经太难,无从顾及特别吧。

至于自己,如果要问喜欢什么,也不过是饺子、凉皮,最近又添了奢侈一点的鱼香肉丝。喜欢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而生活画地为牢,相遇这个词,便隐身于不可求里了。

木沙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答案。可兜里装的那几百块钱,除去留作车费的四百,也还有两百多的余钱让她可以定下心神,见机行事。

下车后,扑面而来的陌生感,以及高楼大厦不可久望的冷酷面孔使木沙一下子失去在这个城市游走的勇气。

“回家再说吧。”她想。路过车站小摊时,无意间瞥见维维豆奶,便停下脚步。

空手回去确实有些不好,何况母亲还受了伤。维维豆奶不错,广告里出现过,买下它的同时,似乎也能把面子一同买下。以前家里就收到过,还有黑芝麻糊。这些东西也多半在家里做个中转,就又到了别人手里。有那过期的,不能往外送,自个儿吃时,也你推我让,谁都不好意思独占。

可这豆奶要多少钱呢?木沙知道车站的东西都比外面贵得多。又直觉广告上的东西都不便宜。问问吧,丢人应该也丢不到哪里去。她试探着问了一下:十四。倒比想象中便宜,完全可以接受,还可以用自己挣的钱将其买下。

木沙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钱,要了一袋,再看看旁边的橘子,暖洋洋的,也叫人喜爱,便又称了两斤橘子。如此下来,自己的劳务收入便所剩无几了。

木沙一手拎着豆奶,一手提着橘子,背着背包大步走开去,很有些“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的内在感受。

木沙突然想到,现在母亲可能正需要鸡鸭的滋补,手里的这点心意,实在有些可怜了。

可好歹也是自己挣来的呢。

母亲的事算是放下了,木沙心里又起了新的忐忑。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辛父。自己离家出走,闹得他们差点离婚。而今又多了几处见不得人的秘密,在那样封闭保守的小村子里,木扁几乎把一家的尊严败坏尽了,现在回去,会不会把家人再次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多做事,少说话,母亲见好,人就撤。打定这样的行为方针后,木沙的心里踏实了一些,开始向人询问去汽车站的路。

木沙坐在窗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物从陌生到熟悉。那些平时不带注意一扫而过的草木,此刻突然生出一种温情,化生数双无形的手,覆盖了离人躁动不安的心。

回到家里,推门进去,木母先是惊讶,接着便笑了。

“妈,我回来看你了。”木沙立定,轻轻地说。

“好,好,你终是还记得有我这个妈妈。能回来就好。”笑着笑着,便要有泪。

木沙忙把东西放下,拿了个橘子剥开,递到母亲跟前:“妈,你吃。”

“回来就回来,买这些东西干啥?”

木沙不答话,掰下两瓣放进母亲嘴里,把剩下的塞到她手里,便不声不响地提起尿盆出了屋子。

回来,把尿盆摆好,洗了手,才又说:“妈,你伤得怎样,我看看。”

木母把被子往胸口拉了拉,露出伤脚来,随手指了指,“好多了。脚面有些骨头压碎了。”

木沙试探着指指,“这里吗?”

“再往上一点。”木母探身过来捏住脚面,“是这里。现在不怎么疼了。刚压过那两天才叫疼,晚上难受得睡不着觉。弄得你爸也没睡好,又要照顾地里的活,又要照顾我,折腾地还感冒了一场。现在好多了。你说你,回来也不说打个电话。你那个男朋友就让你回来呀?”

木沙帮母亲把被子拉好,“我要想回来,他拦得住?”

“你呀,总这么任性。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木沙轻声应道:“要走的。”

木母脸上便有些失望,接着被理解接替:“那啥时候走啊?你要是不方便,你走你的,我没事。”

“怎么也得等爸爸忙完地里的活再说吧。不着急。”

“也行。你爸一个人忙里忙外,我看着也心疼。你回来,多少能打点下手,总麻烦你姐也不好。只一样,我还没跟你爸说你男朋友的事。要他问起来,你还说你在人家当保姆,这次是请假回来看我。知道了吗?这事等你真结了婚再说吧。”

说到这里,木母又叹了口气,“唉,那人吧,看着也还行,就是太远了。你一个人在那边,受了委屈也没人给你做主。你三姐前几天打电话回来,说起来她不上班只带个孩子,可有时候啊,孩子生病了,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到底是有个亲人才好。”

木沙对“亲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不好反驳,便敷衍着说:“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木母便又笑了,“你这孩子吧,有时候尽冒傻气,可傻人有傻福,倒也没吃过多少苦。”

有没有福气不知道,可自己与姐姐们比起来,确实没吃多少苦。

她问:“那你受伤的事三儿知道吗?”

“我没告诉她。大老远的,她知道了也没法,何苦害她白白担心呢?本来我也不想告诉你的,可不知怎么就说漏了嘴。我没敢想,你还真回来看我了。”

“妈,你别这样说……”木沙有些哽咽,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来就回来,我还不是怕你因为我让人家对你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木沙不想跟母亲谈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便问:“爸爸呢?他还在地里?”

“可不是。前两天刚把小麦种上,他在刮埂。今年天旱,过几天摸着了钥匙就得浇水。”

木沙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尚早,不用急着做饭,便对母亲说:“你一个人在家里成吗?我想去地里看看,顺便把喂鸡的菜割回来。”

“行,那你去看看吧。不用操心我,我现在支撑着也能下炕了。”

木沙从檐下提了菜筐,背在肩上,出了门。一路上不免提心吊胆,可也没见着什么人。她先去近处的菜地里找出镰刀,割好菜,再背着菜筐往远处的麦地里走去。

这种做法以统筹归划的眼光看来,并不科学。可木沙有自己的想法:但愿辛父能看在这筐菜的份上,少怪责她几句。

辛父正弯腰平地,没见她走来。木沙把筐子卸在地头,鼓足勇气走过去,怯怯地叫了声:“爸,我回来了。”

辛父听到声音,猛然直起腰。近视眼也不都是坏处,此刻,木沙虽没能看清辛父脸上的表情,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无怨无恨。

很快,这情绪被声音佐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木沙设想过她与辛父的见面,谈话,却没想到辛父会如此轻松的开头,似乎她不是从千里迢迢的广东回来,而是从三里地之外的木叶家回来。

木沙悬着的心终于在这声轻飘飘的问话里轻飘飘地着陆了。

“我刚回来。去家里放下东西就过来了。”木沙说。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多了,生怕辛父再问出个什么问题。

“你在家里照顾你妈就成,来地里干什么?这也没什么你能帮忙的。”

“我去地里给鸡割了点菜,顺道过来看看……”话到嘴边,木沙还是把那个“你”字吞回去了。

辛父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自西沉,“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没事就把饭做好。屋子后边,放面条的箱子下面有土豆,我把这点地弄完了就回去。”

“我知道了。”木沙应着,回到泠沟里,正欲往回走,辛父又交待道:“把地头那几个辣椒找找,摘了,一两天,我就把秧拔了。”

“好的。”木沙仔细地把大小红绿辣椒一网打尽后,回身对辛父说道:“那我就先回去做饭了。”

辛父直起身,对她摆摆手,便又弯下腰去。

木沙把菜叶往筐子边压了压,放进辣椒,把筐子背上肩头,回头望了望低头干活的辛父,便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向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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