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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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是男, 自然不可能对女的处境感同身受甚至因此而产生怜悯悲哀愤怒种种情绪,但下她所点出的这残酷现状却还是叫他迟疑了。
正如方才皇贵妃所言——王者以民为天。
一个国家的根本就是百姓, 若想国家繁荣昌盛,首先放在面前必须要解决的就是口问题,多的生命才能给国家带来多的生机多的可能,否则一切筹谋一切抱负都是空谈,跟“巧『妇』难为米之炊”也是一样的理。
但因为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早已深入骨髓,很多穷苦百姓家往往生下女就会选择遗弃、扼杀, 一代又一代如此发展下来,迄今为止整个大清男子的数量已远超于女子了。
这样的情形会造成什么后果已不言而喻了。
何况大臣、富商个个后院美女如云,甚至哪怕是点余粮的地主都还能弄几房小妾, 疑使原本就极度不平衡的现状加倾斜过度, 致使如今底层平民百姓的婚姻大事越来越艰难。
像京城、江南这富庶之地也还尚好, 往其他偏远的贫瘠之地走走就不难发现情况是何等严峻,而这样的情况所带来的后果却不仅仅是口锐减这层表象。
不可否认, 一个国家的发展中女亦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存在。
这一点他自然也是早所察觉,是就像皇贵妃说的那样, 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一切谈何容易?便是他明令禁止遗弃、扼杀女婴的行为也不可能起到太大的作。
天高皇帝远,底下的阳奉阴违也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退一步来说纵然当地官府能够认真对待,可要知, 一个村子里住的大多是一个宗族的,几乎不大可能会报官, 纵是官府心也从抓起。
就如同缠足禁令一般,强行是行不通的,吃力不讨好罢了。
为此事他也不止一次跟大臣们商议过,是却终究也没能商议出一个太好的法子来, 什么鼓励政策一来不国家能否吃住,负担太大又会引起其他方面的一系列问题,二来纵然许成效也不过是一时的,起不到长远作,除非国家能一直行鼓励政策……那可就纯粹是天方夜谭了。
下皇贵妃这样一说,倒瞬间叫他前一亮。
这个法子乍一听起来荒谬,但细想之下却也并非不可行,可以想见的是收效甚微且慢,但影响却是长远的,好好发展下去没准真能形成一个良循环。
大殿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也不知时间究竟是过去了多久,林诗语能感觉到自己的腹内已然在“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
“饿了?”康熙陡然回过神来,笑:“朕一时琢磨入神了。”说着就吩咐了李德全去拿吃食来。
林诗语双手捂着隆起的腹部,听着那“咕噜咕噜”的声响臊脸都红透了,咕哝:“这孩子是个小娇气包,半点委屈受不。”
康熙不禁哈哈一笑,“保成总叨叨着想要皇额娘再生个漂亮的小妹妹,看来这回没准还真能如愿呢。”
“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林诗语连连点头表示认可,忽而想到什么,又笑了,“若是小公主便也罢了,若不然……这孩子怕是讨不着好了,他家二哥四哥都已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准备着要收拾他呢。”
“是该收拾,没见过这样会折腾的。”
二说笑间李德全已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里头放着一碗燕窝粥和两碟子点心,都是御膳房常备着以便随时应付各位主子需要的,简单先填填肚子罢了。
“皇上要不要吃一?”
林诗语本不过就是随口问一句客气客气罢了,谁知那却也不说话,就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一时她就愣住了。
这是几个意思呢?
手里拿着糕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尬在了原地,忽而捕捉到他的神仿佛往手里的那块糕点瞟了瞟,林诗语立时福至心灵,试探着送到他的嘴边……
就见这位大爷赏给她一枚“满意”的小神,大嘴一张一口就将糕点给吞了下去,温软的唇瓣还意意地碰着了她的指尖。
“……”啐,大猪蹄子。
林诗语暗暗翻了个白,对上他那若似暧昧兮兮的小神立马就低头佯装羞涩,一门心思扑在了燕窝粥上。
“咳……”
“咳咳……”
法,林诗语奈抬起头来,认命地又拿了块糕点送进他的嘴里。
好不容易将那点东西都消灭完了,林诗语终于是松了口气,却见那位爷还意犹未尽呢。
“皇上,这件事您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是好是歹也给个准话不是,哪这样吊着的?
康熙手里捧着本折子,闻言就掀了掀皮子瞟了她一,说:“虽说今这一遭过后朝廷上怕是没敢再拿这件事作伐子对付,但天下文千千万万,顽固不化之是数不胜数,怕是挡不住家的口诛笔伐,可想清楚了。”
林诗语却是睛一亮,“皇上这意思是同意了?”
“朕同不同意重要吗?”康熙嗤笑一声,半真半假:“先斩后奏好歹也还‘奏’一声,可倒好,若非今闹太大直接被大臣捅到了朕的面前来,是不是还想死死瞒着不吭声呢?”
“臣妾知错了。”林诗语很是识相地乖乖低头认错,两根手指头揪着他的袖子晃啊晃啊晃,嗔:“臣妾怕皇上多想又怕皇上不同意,故而才迟迟不敢吭声呢,若是早知皇上这样支持臣妾,臣妾哪里还犯着夜夜这般提心吊胆的啊,觉都睡不安心呢。”
夜夜提心吊胆?睡都睡不安心?
呵,还真没看出来。
康熙冷哼一声,不语。
“皇上……臣妾后再也不敢瞒着皇上做事了,皇上就饶了臣妾这一回罢。”
这辈子撒娇的本事都拿了出来,硬是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磨这位爷松了口,踏出乾清宫的一瞬间这心里头就止不住地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开了。
好在论如何这一关算是成功迈过去了,接下来还桩事该如何折腾呢?
接连动作不免叫心里犯嘀咕,要不再缓两年?
林诗语又犯起了愁。
轿辇不急不缓平平稳稳地回到承乾宫里,却意到了一众的热情迎接,姐妹几个竟是都到齐了。
“怎么突然都聚齐了?迫不及待等着打麻将呢?”林诗语笑着打趣。
宜妃直接上前一屁股顶开了涟漪,亲自搀扶着她嬉笑:“看娘娘这般表情就知应是没什么事了吧?皇上不曾责罚您吧?”
另一边卫贵也顶替了余嬷嬷,嗔:“突然间听说那个大臣找上了娘娘的麻烦可吓死个了,娘娘没事吧?可曾被吓着?”
“额娘……”
林诗语『摸』『摸』胖子的脑瓜子,笑:“没什么事,说到吓着倒是那大臣怕是都被吓不轻。”
听到这话,佟芷兰也抿起了唇,一脸解气的表情,“可听说了,好几个都是被横着抬出去的呢,真该!”
一群大老爷们闲着没事合伙欺负一个孕『妇』,可真真是臭不要脸!
众回到殿内才坐了下来,宜妃就迫不及待地说:“方才就听说娘娘在乾清宫舌战群儒还大获全胜呢,可是好奇死了,快给咱们讲讲呗?”
其他几个虽未曾说话,可瞧着她的那神里都充满了急切,就连胤小四都巴巴的一脸好奇期待的表情。
总归闲来也事,林诗语就捧起茶润了润喉,说书似的将方才的过一一来,绘声绘『色』的讲述叫身临其境似的,一时恼恨一时解气一时又气闷……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别提多精彩了。
等听罢全部过程之后,宜妃当即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真想瞧瞧那酸儒吃瘪的表情,娘娘可太厉害了!”小神里明晃晃的崇拜痴『迷』掩都掩不住了,俨然就是一副小『迷』妹的模样。
“那起子酸儒读书都读傻了吧?正为百姓不曾做多少事,反倒对着女的时候一堆教条信手拈来,也不知究竟是读的哪门子的圣贤书!”
荣妃不禁冷笑连连,角眉梢具透『露』出对那起子酸儒的鄙夷厌恶,“什么『妇』德『妇』言什么不合礼教伤风败俗,说到底还不是怕女脱离掌控?故而才要拼命套枷锁上链子,恨不将女的手脚都捆死了一步动弹不才好,真真是恶心透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落在女身上的时候他们是张口闭口大理一堆,最可笑的就是那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宜妃满脸不屑地撇撇嘴,讥嘲:“若是当真觉气节比什么都重要,当初倒是别剃头啊,抱着他们的气节宁死不屈才叫佩服呢。”
“浑说什么呢?嘴上是愈发没个把门的了。”林诗语瞪了她一,不过吧……好悬方才她都忍不住要拿这话怼在那酸儒的脸上了,的确是一点没说错,真要是那么气节倒是剃什么头啊?
最可笑的是,自己怕掉脑袋剃了头,却死活不肯放开女的小脚,美其名曰这叫“男降女不降”,这叫“气节”!可去他大爷的狗屁气节吧!
合着闹了半天“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适于女不成?
可惜,剃头这种话搁在大清来说太敏感了,扯出来非暴雷不可。
还是骂不够痛快。
越回味林诗语就越是感觉遗憾很,若是能畅所欲言该多好?她非将那酸儒的脸皮子都扒下来踩两脚不可。
宜妃乖乖缩了缩脖子,讪笑着嘟囔:“就是在看不上那酸了吧唧的文,一肚子大理都来苛刻约束旁了,落在自个身上又是一套‘识时务者为俊杰’,总归什么理都是他们说了算。”
“还是娘娘最厉害,理据将那都给堵哑口言。”卫贵亦是一脸的崇拜,笑:“那骨子里最是看不起女子,如今却被一个女子他们最意的大理给打蔫了,怕是气够呛呢。”
“但凡娘娘不曾正读过什么书,今都非被那群酸儒的唾沫星子打懵不可,哪里又能如此解气?也难怪世鲜少叫女子读什么圣贤书,开了智可不就难以驯服掌控了。”荣妃觉自己仿佛抓到了要命的点,若所思:“过去也不曾怎么在意过闺女读什么书,趁着如今还来及可抓紧起来了。”
林诗语很是赞同,“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若是圣贤书当真没,那男子又读的什么劲呢?说什么女子读书也不过就是糊弄的鬼话罢了,自己读的书多了懂的理也就多了,如此才不至于处处被牵着鼻子走,在遇上事的时候也才能清晰的条理和清醒的头脑去应对,而不是被三两句话就绕晕砸懵。”
就在姐妹几聊着这桩事的同时,面大街小巷亦是风言风语不断。
偌大一个京城仅皇宫被乌云笼罩,被雷电关照,这怎么看都是大大的不同寻常啊,不免就叫想到了那位神女皇贵妃娘娘的身上去,胡『乱』猜测着究竟又是谁欺负老天爷的亲闺女招来天谴了。
直到那大臣横着被送出宫门,百爪挠心的百姓们这才闹明白了前因后果。
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娘娘,竟然为了广大贫苦百姓舌战群儒!哪怕挺着大肚子被一群大老爷们围攻都不退分毫,硬是扛着巨大的压力、攻讦也咬紧了牙坚持为贫苦百姓谋利!
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
这话说太好了,皇贵妃娘娘是真正将他们这草民放在了心里啊。
百姓们大多是淳朴之,谁将他们放在心上惦记着谁就是好,何况家还是个虚弱的孕『妇』……要想想那副画面,一个弱小的挺着个大肚子的年轻小『妇』被一群高马大的大老爷们围着欺负,还硬是拼尽了全力不肯松口坚决战斗到底……想想就叫感到万分揪心万分感动。
那感的『妇』甚至都忍不住抹起泪来了,话不敢说出口,但事上此时此刻数心里头想的却是——可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母仪天下之风。
当然了,越是认可支持林诗语的所作所为,便越是会厌憎那反对之,尤其是听到那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懂什么意思没关系,不妨碍懂的给解释啊。
听完解释之后百姓们那鼻子都要气歪了。
不就是想要糊个口吗?怎么就牵扯上什么伤风败俗什么没气节了?这不是『毛』病吗?
等知晓竟还想要拿这事『逼』着皇上废了皇贵妃的位份,百姓们就加是要气死了。
“这一肚子之乎者也的朝廷命官根本就没将咱们这平民百姓的苦难放在里!”
“就是说,难皇贵妃娘娘看见了咱们的不容易心想要帮一把,结果还险被他们给欺负死了,这也太过分了!”
“要不是老天开保佑皇贵妃娘娘,娘娘这回肯是要糟了。”
“这都是什么狗屁大臣啊?不成,咽不下这口气,今为了自己这条贱命也好,为了给娘娘出口恶气也好,都非要叫那狗官知知厉害!”说罢一撸袖子转头回家不知捣腾什么去了。
围着一团义愤填膺的百姓们却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各回各家。
于是乎,这一天以索额图明珠为首的那几个朝廷重臣家可就热闹了。
不断提着篮子提着桶的百姓来到门口,臭鸡蛋、烂菜帮子、石头、泔水等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甚者还直接提了两桶粪水来!
寻常平民百姓最是惧怕这当官的,往往路过这街时都恨不要绕着走,可下愤怒的百姓们却再顾不上什么了,对着各家的大门、牌匾、石狮子就是一通『乱』砸『乱』泼,瞬间威风气派的府邸就化为了一片狼藉,各种味混杂在一处散发出浓郁的恶臭,远远地闻着都叫不禁作呕。
起先那个门房还心想阻拦呢,可不等他们开口就连带着一起遭了殃,慌忙躲进去喊,结果可好,等喊了一堆再出来时百姓们已很『色』地四处散开跑了,余一片恶臭狼藉给他们,却是连个衣角都不曾留下。
打完了就跑,一点都不恋战。
“该死的这贱民!”一脸凶悍的家丁拎着棍子恨恨咬牙,“堂堂索相府上都敢如此放肆,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以为跑了就没事了?去报官!一个算一个全都抓起来下大牢!”
“这……这也从抓起啊,况且也太多了。”不是还句话怎么说的,法不责众?
“怎么就从抓起了?宁可错抓也好,总之一要给这贱民一点颜『色』瞧瞧,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正说着呢,忽而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大汉提着个木桶从街角拐了进来,二话不说照着他们就泼。
满满一桶恶臭的粪水迎面泼了一脸,顿时恶心众原地呕吐不已,等再回过神来时大汉早已不见了踪影,任凭他们跳脚骂娘也济于事。
这倒也还罢了,真正难受的却是那清高自傲的酸儒,本就最是要脸的,如今落这样的下场可是气不轻,又臊又恼。
惨遭“袭击”的都是朝廷命官,何况其中还权倾朝野的索额图和明珠这两位呢,顺天府尹接到信也是愁头发都要揪秃了。
若是几个十几个闹事也好啊,可这阵仗少说都上百了,他还能全都抓回来不成?百姓们非将他家的府邸也给砸了不可。
法,顺天府尹索就直接上奏禀明了情况。
最终林诗语还是从康熙的嘴里听到了这场闹剧,一时间也是嘴巴都惊讶合不拢了。
“如今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可就加高大光辉了。”
这似笑非笑的一句话顿时叫林诗语心里头咯噔一下。
心中瞬间百转千回思绪众多,最终却一脸灿烂明媚的笑容绽放出来,“百姓们之所以如此愤怒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因为那大臣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态度罢了,由此也足以见臣妾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将来必能够朝着臣妾预想的方向顺利发展下去!”
仿佛全然不知他话里那层意思似的,一派毫政治敏感度的样子。
也不知康熙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他倒也不曾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笑了笑便带过了这个话题,说:“过子朕就要去木兰围场了……这是头一回,原还想带着一起去的,可惜这孩子来太赶巧了。”
嘴里说着可惜,则语气怎么听都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诗语那张小脸肉可见的就垮了下来,『摸』着肚子一脸的郁结憋屈,不满地咕哝:“皇上自个去就去罢,何苦还非要说出来馋馋臣妾?叫臣妾稀里糊涂的忘了不成吗?”
康熙顿时被逗哈哈大笑不止,笑一脸志意满颇为解气,“正月里,小汤山。”不带朕一起玩?还叫朕吃闭门羹?这回可是轮到憋屈了吧?不愧是朕的亲骨肉,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然而,很快大猪蹄子就笑不出来了。
原本以为一说要去木兰围场放风,后宫那个女怎么也花招百出拼命求着一起去才合理罢,可谁知他才提了一嘴,那几个女一个算一个想都没想就拒了!
都拒了!
宜妃借口小九太小不能出远门,卫贵、戴贵说皇贵妃娘娘独自在宫里太闷了,她们留下好歹给凑个牌搭子……就连给他生过六个孩子的荣妃都不稀罕他了,说什么皇贵妃娘娘精力不济,帮着管理后宫!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个个张口闭口都是皇贵妃,究竟还记自个是谁的嫔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