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款款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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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淅沥沥。

昏暗的监牢里，英娥坐于草垫之上，赤脚，素衣，披发。她想起了在景明寺时方丈给她说过的话：这世间一切只不过是佛尊的眼底尘埃，因果孽缘，情爱悲恨都是这一世该渡的苦……

“陛下，若要英娥死，英娥便也心甘情愿！”

泪水顺着眼眶夺眶而出。

英娥眼前浮现出元诩在平定武川镇叛乱时的意气奋发，浮现出元诩在瑶光寺时的一脸迷茫，还有皇家猎苑时元诩策马奔腾的身影，浮现出元诩在拜谒拓跋先祖皇陵时的豪情万丈……

英娥现在依然能感受到和元诩耳鬓厮磨时的款款深情……

“是天不给陛下施展才华的机会呀！”

“陛下——”

英娥痛彻心扉，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臣妾愿为陛下殉葬！”

这昏暗的牢狱里看不到朝阳黄昏，不知过了多久英娥不吃不喝，然后她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她因悲伤孤独，再加上骤然下狱，得了失语症。

“英娥，英娥——〞

过了许久，英娥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睁开眼，一个头戴大头礼服头罩，身穿双排扣窄袖及膝百褶衣的英俊男子在牢狱外呼唤她。

她怔怔地望过去。

“英娥，英娥——”

英娥嘴唇翕动，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有满眶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元子攸看到英娥这种状态，真是心如刀绞。

英娥向他走来，元子攸紧紧握住英娥的手，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我会想办法尽快救你出来，你要答应本王不可以太过悲伤！”

英娥点头，泪光盈盈。

她想对元子攸说，那晚的鸭羮汤是她呈给陛下的，但说不出来。

元子攸似乎看出了英娥的心思，他为英娥拂去泪珠。

“皇上之死和你无关，你不要太过自责！〞

英娥抬眼看着元子攸，那种孤单绝望，让元子攸心都碎了。

“你乖乖的听话，好好的吃饭，本王会尽快联系尔朱荣大将军。将军大军东指洛阳，就会救你出来，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本王好好的——”

说完，元子攸伸出双臂拥抱英娥，并解下随身携带的七宝链，放在英娥的手掌心，又一次为英娥拂去泪珠。

“当年腊月半，

已觉梅花阑。

不信今春晚，

俱来雪里看。

本王希望那个灵动美丽的英娥一直在本王身边，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

元子攸温暖厚实的肩膀融化了英娥尘封的冰冷的心。

英娥点点头。

“王爷，该走了！”

随从催促。

皇兄元诩之死也给了元子攸巨大的打击，他也不知道现在一别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英娥？更不知道英娥能否从这金墉城出来？

他强忍住眼中的泪水，竟不自觉地吻了英娥的额头。然后坚定地说，

“本王一定会救你出来！〞

说完拂袖而去。

牢狱大门高处露出一点点阳光，元子攸拾级而上，然后又一次回望英娥，只见她赤脚白衣，心神憔悴，想到了当年皇兄、他和英娥三个人在显阳殿的御花园中读书的场景，不由泪水夺眶而出。

“皇兄，本王也一定会为你报仇！”

而此刻的太极殿中，胡太后已从潘妃宫中抱出太子，立为新君。自己则为太皇太后。

百官朝贺。

翌日，为元诩发丧。谥号孝明帝，庙号肃宗，葬于定陵。文武百官莫有敢违者。

潘外怜因深受元诩宠爱，责令其为皇上殉葬，其余嫔妃一律到瑶光寺出家，日日为孝明帝诵经超度。

但令太皇太后胡容筝想不到的是，洛阳坊间竟都在传言，新君是女儿身，且传言日益发酵。看来瞒是瞒不住了。

于是元诩发丧当日，太皇太后又颁下诏书：

“皇家握历受图，年将二百；祖宗累圣，社稷载安。自潘充华有孕椒宫，冀诞储两，而熊罴无兆，维虺遂彰。于时直以国步未康，假称统胤，欲以底定物情，系仰宸极……”

言外之意是皇上驾崩突然，为稳定人心才谎称是太子。

第三日又下诏曰：

“今有已故临洮王宝晖之子元钊，乃高祖皇帝之嫡孙，天表卓异，宜承宝祚。〞

于是即日迎入，太皇太后胡容筝携三岁幼帝威严地出现在太极殿上。然后大赦天下，百官文武加二极，宿卫加三级。

黄门侍郎元顺含泪奏道：

“先皇年方十九都未能亲政，如今陛下立三岁幼童为天子，恐天下人说太后贪其幼而立之，难服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