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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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是干什么的?
太监,熟悉的陌生人。
这个问题似乎很复杂又似乎很简单。
太监似乎什么都管,皇帝的生活,娱乐,日常,后宫,选秀,开矿,织造,盐铁,船运,监军,皇陵,就连大些的地方也有镇守太监,等等等等……
正因为似乎无所不管,两女想了好半天,仍是不得要领。
方唐镜叹气道:“是不是感觉太监权力太大,手太长,数都数不过来了?”
两女小鸡啄米。
“这些都对,却又不都对……”方唐镜总结道:“归根结底,太监最本质的工作,就是伺候好皇上。”
“对对,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故意考考你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汪芷恍然大悟。
方唐镜看她一脸早就料到的样子,很想伸手到她还有点婴儿肥的脸上狠狠地拧上一把。
“所以呢?”方唐镜追问。
“所以什么?”汪芷一怔,不说话了,巴巴地看着方唐镜。
“所以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好太监啊!手伸得太长,还要那些文武百官干什么?到时不要说满朝官员讨厌你们,就是皇上,也会因为你们不务正业而生了嫌弃之心。若你家厂督真想立什么绝大军功,凭他此时的权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嘛……”
方唐镜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道:“你们可能没听说过‘越是努力越是失败’这句话,可只要想想南辕北辙这个成语,你们就会明白,越努力就错得越多。”
方唐镜抬头四十五度看天,双眼仿佛已经穿越了历史,看到了汪直未来的结局,叹息道:“立功之时,也就是他盛极而衰的时候,以到时候人尽敌国的环境,想要皇陵种菜亦不可得矣!”
皇陵种菜是官里对失败宦官一种最轻的罢黜,也是历来官里斗争失败者最后的归宿。
“危言耸听了吧?为国立功还能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是丽娘问的,汪芷已经沉默了。
“小姐姐,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想的也挺好,可惜……”方唐镜没有往下说。
这绝非危言耸听,方唐镜熟悉历史,却不知道汪直最后的归宿,因为史书上也没有记载,倒是野史里说法不一,有说他最后到南京皇陵种菜的,有说他被毒酒赐死的,还有的说他是上吊而死,总之结局相当不妙。
实际上汪直倒台就是在他立下军功之后不久,而且他立下的还不是一般的军功。
他立下的可谓是一个对后世影响十分深远的大功:
几乎剿灭了女真建州部,使得女真崛起的时间延后了至少二十年。
可惜也就可惜在这个“几乎”上。
这次大胜,没能剿灭贼酋努尔哈赤,让他逃到了极寒之地,花了二十年时间重整旗鼓。
这就是成化年间为数不多的对外用兵大胜的例子,建州大捷。
事实上,方唐镜认真研究过西厂的兴衰。
发现西厂除了刚成立时急于立威,很是对朝臣进行了一番清洗,干翻了当时的内阁,其后基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因为后来汪直就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边镇军功上,以为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走出一条类似于三宝太监的路子来。
事实上,他做到了,这点很不容易!
可正是由于他“不务正业”,朝野侧目,文武皆不能容他。
皇帝也觉得他实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最最重要的是,西厂不但没有能为皇帝创收,还烧了太多的钱,不裁撤就太没天理了。
这就是典型的南辕北辙,越努力越失败!
现在方唐镜有两个选择。
其一,就是鼎力支持西厂立功,且将建州大捷的那个“几乎剿灭”的几乎二字去掉,将努尔哈赤追杀到死。
其二,自然就是扭转西厂的历史轨迹,把它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方唐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另外,方唐镜相信,以大明此时的趋势,若是不能改变现状,即便是剿灭了一个努尔哈赤,也难保没有另一个努尔哈橙,努尔哈黄,努尔哈绿什么的站出来,所以治标不如治本。
“所以你们西厂必须重新回归本职,不要再迷途下去,作为新兴的恐怖组织,你们难道没有能从你们的前辈锦衣卫和东厂身上学到点什么?为什么人家就能屹立不倒?反而你们西厂就是人人喊打,皇上数次动摇,首先想到的就是撤了你们西厂?”
“呸,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恐怖组织,你才恐怖,……”
“重点,重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个问题又让两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是啊,为什么?
是他们比西厂对皇爷更忠心?更敢拼敢杀?更得皇爷欢心?
显然不是,这两大机构的圣宠加起来也及不上汪直的一半,可人家偏偏就稳如老狗。
想不通啊想不通!
好在方唐镜没让她俩想太久就公布了答案:
“因为人家比你们有钱,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不断的为皇上创收,你们成么?说白了,你们若不皇上要钱,自己赚钱只怕是早就饿死了吧?”
“你……”方唐镜这厮太可恶了,一点面子不给,人家好歹是女孩子,是要脸的好不好。
方唐镜没想这么多,他只是想早点点醒这两傻妞,别一条道走到黑!
究其根本,西厂的消亡史,其实没那么复杂,也不是史书上说的作恶多端惹得人神共愤,原因就两字,“没钱”。
钱这东西,在方唐镜这里是问题么?
是的,是个大问题,所以才要解决它!
若能有西厂之助,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所以从现在起,你们一定要记住一句话!圣人说得最好的一句话。”方唐镜少有的严肃,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仓禀足而知礼节!”
看到两女面上茫然之色更甚,方唐镜唯有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当然,说人话就是‘一切脱离了经济谈仁义道德都是耍流氓’!”
“流氓,下流胚子……”汪芷自言自语,可为什么三人又恰好能听得到呢?
方唐镜脸一黑,丽娘连忙岔开话题问道:
“哦,明白了,就是说银子是万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对吧?”
“错,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方唐镜习惯用经济的眼光看问题,可两女不是,多少受了一些士大夫的熏陶,汪芷搜肠刮肚半天,终于想起了什么,不由问道:
“圣人也说过,‘天下财赋皆有定数,不可与民争利。’”
这就是有杠精的潜质了,方唐镜耐着性子说道:
“所谓世易时移,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圣人的话也不是每一句都合时宜,要结合实际情况看问题才是。”
汪芷偏偏就是看不得方唐镜自以为是的样子,抬杠道:
“圣人的话怎么可能是错的呢,你也狂得太没边了吧?”
方唐镜终于大怒道:“圣人叫你去吃屎,你怎的不去吃!”
“你……”汪芷也是怒了,“小贼,圣人何曾说过这些不堪之事……”
“昔日有人问庄子‘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道无所不在,在蝼蚁,在稊稗,在屎溺……’既是如此,你若不亲口尝尝,又怎知是不是……”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有粉拳摇曳,香风拂鼻,好象是十分旖旎香艳的样子……
不要以为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方唐镜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粉拳。
方唐镜正是那种能哔哔就绝不动手的典型,此时面对汪芷的恼羞成怒,完全不够看。
当然,方唐镜也不是坐以待毙,挨打不还手的那种,起码要护住脸啊!
可是,双手根本动弹不了,丽娘已经十分“温柔”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据二门外值守的衙役后来回忆。
纵然隔了一个院子,还是能听到后堂里面传出的一阵噼里啪啦的拳拳到肉声。
然后便是公子悲愤吼叫:“姓汪的,你这是打击报复,是不对的……”。
再想细听,房间里的声音已嘎然而止。
再然后,汪芷笑意盈盈的揉弄着有些酸楚的手腕,脸上写满了满足。
方唐镜软塌塌地趴在桌边,大半边身子没了知觉。
汪芷瞧着方唐镜的模样,不由有些歉意:
“小贼,对不住了,刚才就是觉得一股浩然之气直冲胸臆,见你一副欠扁的样子,尤其你那不怀好意的一笑,似是提醒不扁你一顿你就浑身难受似的,所以,你知道的,原谅我就是这么个爆脾气……”
“不……怪你!”方唐镜有气无力的道:“天意难违……我尽力了!”
今天接连逃过了两次危机,终究还是没有逃过第三次,时也命也,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