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有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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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知县(代县令)油光焕发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洋溢着志得意满。
腆着硕大的肚皮,舒舒服服地坐在正堂知县的大位上。
吕权知心满意足地从心里哼哼出声,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十岁,实在是太舒坦了。
县衙被烧成了白地,现在临时的衙门就设在吕府大堂,倒也十分方便。
臀下这张新的大位是县里钟氏家具行特意孝敬的,为显庄重,连夜加装了许多镶银嵌玉的饰物。
奋斗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从一个倜傥少年到现在这个身材都变了形的油腻中老年,理想终于是成了现实,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
面对堂下无数敬畏羡慕的目光,吕权知很想高歌一曲表达此时内心止都止不住的狂喜。
堂下这些人就是刚放出来的六房旧部,这些人自然就成了他最得力的手下。
而原先那些三班衙役,由于是“前知县余孽”,有干系的早跑了个没影,没有干系的也不敢再来县衙当差。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被他们这些“反骨仔”亲手抓进大牢的。
在这种情形下,三班的捕头自然都被吕权知定性为“匪类”。
直接发下了海捕文书,尤其是前总班头“王捕头”,就更是海捕文书里的头名。
将三班衙役这些不长眼的狗才处置了一遍,自是人人感激,吕权知自己也是得意非凡,又生出了高歌一曲的想法,近来笑醒之余总是想要引亢高歌,止都止不住啊!
不过一想到下面这些人生失败者全都是废物,哪里能感受得出他这个胜利者的滋味,心中未免有些失望。
“咳…咳…”清了清嗓子,吕县丞决定将这些废物撒出去,完成废物利用。
他威严地扫视了一眼堂下,用沉厚有力的声音说道:
“好了,冤有头债有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道理大家都应该知道。
‘救灾扶贫基金会’的人跑得没影了是吧?
大家也不用着急,真接杀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的老巢,还怕找不到人么?”
此言一出,乱哄哄的堂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始作俑者是谁,当然是方唐镜这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的老巢就是方家村,听说那里最近闹得可是欢实,油水多到打屁油裤裆的地步。
不得不说,吕权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稍一分析,就直指问题的要害,把众人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大人,方家村地处穷乡僻壤,民风彪悍,属下以为,咱们贸贸然进入,说不定会遭遇暴力拒法。”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原刑房典吏吴续有请示。
“一群无知村夫愚妇也敢抗拒执法,别忘了,你们代表的可是朝廷,还怕了他们不成!”吕权知嗤之以鼻。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这些人被方唐镜整怕了,有道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需要给点鼓励,于是吕权知又放缓语气道:“你们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本县给你们兜着!”
有了吕权知这句话,所有人都活泛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些天受的苦楚定是要加倍的讨要回来的。
当然,众人也是做了最坏打算的,知道那些村民好勇斗狠,很可能会抗拒执法。
众人一核计,很快就有了对策。
接下去各人开始招集人手,将各家的佃户护院家丁加上县里的地痞流氓,很快就集齐了五百多号精壮汉子。
领了执法令信和牌票,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方家村。
带队的是原兵房典吏陆寿庭和原刑房典吏吴续有这对老搭档。
两人穿着簇新的吏服,站在最大的一艘“旗舰”船首,显得十分威风。
不过若认真细看,两位的衣服都显得十分宽大。
经过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两人看上去都清减了许多。
尤其是一脸大胡子的兵房典吏陆寿庭,原先可是个一百八十多斤的胖子,此时竟如同一根枯枝,不问可知,在牢里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刑房典吏吴续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年纪本就不小,这一趟大牢里进出,背都驼了。
没多久,又一个人站在两人中间,位置更加显眼,这个人就是方唐镜的起家垫脚石,刘书办。
刘书办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一个小小书办这么简单。
因为熟悉业务,又是被方唐镜迫害的元老级人物,且在吕县丞面前献了不少良策,比如这次直捣方家村的策略就是他首倡的,颇得吕县丞和彭主簿的赏识。
最重的的是,他之前一直跟县里商贾打交道,对于如何对付这些商人最是门清。
而且对帐,查帐,阴阳帐都是一把好手,人才难得,因而他此刻已经荣升师爷。
三人都是被方唐镜严打的重点受害者,此时自然是恨意中烧,没能亲手将方唐镜大卸八块,那就要将他的老窝捣得稀烂,便是连方家的祖宗祠堂也定是要拆烂捣毁再踏上一只脚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倒霉,全族株连。
吕权知发威,便是要叫所有人知道,什么叫破家的县令,这就是!
从今天起,这江泉县里他吕权知说了算!
队伍分乘十艘百料的中型快船,涨起风帆,一路势如破竹。
刘师爷和陆吴两位典吏站在最大的一艘“旗舰”船头,脸上却不见意气风发。
三人俱都面红耳赤,似是才经过了剧烈的争吵一般。
刘师爷气咻咻地说道:
“总而言之,东翁的意思是他独占一成半收益,彭主簿邹典史合计一成半,你们六房占一成半,其余人等占半成,余下五成都是要孝敬上头的,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没什么好商量的。”
真真是得意便忘形的小人,陆吴两位典吏心中对姓刘的破口大骂,开什么玩笑,二十万两银子,一成就是两万,半成就是一万,怎都不可能放弃的。
吴典吏呵呵一声,面上露出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表情道:
“既然刘师爷话都说得这么不见外,老朽也就把话摞在这了,我们六房的意思是三位大老爷总共得两成半,咱们六房得两成,其余人等得半成,余下五成随三位大老爷怎么处置。”
刘书办怒极反笑道:“吴大人,你这话就太见外了,真把自己当外人了?也不想想,没有咱们大人,你现在还在大牢里,做人呢,还是莫要忘本。”
什么叫“外人”?就是要排除核心圈子的意思,这就是红果果的威胁了!
吴典吏咬牙,想当初,他进大牢之前还是吕县丞的“智囊”呢,这姓刘的在他面前那叫一个虚溜拍马,肉麻得不行,自己就是放一个屁,他也要抢着深吸两口,大赞真香。
奈何现在形势比人强,这货转身就变脸,都骑在自己头上狐假虎威了,上哪说理去!
悄悄看了看陆典吏,只见陆典吏目露凶光,悄悄做了一个切瓜的手势。
这是陆典吏这些日子坐牢的心得,自己以前吃亏就吃亏在心太软。
若是一开始就直接带人拿下方唐镜,哪里还有后面的诸多牢狱之灾。
所以一旦事有不谐,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有问题的人。
这纯粹是反应过度,看来大牢这段时间把陆大人关惨了,心里都已经有些变态了。
吴典吏深吸一口气不看陆典吏,咬了咬牙,还是顶着压力,说道:
“咱们六房可是有近百号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哪?叫咱们以后怎么实心办事?”
吴典吏口气放软,不过话也明确表明,你若非要如此,休怪咱们以后做事的时候出工不出力,阳奉阴违,使绊子。
刘师爷见吴典吏服了软,不由松了一口气,也缓和了口气道:
“你说的这事,咱们东翁也是想过的,已经另外想好了给你们补偿。”
六房这些人倒也不是蠢货,经此一次牢狱之后,明白了自己之前一团散沙才被方唐镜轻易各个击破,出狱之后便吸取了教训,抱成了团,打定主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吴典吏人老成精,便是他们推出来与权知县讨价还价的刺头。
这些人为吕县丞卖命,都卖进了大牢,才分得一成半收益实在是少了些,不过二十万两现银都已经分配好了,尤其是孝敬上头的部份,是绝对不能少的,所以也只能从别处开源了。
陆吴二人一听,事有转机?不由都竖起了耳朵。
只听刘师爷不慌不忙道:“你们坐牢这段时间,怕是只听说说方家村抖起来了,却不知道他们现在有多豪吧?”
“这个……确实是孤陋寡闻了,还请刘师爷赐教。”
“现在方家村摆在明面上的四百料运粮船就有十五艘,光这一项就不止两万白银。
更别说他们还在大兴土木,建大码头,十几个仓库,什么批发大市场。
现在那里等待交易的布匹,粮食,生丝,棉花,货物堆积如山,仓库都不够装。
都是要拉到荆襄作交易的,全县的商贾都有货物囤积在那里。
据说最少也有十几万两的货物。想想看,是不是一笔大买卖?”
陆吴两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呯呯狂跳。
“吕大人准备做一票大的?”陆典吏呼吸急促,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颤音。
“非也,咱们大人怎能做那竭泽而渔之事,这些货物里,能没收的只有那十五艘粮船,余下的仓库,码头,市场这些还是要照旧经营的,只不过这些经营所得就需要由咱们县里掌握了,这可是一棵摇钱树。”刘师爷回答得十分干脆。
陆吴两位典吏也是齐齐点头,在这一点上,没有人有异议,方唐镜那小贼纵有千万般该杀千刀的罪过,这敛财的本事却是不得不服,自己这些人加起来都没人家一个指头好使。
“这个,吕大人准备怎么分润?”吴典吏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三位大人三成,你们六房三成,孝敬上头四成,这下,可满意了吗?”
满意,太满意了,不可能不满意,这可是个源源不断的财源……
三人相视一笑泯恩仇,均觉快意无比,纵声狂笑。
“苦恨年年压金钱,为他人作嫁衣裳。”
三人仿佛已经吃到了方唐镜的肉,正在抽他的筋剥他的皮,笑谈渴饮仇人血,不亦快哉!
便在这时,脚下陡然一顿,“旗舰”停了下来。
三人蹙眉,这才行进了大半的路程吧,怎的就停了下来?
前边有人划了小艇来报。
“报……大人,前面出现大批官兵,勒令咱们停船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