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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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荀房间离开，王志却并未去休息，而是拐去了前边厅堂。
冯二羊他们在吃酒聊天，热热闹闹的，狗奴坐在旁边发呆，许驼子则在柜台后写写算算的。
看到王志，喝的眼眶红彤彤的冯二羊热情的招手道：“郎君，来这里坐，我买了好酒好菜。”
王志走到跟前，冯二羊就往旁边让出了空位。
“驼子，再拿一副碗筷啊。”冯二羊招呼道。
许驼子忙应了一声，又去喊狗奴。可不知怎的，喊了两声，狗奴硬是没听到一般。
许驼子气得不轻，顺手提了把扫帚，几步过去，一扫帚敲在了狗奴脑袋上。
狗奴猛地惊醒，忙站了起来。
王志吓了一跳，忙说道：“免了免了，我不吃酒，不用拿了。”
许驼子仍不消气，开口骂着狗奴懒货、蠢笨一类的。
冯二羊推了一盘鱼鲊到王志跟前，说道：“驼子就这样，郎君莫要在意。吃这个吧，不用筷子。”
“我真不吃了。”王志摆了摆手，“你们吃你们的，我坐这就成。”
“也好，也好。”冯二羊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满口酒气道：“我们方才还在聊呢，郎君年纪轻轻，做买卖的手段却让人服气。”
他说话时，其他几人却只自顾自的喝酒吃菜，显然没当回事。也对，他们不是冯二羊，哪里知道王志这买卖有多赚钱。
这一下午，只看到王志那摊位上人群聚集，是收了不少钱，但兑现出去的奖品也不少！一支箭只收一文钱，可那瓦罐碗碟一个少说七八文，多的五六十文，赚八成是赚了，但想来也赚不了多少。倒是冯二羊，他只卖东西给王志，今日确定是大赚了一笔。
所以，他们今日是羡慕，但羡慕的不是王志，而是冯二羊。
冯二羊他们继续吃酒胡扯，王志则只喝茶，饶有兴致的听几人聊着南北消息。
南朝对舆论把控宽松，所以百姓聊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不过，就像后世男人们聚一块常聊的话题一样，柴米油盐，家长里短，风流韵事，这些多数时候只是佐料，朝堂风云、国家大事才是正餐。譬如说梁朝的北方大敌——魏，哦，如今已经分裂作两个魏了，也就是史称的东魏跟西魏。四年前，高欢跟宇文泰各自拥立一个皇帝，北魏分裂，这几年两边正打得激烈。
王志听着，不知不觉就是大半个时辰，打了几个哈欠。他有些顶不住了，跟几人说了一声，就站起来往后院去。
还没走两步，狗奴却不知从哪窜了出来。
王志停下了，奇怪道：“有事？”
狗奴凑近了些，小声说道：“我听他们说，你今日做的那什么投壶生意？”
“……对。”
“可赚到钱了？”
“自然是赚到了。”
狗奴瞥了眼那边热闹的酒桌，示意往角落去。
“你赚了多少？”到了阴影处，他小声问道。
面对这样莽撞的问题，王志只挑了挑眉，说道：“我为何要跟你说？”
“我是要帮你啊。”狗奴忙说道：“你仔细算算，你那般辛苦，大半钱财却被冯二羊赚去了，哪有这般道理？倒不如自己去找货，自己卖。”
王志突然有些好笑，说道：“可我没有市藉，年纪也太小，如何自己去做？”
入了市藉，那就是真的商贾了，王志是绝不会去做的。所以至少现在，他还需要跟冯二羊合作。
“我可以帮你啊！”狗奴有些振奋的道：“我去进货，我去入市藉。如何？”
“然后你再拿去几分利，说不定还要自立门户，对吧？这跟他有何区别？”王志摊了摊手。
“不不不。”狗奴却忙摆手，说道：“我不要分利，只需付我工钱就好。”
“当真？”
“我从不说谎！”
王志笑了一声，摇头道：“还是算了。我不是商贾，也没想赚许多钱，这样就挺好，不值得你花那么大力气。”
十来岁的少年，很多话只是头脑发热罢了，王志是万不敢信的。况且，这小子明显没跟家人商量，一不小心又是一堆麻烦事。
狗奴的目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瘪了下去。
王志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你是不想受你阿父的约束吧？再忍几年，等你年纪大些能养活自己了，那时说话才有底气。”
狗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志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回后院去了。
……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吃了早饭，就由王志驾车出了门。
他们所在的长干里本就是居民区，所以也不用再去别处。打听了才知道，附近就有专门做宅院市估生意的中间人，他们也做宅院的出租生意。很显然，这就是梁朝版房屋中介了。[2]
他们找的中间人名叫周肖，二十来岁，体格瘦小，一身细布衫衣穿的松松垮垮，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过这周肖衣着倒是整洁，笑容也热情，看着就专业。
王志他们的要求是瓦房，周围清净，价格便宜。
周肖忙很快带着他们找到了一户，一堂二内，有厨有厕，还有牲口棚子，一月只要九百文。[]
价格还算满意，地方也不错。
而且因为租房的多数是商贾，不稳定，所以租期倒也自由，只要在两个月以上都成。
看完了宅子，他们又陆续去别处看了几家，结果最后却又觉得开始那家更好，只得又转回去定了下来。
先交了两个月的房租，接着王荀就忙着搬家。
眼看时辰不早了，王志匆忙找到冯二羊，准备今日的生意。
……
王志他们到地方时还未开市，到了市场内，照例是先等着。
“郎君，细眼方才说，有人正打听你那生意呢！”冯二羊跟陈细眼嘀咕了一阵，突然凑过来说道。
“哦？”王志把手里的活计放一边，说道：“可说详细些？”
这时，陈细眼也抱着胳膊走过来，倚着门框道：“清早的时候，街尾的罗六百找到我打听这事，放心，我可一句实话也没说。”
“罗六百又是哪个？”王志说道。
陈细眼抬手往斜右前方指了指：“那个肉摊，旁边的汉子就是，据说有六百斤重，站在那跟座山似的。”
王志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体格近乎椭圆形的大汉，正拿着扇子懒洋洋的赶苍蝇。从跟旁边人的身材比较也能看出，这罗六百的称呼大概是不掺水分的。六百斤倒也不算什么，毕竟这会的一斤只有两百多克，可问题是这人长的并不高，体宽却一个顶俩，那体格就不能看了。
“这人什么来历？“王志说道。
“没什么来历，就是拳头比旁人大罢了，为人倒还好。他打听这个也不是为他自己，是帮一个亲戚。”
王志笑了一声，说道：“别人做这买卖，我也拦不住，顶多是少赚些罢了。不管他，不管他！”
“这倒是。”陈细眼说道：“你这买卖本就赚个辛苦钱，又不稳妥，我看也难长久。”
他又看向冯二羊，说道：“瘦羊，他帮你拉来这么多生意，多少照顾他点，莫要小气。”
冯二羊一时张口无言，王志赚的少？都快赚疯了啊！
但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传出去这生意就毁了，只得尴尬一笑。
陈细眼回了自己店里，王志立刻示意冯二羊也到店里说话。
虚掩着门，王志压低声音说道：“这买卖得改了！”
“……如何改？”
看他脸色突然认真，陈细眼一时有些搞不清这少年的心思。
“换掉奖品，不用你店里这些瓦罐碗碟了，换成别的，肉，粮食，总之是市场上有的东西，投中了只兑现这些。”
“这……”冯二羊面有难色，这是要甩开他单干了？
王志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放心，你把东西买来，我再把价格提高一成从你手中买。”
冯二羊立刻又觉得不好意思，推辞道：“太多了，太多了。”
他只采买东西，忙的最多的还是王志，就如昨天。太轻松了，这钱拿的心慌啊。
“这哪里算多。”王志抬手指了指他，又指指自己，说道：“这买卖如何，你我二人知晓，想保守秘密当然要分利公平，我一人可做不起这买卖。”
毕竟，这生意门槛实在太低了，传出去准一大群跟风的。两人算是利益一致，闹掰了对谁都不好。
冯二羊只得客气了几句，正要出门去采买，王志又提醒道：“多买些肉，就去罗六百那买！”
“嗯？”冯二羊面露疑惑。
王志低声道：“我们采买的东西越多，旁人必然以为无利可图，自然就避而远之了。”
“原来如此！”冯二羊恍然大悟。
冯二羊去街上采买，王志则搬了个胡床，坐在门口等候开市。
……
参考资料：
[1]《魏晋南北朝社会生活史》节选。徐陵《与顾记室书》：“吾市徐枢宅，为钱四万，任人市估，文券历然。”这是房价，房租就有了大概参照。而当时流动人口不多，房租应该相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