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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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是夜深人静，路半夏盘腿坐在电脑前，他穿着兜帽衫，头戴式耳机把他和整个现实世界阻隔开来，他的指尖在键盘上编织着另一个世界。

路半夏没有吃完饭，但他现在不觉得饿，不如说适当的饥饿能让人更加清醒。

他写的故事就是最好的精神食粮。

其实路半夏的灵感来源很简单，就是在花妙雨家里做的那个梦。

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对男女在云端的舞，在阁楼下的那一盘棋，还有之后那一幕幕仿佛电影一般闪过的画面。

那天站在花妙雨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夕阳，路半夏忽然想到了两天前，也是同样的方向，他和另一个女孩，坐在高高的摩天轮上，整个世界被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隔开，他的眼睛里满是女孩被阳光染成橘红色的发丝，还有她盯着窗外微颤的睫毛。

路半夏忽然意识到，韩笙也许也经历过很多时空，她从七百年前来，但她可能经历过无数个七百年，她的世界也许从太古的野火就开始，直到从自己家那台小小的冰箱里钻出来，遇到了20岁的路半夏。

也许她一直在寻找，也许她也等待了无数个轮回，她也看过汉唐盛世，经历过兵荒马乱，那个骑着巨兽的男人换了无数张面孔，可世界上总有一个女人还记得他的名字。

爱情这两个字，和路半夏的梦，梦里梦外的女孩，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串联了起来。

路半夏无意yy自己就是梦里那个高大的肌肉猛男，那哥们儿的臂围大概是自己的大腿粗细，至于小妖怪跟神仙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可是对一个爱情故事来说，时空代表着变化，那不变的东西就更显得弥足珍贵。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但在路半夏的故事里，山无陵，天地合，那个在云端起舞的女人，亦不愿与君绝。

路半夏浅薄的爱情观念大多输入自老姐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日式动漫，他也曾为玉子和饼哥的爱情故事感动到在床上扭曲成蛆，也对老姐面对追求者的不以为意颇有微词。

但这次，是他第一次在写自己的故事时候，心跳不断地加快。

更离谱的是，每当路半夏停下来，他的脑袋里剩下的就只有一张脸。

终于，在手腕上的电子手环屡次发出警告，路半夏的心跳在临界值反复横跳，他终于抬头，把耳机摘下，随手甩到床上。

“呼……”

路半夏盯着天花板，等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

等到心跳终于恢复正常，路半夏低头看向桌面，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烟盒已经空了很久。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少再抽烟了。

路半夏在座椅上打了个转，初稿他已经完成了一半，如果进度正常的话，花妙雨的插画很快就能给到自己。

他相信玄月的水平，这是路半夏迄今为止最满意的故事，他相信玄月会拿出让自己满意的画。

如果，就是说如果。

如果自己真的拿到了连载资格。

那是不是，可以把有些事给了结了？

路半夏感到脸颊一阵发烫，还好韩笙不在自己面前，不然她肯定又要追问路半夏是不是生病了。

不过，为什么感觉今天小妖怪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好？

难道真的是因为花妙雨来的时候，跟韩笙说了些什么？

一想到花妙雨这茬，路半夏的脑袋就又大了一圈，老实说他不讨厌这个姑娘，有谁会讨厌细腰长腿性格好，又会画画又有钱的姑娘呢？更不要说这姑娘对自己——或者说对路半夏的作品，一见钟情。

“唉，想不到猪八戒有一天也会烦恼嫦娥喜欢自己怎么办。”路半夏自嘲似的笑道。

可是猪八戒不需要嫦娥了，他遇到了自己的高小姐，嫦娥喜欢的可能是文采飞扬的天蓬元帅，但高小姐遇到的是猪头猪脑的八戒。

不过，这些都等写完书再说吧。

不只是为了自己，路半夏要为隔壁的那个姑娘，为她给自己争取来的机会，献上最完美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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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卧室里，没有开灯。

韩笙蜷缩在墙角，环抱着小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瞪大眼睛望着窗外，小区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投影在墙上，小小的一团。

隔壁的键盘声时而激烈，时而顿滞，但听得出来，路半夏码字很在状态，他的情绪很高。

如果是以往的话，韩笙会开心地听着这声音看书，直到需要睡眠的点，让自己睡去。

但现在她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好。

“你要是真为路半夏着想，就早点离开他吧。等到他恨你的时候，就晚了”

那个叫做花妙雨的女孩的话，仿佛魔咒一般，在韩笙的耳旁反复环绕。

她是路半夏选择的插画师。

韩笙把脸埋在大腿上，她大概也明白，自己的插画水平在这个世界算不上什么，她甚至一开始连情绪都无法捕捉，还是在施无双的帮助下才能完成第一幅作品。

如果有更优秀的插画师，能帮助路半夏拿到小说的连载，她本来就应该举双手赞成。

她想要看到路半夏开心，她想帮助路半夏视线他的梦想，对她来说这就够了，哪怕跟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

本来就该够了。

可韩笙现在心里像是被猫抓一样，路半夏也许会快乐，他会和那个漂亮的插画师一起完成更好的作品，他会像她说的一样，两个人一起经历很多事情，去很多的地方，路半夏会很快乐。

但一想到站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韩笙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不舒服，但是和饿了或者渴了的不舒服又不一样。

路半夏的家里出现了那只白虎和妖怪，这显然是一件更严重的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韩笙脑袋里剩下的全都是花妙雨和她说过的话。

书桌上的画笔静静地停在画纸上，韩笙特意向施无双借来了她最好用的勾线笔，她觉得为路半夏画画，就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和水平。

但现在这些都用不到了，那根小小的画笔仿佛在嘲笑自己一样，韩笙甚至幻听到了轻笑声。

“呵呵。”

韩笙猛地抬头。

笑声并不是幻觉。

窗外，面目狰狞的女妖悬停半空，那张可怖的脸上写满了嘲弄。

她的身形倏忽不见。

几乎没有犹豫，韩笙翻身而起，推窗飞身而下，追寻着女妖的气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