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杨花落尽子规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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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学堂仓库的是一位蛊师。
一个约莫已经有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
他身材高大健硕，面容带着一丝白家寨特有的阴柔。
身穿青色武服，显得很是干练。
在他头上，佩戴着一条深绿色的头带。上身短衣，下身长裤，脚下穿着竹芒鞋。
腰间还有一条青色的腰带。
腰带上有一块刻着【一】字的铜牌。
他是一位一转巅峰的蛊师。
看到白纤羽的到来，这个蛊师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也仅此而已。
作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妄想早已被残酷的现实磨平。纵使白纤羽的容貌让他惊艳，他也很有自知之明。
他目光冷漠的看了眼白纤羽随意道：“学妹是来拿衣服的吗？”
白纤羽点了点头，目光清澈看向青年蛊师，道：“族兄，小妹白纤羽，石公爷爷让我来这里拿衣服。除此之外，还有地字十三号宿舍的钥匙。”
“石公爷爷，地字十三号！这丫头不简单啊！”
蛊师青年心中暗道。
能叫白石公那清高老头爷爷。
此女不是和白石宫有血缘关系就是相处十分亲昵。
只此这一点，蛊师青年就决定不要得罪眼前少女。
而地字十三号，学堂的宿舍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
人级宿舍是间普通的多人宿舍，容纳四人，一般是丙等和丁等资质学员的住所。
而地级，则是豪华的单人间。只有乙等学员和甲等学员才有资格入住。
学堂也不过只有十五间地级宿舍罢了。
至于天级，则是单独的小院子。
这已经不是给学生住的了，是一些家族高层来这里视察时休息的场所。
可以说，眼前一个少女竟然是和学堂家老关系很好的乙等学员。
青年意外的看了眼白纤羽，脸上的冷漠稍微收敛，微微带上了点笑意。
聪明人不需要多打机锋。
青年蛊师态度友好道：“族妹随我来！这里衣服不少。你看，柜子那里上写的就是尺寸，你喜欢那件可以自己挑。”
“对了，我叫白霜寒。”
“你可以叫我白霜寒就行了，我在学堂旁边开了自家店铺，有机会可以带着朋友来逛逛，我不会故意宰你的。”
白纤羽暗道一声铁公鸡，却依旧面露微笑，甜甜道：“多谢霜寒大哥！”
交流片刻。
白纤羽取好衣服和钥匙，告别白霜寒向地字十三号宿舍走去。
地字十三号在一排宿舍之间。
白纤羽来到这里后，发现自己宿舍外，竟还长了颗高大杨柳。
可惜已经三月末了，杨花早已落尽，倒是无福享受柳絮纷飞的美景。
白纤羽领着鸳鸯几人就开始整理宿舍。
阿三阿四都是干家务的能手，加上有鸳鸯帮忙，不消片刻，宿舍就拾缀干净。
“你们先去柳树下休息吧！剩下的我一个人处理就好，等我忙完了就和你们回家！”
“是，小姐！”
阿三阿四躬身离去。
至于鸳鸯，小丫头像似失宠了一样，嘴角好像挂了一个酱油瓶，委屈巴巴道：“小姐，那我呢，我也要出去吗？”
白纤羽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宠溺道：“你得看着他们两个家伙啊，这里不比白府，这两个糙汉没人看着我怕他们弄出什么事来，只有你看着才能让我放心了。”
“我要弄着咱们女孩子家的东西，他们两个不方便看。”
“放心吧，我很快弄好出去找你们！”
听到白纤羽这样说，小丫头的脸色好上不少，道：“好吧，小姐，我会好好看住他们的，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柳树五米！”
见小丫头出去，白纤羽松了口气，趴在床上，开始思索今天得到的讯息。
“老魔开窍了。”
“丙等资质，和我同一届，就是不知他究竟是五百年前世还是春秋蝉重生。”
“如果是五百年前世，我就在白凝冰自爆前提前跟随商队离开，远赴东海隐姓埋名，在不影响原著机缘的情况下默默修行宙道和智道，伺机提前炼制春秋蝉或者找到春秋蝉发动时保留记忆的手段为下一世做准备。”
“如果是春秋蝉重生，那我就没时间顾虑了，务必尽快的掠夺机缘成长，在天意和尊者眼皮下截胡至尊仙胎蛊，应对五域巨变局势。”
“至于什么人族，宿命，天意，尊者，外域，这又与我何关！”
白纤羽清楚。
不用顾虑什么尊者宿命。
没有力量，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过只是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亡的泡沫而已。只有拥有力量，才有资格谈论什么尊者宿命。
“在确定老魔究竟什么情况下，白家三姐妹的感情我还得费心经营，只有她们才可能给我提供老魔的讯息。”
白纤羽目光闪烁，透露着一丝冰冷。
自从决定魔道独行，白纤羽就有舍弃除自己外一切的觉悟。
纵使是鸳鸯，纵使是卢巧巧，白纤羽也最多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稍微帮衬一下。
至于三胞胎姐妹。
闺蜜？朋友？
的确，白纤羽的确真心把她们当做好闺蜜，好朋友。
但那又如何？
这是一种很美好的感情，但也仅仅只是美好而已。这种感情对于一个真魔来说，除了扰乱修行没有意义。
“入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入魔后的滋味，却总是让人迷恋！”
白纤羽伸出玉手，贪婪的呼吸了口空气，陶醉片刻，坐起身来思考白伤疏的事。
“这家伙，还真是把我看做货物呢！”
“也罢，为了以后压榨百战庄的大计就先忍你一时。”
“除了白伤疏，那个女人也难对付。”
白纤羽自然注意到那个雀斑平胸少女。
这个没见过的少女很容易就被早有准备的白纤羽联想到她的身份。
极恶凶女——白祈。
白祈的恶行，白纤羽有所耳闻，的确不好处理。
“不过借势金珠三姐妹未必不能自保，实在处理不了，大不了舍了这身皮相和她虚与委蛇。”白纤羽的眼中露出一抹对自己的狠辣，幽幽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女女又有何妨！”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在求道的路上，白纤羽早有觉悟。
必要时，便是剔除子宫，割掉器官，献身丑陋痴傻的异人乞丐，装疯卖傻吃屎吃尿，甚至是用阴阳转生蛊变身男性，白纤羽也不是狠不下心来。
区区色相。
不过幽山之薄雾，醴泉之水光，于人之志向只是点缀而已。
白纤羽早已勘破，又有何惜。
“我至诚我道！”
白纤羽秀手紧紧握起，眼中一抹火焰燃烧不熄。
就在这时，只听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凄切的鸟鸣声。
“快快归去，快快归去。”
白纤羽打开大门，抬头看去。
只见鸳鸯手持竹杠不断舞动奋力驱赶一只飞舞在柳树附近的杜鹃。
一旁的阿三阿四呆坐在一旁，不但不阻止，还看着这小丫头胡闹。
白纤羽小脸一黑，面无表情道：“怎么回事？”
“啊，小姐！”
阿三阿四像被抓包了一样，慌忙的站直身子，不敢发出一言。
而鸳鸯这小丫头。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停下动作，急切的看着白纤羽道：“小姐小姐，快来帮忙，这只啼血鸟就是之前排队时经常叫的那只，它打算把蛋生到彩雀的窝里。”
“如果让这只臭鸟成功了，一窝的彩雀蛋都要被这只臭鸟害死了！”
“啼血鸟！”
白纤羽微微沉默。
这才注意到这只杜鹃。
“三月份，的确到了杜鹃的繁殖期。”
白纤羽熟读典籍，自然知道这是一种喜欢鸠占鹊巢的杜鹃科寄生鸟类。
每逢三月到七月的产卵期。
它们就喜欢查看其他鸟的生蛋情况，然后同一天把自己的蛋生到其他鸟类的窝里。
一个窝一颗蛋。
这啼血鸟还会很聪明的吞掉其他鸟类鸟窝里的一颗蛋。
至于其他的蛋，它不会管，因为等过了十四天左右，等它的雏崽孵化后就会完成它没有完成的事。
它的雏崽会根据刻画在血脉的那一丝本能把和自己一窝的其他鸟类的雏崽和鸟蛋通通推出鸟巢摔碎摔死，然后心安理得的伪装成其他鸟类的雏崽嗷嗷待哺。
啼血鸟是一种臭名昭著的寄生鸟类。
前世的子规，布谷也是这类习性的鸟。
啼血鸟在南疆有许多故事，大多都不是好故事。
这是一种让人讨厌的恶鸟。
虽然它那凄切的鸟鸣声引发很多诗人共鸣，但在少有接触文化的凡人层次里，这种鸟天生就和邪恶相关。
有些愚昧凡人甚至传言，这种鸟会传播邪气害周围的人倒霉。
鸳鸯跟随白纤羽日久，耳熏目染，有一定的文化功底，加上小孩子心性，自然也讨厌这种寄生鸟。
看到这只瘟鸟竟然出现在自家小姐的宿舍旁，那还受的了，非要把它赶走不可。
“啼血鸟，它和自己又有什么不同呢？”
听着这只啼血鸟凄切的鸣叫声。
白纤羽没想到第一次感同身受的对象竟然会是一只鸟。
不过也对。
啼血鸟寄生其他鸟窝，白纤羽自己则寄生白府白家寨甚至是南疆和世界。
想了想，白纤羽道：“鸳鸯，算了，你赶走了它，它还会寄生其他鸟巢。”
“至于杀它，血啼鸟本就罕见，杀之于心何忍！大不了等它的幼崽孵化了，我将之取出，亲自抚养就好了。”
“放心，这窝彩雀没事的。”
鸳鸯听了，不满道：“小姐，你心地善良慈悲心肠，不知这世上人心险恶。这啼血鸟在鸟中比坏人都坏，是种超级大恶鸟！”
“它身上说不定还沾了什么邪气！如果它在其他地方产卵也就算了，鸳鸯我才懒得管。但它在小姐宿舍想害我家小姐，鸳鸯是绝对不会让它得逞的！不要说让小姐你养了，便是在一公里内，我都不会让它近小姐身的。”
说罢，小丫头驱赶起啼血鸟更起劲了。
不过，这个鸟巢是这只啼血鸟观察许久的，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它也执着的很。
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卖力挥动竹杠的鸳鸯，白纤羽面无表情道：“但我想养它！”
“啊！”
鸳鸯被自己小姐这么一怼，呐呐的说不出话了，眼睛里一丝泪水在打转。
她小姐还从没怼过她呢！
“小姐！”
阿三阿四见状，也露出不忍的目光。
“唉！”
白纤羽轻轻一叹，走近鸳鸯，将这小丫头抱进怀里，柔声道：“小丫头，每种生物都有它独特的生活习性，它有这种生存方式不能怪它。我清楚你是为我好，但它绝对不是什么邪恶东西，你信我好吗？”
“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大不了我不养了，这只鸟到时候我带出来让其他人养，这样总行了吧！”
“鸳鸯乖，不哭不哭！”
白纤羽哄了良久，才把自己的宝贝丫头哄好。
她看着自家小姐，妥协道：“小姐要养它可以，不过必须要我监督，每天晚上和我睡一起，让我盯着它，不让它害人。”
“好好好！”
白纤羽轻轻一笑，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道：“让你盯着它，满意了！”
“嗯！”
小丫头傲娇的嗯了一声。
这才作罢，破涕而笑。
她擦干眼泪，又扭扭捏捏道：“小姐，小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这样又哭了！”
白纤羽轻轻一笑，道：“不，很可爱！”
小丫头小脸一红，害羞的想埋进白纤羽怀中，恰好看到白纤羽胸口上的点点泪痕后，不由急道：“啊，小姐，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白纤羽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笑道：“呵呵呵呵，没事的，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