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不是早已经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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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曼躺在床上发呆了很久，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叩响了沈春芳的房门。
“曼曼，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沈春芳依旧是温柔的语气，这让沈曼很不适应。
“我能进去说么？”沈曼的语气显得有些僵硬。
沈春芳开门侧身，给沈曼让出位置，沈曼径直走到了沈春芳的床边，坐在了床边的沙发上。
“你们这次来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沈春芳没想到沈曼会这么直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爷爷老了，我们也想陪陪爷爷，毕竟……”
沈春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曼打断了，她直勾勾的盯着沈春芳的眼睛问她：“你觉得我会信？”
沈春芳低下了头，这个举动让沈曼心里更加繁杂，几年来，沈春芳向来是个强势甚至暴虐的人，沈曼想象不到有什么事会让这个女人低头。
沈曼心里竟隐隐生出一股怜悯，毕竟她和沈春芳斗了好几年，也相处了好几年，名义上沈春芳一直都是她的养母。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养母做的并不称职，但也算不上恶毒。在沈曼的心里，她对沈春芳的感情一直游离不定。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沈春芳对她的排挤，但也无法彻底抹去记忆里那些曾经温柔的画面。
沈曼很小的时候，沈春芳对她还不错，甚至有些细节是真的只有亲生母亲才能做到。在沈曼的脑海里，她一直清楚的记得，在很多深夜沈春芳会特地去沈曼的房间帮她盖被子。
虽然当时的情形很朦胧，但沈曼可以确信那个人就是沈春芳。
“曼曼，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不是爷爷亲生的。”
沈春芳的话让沈曼感到震惊。
沈春芳干脆倒了一杯热水坐在了床边：“你没发现我跟英姨有点像？”
沈曼更加不敢想象了。
沈春芳一脸无奈的说道：“其实，我跟英姨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那是赵万山牺牲之后的第二年，当时英姨只有两岁多，母亲认识了一个北方人，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有了我。可母亲没想到，那个北方人是个骗子，他骗走了母亲所有的钱，还抛弃了母亲。”
说到这，沈春芳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落寞的情绪，她继续说道：“因为这件事母亲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可当时我已经出生，每次看到我，母亲的情绪就会失控。后来，爷爷收养了我，把我落在了沈家的户口上。”
沈曼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春芳拿出了一个日记本：“这是爷爷的日记，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自己看。”
沈曼接过日记本，她没有当即打开，而是怀着复杂的情绪抬头看向沈春芳：“你还没告诉我，这次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沈春芳苦笑了一声说：“这栋房子的补偿款我跟沈秋实沈夏雨是平分的，你知道的，淮海路还有爷爷的一处房子，之前商定的遗嘱是那栋房子也是我们三个平分，可现在他们知道了真相，想让爷爷修改遗嘱。”
沈曼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等爷爷清醒的时候修改遗嘱？”
沈春芳苦笑着点头：“对。你知道的我跟你父亲……养父，我们一直没有孩子，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沈曼不敢相信，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苦笑道：“为了我好，所以想尽办法逼我结婚，想尽办法把我赶出沈家，这就是对我好？”
沈春芳愣了愣神，像是委屈又像是失望：“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是爷爷的亲生女儿，本来我以为是爷爷捡来的……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老大老二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你不是爷爷亲生的孙女，我也不是爷爷亲生的女儿，他们总有一天会在遗产上针对我们。我当初那么做，是不想让你卷进来，这些事应该由我来处理，毕竟我是你的……养母。”
沈曼听不下去了，她不是无法接手这个真相，而是她无法平复自己内心的凌乱。
“我不是早已经卷进来了？”
说完这句，没等沈春芳继续说话，沈曼就起身离开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一整晚，沈曼都没有睡着。
她无法接手，一个母亲会用这样的方式“疼爱”自己的孩子，是用心良苦还是被逼无奈似乎都不重要了，可沈曼难以平复，似乎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动的接手着别人的安排，连她本该拥有的母爱都是那么的隐晦和纠结。
第二天一早，沈春芳做了早饭，沈曼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吃，就匆忙的赶去了江海。
傅家明看出沈曼的情绪不对，问她要不要休息两天，沈曼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事。”
不到十点，傅家明就带着沈曼去看了老人的房子，老人名叫蔡庆国妻子叫蔡青，两人同姓，养子叫蔡正阳。
沈曼他们赶到的时候，蔡青正躺在床上吸氧，看上去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蔡正阳已经上班，蔡庆国见两人进门，拎了两个折叠木椅让两人坐下。
房子很小，看上去只有五十平左右的样子，勉强能做到两室一厅。但好在这里地段不错，能有这样一栋房子留给儿子，老两口也很欣慰。
整栋楼一共七层，蔡庆国的房子在三层，因为整栋楼都是文保建筑，所以即便地段很有商业价值，也一直也没有被商业开发过。
房子的问题很明显，因为不是南北通透又处在背光面，房子的采光很差，基本下午四点左右就要开灯。再就是因为没有储藏室，很多东西只能摆放在房间里，显得很凌乱。再有就是一些常见的问题：房间布局不合理，导致客厅跟外界完全隔离，像是密闭的KTV包厢一样，几乎整天都要开灯。再有就是潮湿、线路老化的问题。
不过也有好的地方：主卧次卧相连有一个很宽敞的阳台，就是两间卧室的开窗太小导致光线无法充足的进入房间。
房子是用来做婚房的，沈曼自然要询问蔡青的意思。只是让沈曼没有想到的是，蔡阿姨一点都没有老年人那些陈旧的思想，她的设计想法都很……潮。
“不要笑话阿姨，阿姨一直很喜欢比较现代的设计风格，就比如这个，”蔡阿姨拿出那本沈曼出版的设计书，指着一个工业风的设计模板说：“这个就不错，简单清新又有很有特点。”
跟蔡阿姨聊了很久，沈曼越来越觉得，蔡阿姨的欣赏水平的确很潮。
沈曼看的出来，蔡阿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女，而且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即便是生病卧床，老人的头发也一点不显得凌乱，沈曼知道那种规整的发型是用了只有老人才会用的篦子。衣服上没有半点污渍，房间里虽然因为杂物较多显得凌乱，但每一处都十分干净。
还有一点，即便蔡阿姨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但她拒绝使用尿垫尿壶，每次上厕所都得“大费周章”。
一问才知道，蔡阿姨当年还真的是大家闺秀，即便后来家族没落也没能带走蔡阿姨身上的贵族气质。
“我有个要求，你……能不能答应我？”蔡阿姨突然让老人把自己扶起来，靠在靠背上才说：“我一直很希望能在卧室里看到阳光，这……”
蔡阿姨明显有些为难，连蔡国庆的表情也变得纠结起来。
二层，背光面，户型还不是南北通透，想让阳光照进卧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沈曼不敢夸口答应，更不想让两位老人太失望，便只能说：“我会想办法，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尽量去做。”
房子看完了，也测量了数据，中午老人想留沈曼他们吃饭，两人婉拒了老人的好意。
两人刚走到楼下，迎面碰到了蔡正阳。
蔡正阳性子很直的样子，开口就问蔡阿姨提了什么要求。沈曼也没瞒着，把蔡阿姨的要求一一告诉给了蔡正阳。
沈曼越说，蔡正阳眉心皱的越紧。
“麻烦你们了。”
没等沈曼说完，蔡正阳转身上了楼。
车里。
傅家明摸着下巴思考了很久，才跟沈曼说：“你不觉得奇怪？”
沈曼开着车一直目视前方，感慨道：“这么长时间了，奇怪的事儿还少么？”
傅家明还是说道：“蔡阿姨这么大年纪审美却这么潮，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曼：“你的意思是老年人的审美就应该传统？”
傅家明盯着沈曼看了很久，他当然意识到今天的沈曼有些异常，一副唱反调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沈曼才开口：“其实我也想到了，蔡叔叔应该是理解错了蔡阿姨的意思。”
傅家明反倒疑惑起来：“什么意思？”
沈曼：“你没看到蔡正阳房间里挂着很多照片？他应该是有女朋友的，而且可能不只是女朋友那么简单。两个人应该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相片上都有日期，我看过了，至少四年。”
傅家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沈曼继续说道：“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就算没有结婚，装修房子这么大的事情蔡正阳的女朋友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傅家明总算明白了一些：“你的意思是，蔡正阳的女朋友不想一结婚就住进老房子，所以蔡阿姨装修房子不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是为了帮儿子结婚？”
沈曼点了点头：“看的出来蔡阿姨的性格很要强，如果她不同意装修房子的话，蔡叔叔是不会违背她意愿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房子不是给蔡阿姨装修的，而是……”
“这样也好，临走前能帮儿子解决婚姻大事，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傅家明感慨道。
“就是……我总觉得蔡正阳有点不对劲，他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头？”
……
沈曼很早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徐建民住进精神病院已经有半年多，一开始傅家明几乎每隔半个月都会给在精神病院当医生的朋友打电话询问徐建民的情况，后来慢慢的傅家明也不再把徐建民当成一种威胁了。
已经有两个月傅家明没有打过电话了。
回到三部，沈曼就一头扎进办公室做起了设计，按照蔡阿姨的要求沈曼其实已经有了一些设想，唯一的难题就是，怎么让阳光进去，这一点着实让沈曼有些头疼。
倪巧突然打电话来，说沈春芳他们从老房子里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