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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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商谈妥当,裕王府几个小家伙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已经一天一夜了,彭忠传回谢云留下的密信,密信上只写了两个字---隐族。
几人还小,对隐族的事了解不多,根本无从下手。
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而李重华就像石沉大海,没有一丝音讯。
李湛急的原地来回转,要不是睿儿拦着,他早就拿了虎符去调虎啸营搜山了。
莫献和江小枫被点了穴道按在座椅之上,刚刚两个人商量好要上云雾锋找人,被睿儿下令拦住了。
睿儿坐在主座之上,大脑在飞速运转,这里不是西蜀,他们没有多少人,容诺盘踞在天启多年,硬拼他们定是拼不过。
谢云突然失踪定然与嫂嫂有关,只是谢云是嫂嫂后来带回来的,严格上来说,不属于莫家的下属,他对他的过往也不是特别了解,以前隐约听嫂嫂提过,他似乎和总是缠着献姐姐的洛河铭有些牵扯。
心思一定,睿儿便开口问道,“献姐姐,洛河铭这次来天启了吗?”
献儿如今急的不行,哪里有心思管其他人,不满的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洛河铭做什么?”
那个家伙把她们送到京都就走了。
“他和谢云似是有些渊源,若是想找到嫂嫂,怕是得仰仗他。”睿儿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解开我穴道,我这就把他找来。”莫献大叫道。
穴道解开,莫献飞快从怀里掏出一只响箭,对着空中一射,一个很普通的烟火,不一样的是,烟火中夹带着一丝紫色。
“这是他之前留给我的,说只要看到,千里万里都会赶来。”
半个时辰后,果然有人敲开了清风院的门。
只见洛河铭一身黑色劲衣,鬓角有些凌乱,想必看到响箭就立马赶来了。
“献儿。”洛河铭推开门焦急的喊道。
他刚刚看到献儿的响箭,以为她出什么事情了,就立刻赶了过来。
“河铭哥哥,我在这。”
洛河铭将人上下左右瞧了一遍,确认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这么急唤我来有何事?”
见屋内几个娃娃都在,唯独没有李重华,洛河铭才正襟危坐道。
“嫂嫂出事了,大概是被隐族带走了。”睿儿简单明了道。
隐族?
洛河铭皱了皱眉,容诺那小子这么快就发现了?
睿儿将谢云留下的字条递给洛河铭,将事情的经过说给洛河铭听,洛河铭听完,当即表示,“你们且安心,我这就回族一探究竟。”
所幸,京都据隐族入口并不是特别远,快马加鞭,几个时辰便够了。
洛河铭回族,隐族众人确实没有想到,他们本来是老太爷为少爷培养的帮手,不想后来半路杀出了个主上,自从少爷败走离开,他们也就全部跟随了主上。
一进门,洛河铭便开口问,“容诺在什么地方,我有急事找他。”
引路的小厮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洛河铭,毕竟现在是主上当家。
“你不用害怕,这次回来,我不是跟容诺来争家主之位的,你且告诉我,容诺在哪?”洛河铭安抚道。
“少爷,昨晚主上似乎和老太爷发生了冲突,此时正跪在老太爷门前,主上不准人靠近,所以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容诺回来可有带着一个姑娘?”洛河铭试探道。
“确实带回来了一个姑娘,眼下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连高神医和谢神医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老太爷出山能不能救回来。”小厮无奈的说。
这两天,因为这个姑娘,整个家族鸡飞狗跳的。
洛河铭心下明白,转身就往青山院走去。
一进青山院,果然见容诺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
内室大门紧闭,显然爷爷并不想搭理他。
洛老太爷身边的洛叔一见洛河铭回来了,眼眶渐渐变红,连忙道,“老太爷,快出来看看,孙少爷回来了。”
说着,连忙迎了上去,“老奴见过孙少爷。”
“洛叔,爷爷呢?”洛河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容诺,连忙问道。
“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洛河铭话音刚落,洛老太爷的声音就响起了。
洛河铭看了一眼容诺,开口道,“有些事想求爷爷帮忙。”
洛老太爷看着漂泊归来的孙子,几年前,他选择容诺为家主时,这个孙子气不过,带着谢云第二日便离开了,走前留下信说此生不会踏足隐族半步。这次突然回来,大约出了什么大事。他已经对不起孙子一次,这次再不能让他失望。
遂道,“有什么事进屋说。”
说完,洛老太爷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容诺,“身为洛家家主,你给老夫在这里好好想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个女人,你若割舍不下,老夫可以帮你做这个决定。”
“若是我不要这家主之位呢?”
“你再说一次?”洛老太爷转身,音调上扬了几分。
“我夺家主之位本就为了寻她,如若她死了,我亦不能独活。外祖父,我知道,您喜欢的是表弟,我将表弟逼走,您对我也喜欢不起来。我承诺,只要您出手救她,家主之位我双手奉上。外祖父,从小到大,我只求过您一件事,只要您救她,我保证此生再不出现在您和表弟面前。”容诺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
容诺肖母,那模样让洛老太爷想起了容诺的母亲,那一年,霓裳也是如他这样,求他救另一个人。可结果又怎样呢,那个人最终还是负了霓裳。
容诺要救的那丫头,虽是故人之女,可那丫头地狱里走了一遭,并非良配呀,他若坚持和她搅和在一起,结局怕是比他母亲还凄惨。
“若老夫不救呢?”洛老太爷上前一步。
容诺眼底的光彻底灭了,缓缓从衣袖中抽出匕首,双手奉上,“还请外祖父成全。”
冥顽不明。
“要死就死远点,别污了我的院子。”洛老太爷怒了,一甩衣袖,转身朝里走去。
这时洛河铭亦跪在洛老太爷跟前,“爷爷,孙儿这次回来也是想求您救救华荣郡主。”
“铭儿,你别替他说话。”
洛河铭摇头,解释道,“爷爷,华荣郡主是孙儿的至交好友,更是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出手相助,三年前,孙儿就客死他乡了。”
“此话当真?”洛老太爷语气软了几分。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那丫头真的救了铭儿,又有裕王的交情在,这份情是得还。
洛河铭坚定的点了点头。
“爷爷,只要您答应救郡主,孙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洛河铭拉了拉洛老太爷的衣袖,恳求道。
到底是亲自养大的孙子,洛老太爷心一软,看了眼地上的容诺,开口道,“还不快带路。”
容诺喜出望外,又磕了几个响头,“谢外祖父。”
在外间等候时,洛河铭突然听得后面传来容诺的声音,“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洛河铭低笑了一声,“你的人情我可不稀罕,待她醒来,让她自己还我。”
他才不是因为容诺才开口求爷爷的。
病床前,洛老太爷神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女子,行医数十年,他第一次见如此脉象,小烈若是醒来,该有多心疼呀。
大约过了一刻钟,洛老太爷从内室出来,捋了捋胡须,扔下一道方子,开口道,“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了。”
说着,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容诺,“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容诺听得脊背一僵,脸色惨白,良久才道了句,“谢外祖父。”
说着招呼高神医和谢云随老爷子去开方子。
洛河铭听洛老太爷这样说,连忙跟了上去。
尽数遣散小厮丫鬟,容诺才坐在李重华床前,床上的人此时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极了一个破碎的琉璃娃娃。
容诺握着李重华的手,到这一刻,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最坏不过是作对鬼鸳鸯,只要和她在一处,天上人间,他都随她。
与此同时
裕王府和翼国公府先后得到李重华消息,还活着。
这时两方人才放下心来。
此时大雍的使臣已经进入天启境内,按照日程,再过一月方可抵达京都。
归来被容诺安排进裕王府伺候,经此一事,几个小家伙只恨自己实力太弱不能帮到李重华,自收到消息第二日起,便开始不要命的训练。
主子不要命,被训练的侍卫们也只能跟着疯狂训练。
这些人后来都成了几个小家伙身边的得力干将,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重华醒来时,已经是七日后,容诺正趴在床前小憩,突然感觉到脸庞有指尖划过,容诺心中一惊,立刻睁开了眼。正好对上了那人那双好看的眼睛。
泪水慢慢浸湿了眼眶,真好,她活过来了。
连忙捧起心上人的脸庞,小心端详着,他这一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感恩。
然而醒来的是另一个李重华。
修罗嫌弃的要推开容诺,只是现下的容诺哪里肯,情急之下,端起对方的脸,便吻了下去。
修罗自是没有被如此冒犯过,惊得一时睁大了眼睛,刚要开口训斥又被对方撬开了牙齿。
一时怒气暴涨,然手上的力道像被抽去似的,身子一分分软了下去,舌尖一阵酥麻。
都是那废物惹得麻烦。
修罗愤愤的看了一眼眼前人,只是目光不似以前那么凌厉。
“华儿,你完了。“
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了。
良久,容诺将人搂入怀中,下巴抵着李重华的额头,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修罗不悦,若不是她中途昏厥了,那群菜鸡能伤到她?都怪李重华那废物。
“你看清楚了,本尊可不是李重华那废物。”
容诺瞧着小媳妇那副傲娇模样,心总算是定下来几分,又亲了一口道,“你亦在我心上,阿罗。”
阿罗。
修罗心中划过一丝波动,某个地方被轻轻撩动了一些。
本想回敬,但想起这次确实是他救了自己,修罗语气软和了几分,只是并不屈服,“那你说说本尊与她,谁更重要些。”
容诺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华儿心善,阿罗率直,我都十分欢喜,若真要比较,只能说,你与华儿比我容诺重要。”
许是容诺说这话是太过认真,修罗一时不忍心恶语相向,只神色不自然的道,“你也无须担心,有我在,李重华那废物自然安全无虞,她不过是无法面对你,才将我打发出来。当年楚君临十万大军作伏,我都将她完好的带了出来……”
修罗说着想起了这次遇伏,不屑道,“若不是姓莫的那混蛋封了我经脉,就那几百个混混,连本尊的身都近不得。”
十万大军作伏。
修罗说的轻巧,容诺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线下已经确定华儿就是落凰,那么与她相关的事,那便是围下大战,莫靖霆身死那次。
泪水流下时,修罗有一丝慌乱,不知是体内的李重华作祟还是本能的反应,连忙扯了衣袖为对方擦拭,“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哭哭啼啼的。”
容诺握着修罗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红着眼看着修罗,“在心上人跟前自是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好阿罗,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可好。”
修罗迟疑了片刻,她在衡量,她不像李重华那般心思重,以前的事,她并不在意。只是若是让李重华知道,怕是又要受不住了。她虽然总骂她废物,但心里还是不愿伤她的。
看出了修罗的犹豫,容诺用脸蹭了蹭修罗的手,声音还有一丝更咽,“不告诉华儿,这是只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修罗忽然有点明白李重华为什么要瞒着她了,杀了确实有点可惜。
遂点了点头。
容诺喜出望外,将人搂在怀中,头按在自己胸口,确认对方是完全舒适的状态才停止。
修罗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说,只静静地说着以前。
她出生在一个群魔乱舞的地方,世人唤那叫做人间地狱,她那时被缚住手脚,即将成为别人的食物,当然后来那些人都臣服在她脚下。
每天都会有很多人等在一扇门跟前,他们说那是生门。
他们说生门是大家来的地方,这里是地狱,是鬼怪生活的地方,是他们受罚的地方,生门背后是人间,他们都想回到人间。他们还会一起回忆人间的事情,述说自己以前的风光往事,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大家能和平共处。她没有记忆,一众人会笑着跟她说,若是有机会出去,定要带她尝尝她媳妇做的菜。
每次他们说的时候,她都想说,她其实不想离开,她觉得这里挺好的。
等回忆完,肚子饿了的时候,又到了狩猎的时候。没办法,这里没有食物,只有无数狼群虎豹和这些妖魔鬼怪,要想活命,就只能荤素不忌。
开始,她也会有点吃力,后来魔功大成,就再也没有谁敢在她面前放肆,慢慢的大家会主动奉上食物,如此一来,她就更不想离开了。
直到有一天,生门开了,有人被扔了进来,浑身是血。她不认识那人,但那人似乎认识她,看了他们的食物后,还对着她嘲讽了几句。
只是他的气节没有撑过三天,第三天时她看到他狩猎比谁都积极。
但那日之后,她第一次想走出这里。
那日生门大开,她站在下面往上看,有人看了她许久,大概是认识她。
她想了三日,还是没想出他是谁,所以她决定去问问他。
她没有出身,没有来路,更没有未来,整日得过且过。她本来不在意,但她看其他人都有人等着他们出去,她想或许外面也有人在等着她回去。保险起见,还是去问问好了。
她等了足足一个月生门才再次打开,这次,那个人还是会看着她,她亦看着他,他却没有任何言语。
她在等他对自己说些什么,然而到生门关时他还是没有开口。
于是她飞身上去,一掌破开生门,站在那人面前,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吃惊,随即吩咐人将自己团团围住,这是要狩猎她?只是她每天狩猎,谁狩猎谁,还不知道呢。
但是让她觉得可惜的是,那个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她便离开了。
下面的人一阵欢呼,都唤她修罗大人,她想他们那么想来人间,不若带他们出来看看。便放下绳子将人全带了出来。
重回人间,大家一哄而散,她没有想去的地方,便四处闲逛,看看日落,闻闻花香,那时她便觉得,这人间也还不错,假如没有那些讨厌的跟屁虫的话。
一个月后,那人带着很多人来到了自己面前,她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落凰。
那两个字似带着魔力,她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恍惚间她想,她应当要恢复记忆了吧,然而并没有,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期间她一直昏昏沉沉,但这具身体却行动自如,大家唤她落凰。她终明白,她和落凰共用这一个身体,兴许,她就是她。
再次苏醒,是在一场战争中。落凰似乎受了刺激,虚弱无比,她趁机控制了身体。
看着黑压压的士兵,她笑了。
论狩猎,她还没有怕过。人群中,她看到了地狱的一些人,似乎是来救她的。
她眸色有些暗淡,回到人间,大家都变成了人,唯有她还是那个炼狱修罗。
不用说,那场战争,她赢了,他们怕极了她,便说她是杀神。
人群中有一人冲着她奔了过来,她想,又是一个送死的,正准备动手,体内的李重华怕她杀人,拼命夺回了身体,结果那人却趁机封住了她的魔脉。
若非如此,区区几个小混混,怎么伤的了她。
当归送药来时,便见自家主子抱着郡主哭成了个孩子,心中微微一酸。
幸好郡主醒过来了,不然他都不敢想象公子会如何。
他十四岁时跟着公子,记得,那时候老太爷将公子带到大家面前,问谁愿意跟着公子。
那时候公子才刚回族,尚未习武,整个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
他们本是老太爷培养给河铭少爷的,故而大家都没有选择公子。
只有他和归来,第一眼就认定了公子,从那之后,他和归来便随侍在公子身边。
看着他不要命的练功,看着他费尽心机夺得家主之位。
看着他疯一般的在寻一个人。
他本来想,能让公子如此惦念的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所以郡主回朝,他是很开心的。只是这开心并未持续多久,郡主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对不起公子对她的付出。所以才会有相府威胁一事发生。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年,主子不容易,但郡主同样也不好过。
要怪就怪这世道。
人睡着后,容诺又陪了一会,便上了一旁的屋顶。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月光撒下,整个院子显得静谧而美好。
洛河铭将手上的酒随手一抛,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径直落入容诺手中。
他与她相识三载,在他记忆中,那个女孩似是无所不能,凭一己之力推翻一个王朝,建立一个政权,将所有人护在身后。今日这般虚弱躺在床上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见。
最初,他并不知道,她便是表哥要找的人,直到去岁,裕王府消息传来,他才知道,她或许与表哥有些许关系。只是她那时离不得西蜀,直到今年,大雍退兵,他们趁机反扑,将西楚一举歼灭,她才带着人匆匆忙忙的回来。
这是容诺和洛河铭第一次喝酒,二人心中都藏着事,不知不觉便喝得多了。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房里原本睡着的人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第二日,容诺午时匆匆赶来,入目便见她的心上人靠在床头喝药。良药苦口,那人眉头微微皱着。面色依旧苍白,但却有了生机。
容诺泪目,这些日子的害怕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快步跑了过去,将人轻轻搂入怀中,“你还知道醒。”他差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修罗说的对,你就是个懦夫,混蛋。”
李重华将脸埋入容诺怀里,深吸了几口气,“是的,我是个混蛋。”